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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废长立幼

宁致远 9523字 2023-03-06
    三人又谈了一会儿,楚铮抬头向外看了看天色,陈振钟识趣,便起身告辞。

    楚铮和吴安然将他送出门。楚铮看着陈振钟的身影慢慢远去,伸了个懒腰,笑着对吴安然道:“和这陈先生谈了这么一会儿,徒儿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感觉不再像方才那么毫无头绪了。”

    吴安然一笑,道:“是啊,毕竟楚家现任宗主是你父亲,你又是名正言顺的下任堂主,鹰堂内许多郁郁不得志的人当然愿意为你效力了。”

    楚铮道:“赤堂负责楚府的护卫和出行的安全,鹰堂中有近一半高手在赤堂,那刘老执事听说已经卧病三年了,如今这些都由陈振钟和另两名执事掌管,能让这陈振钟接掌赤堂执事之位那是再好不过了。青堂主要负责宫内之事,虽然近年来势力大不如前,但姑姑不可能一直掌管宫里那些耳目,皇上一旦去世,父亲必定想法接姑姑到楚家居住,宫里的那些人可以回归青堂,但也可以不回,由徒儿来直接掌管。那张执事恐怕担心的就是这个才向徒儿示好,虽然如今他的那些下属尽是些打杂的角色,但也不是全无用处,不如现在就卖个人情给他,让他安心为徒儿办事。”

    吴安然道:“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吧,刚刚为师所说的你是如何考虑的?”

    楚铮笑容一敛,道:“现在最为难的就是怎么才能安排人到储君身边去,还需得到他的信任,而且派去的人必须要忠于楚家和徒儿,否则万一事情败露,招出是由徒儿指使,那徒儿可就成了楚家的罪人了。”

    吴安然道:“能留在储君身边的只有太监和宫女,鹰堂在宫内的人忠于楚家的不少,忠于你的恐怕就没有了。”

    吴安然突然手指前方:“你看这小子怎么样,他对你比较忠心,也还算机灵,将他净身后托人送入宫内,由你姑姑琳妃娘娘和青堂的人暗中策划,两年时间或许可以得到储君信任。”

    楚铮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只见欧阳枝敏拎着把扫帚在草坪清理落叶,只是看来并不十分专心,不时舞动着扫帚摆出几个架式,显然还沉浸于吴安然收他为记名弟子的兴奋中。

    楚铮打了个寒战,对吴安然说道:“师父,你就这么对待徒弟的?”

    吴安然怒道:“你胡说些什么,他只是个寄名弟子而已,为师全是为你着想。”

    楚铮不再言语,心中暗想难怪说魔门中人天性凉薄,凶残无义,师父还说自己狠毒,自己和他比起来实在差太远了……不过,他这主意是不错,可行性很强。

    欧阳枝敏发觉楚铮和吴安然站在门口,连忙跑过来,笑呵呵地向二人俯首行礼道:“小人见过少爷和……吴先生。”

    过了会儿,欧阳枝敏觉得有些奇怪,这两人竟没人理他,便抬起头来,只见楚铮和吴安然两人脸色古怪,特别是楚铮,眼光老在他下半身扫来扫去,看得他心里直发寒。

    良久,楚铮咳嗽一声,道:“此事以后再议吧,过几天我到宫里去一趟,问问姑姑可有什么可用之人。”

    楚名棠走进屋内,见楚夫人正指使着几个丫环整理屋子,不由得有些奇怪,道:“你不是到你父亲那里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夫人见屋子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便让几个丫环出去,对楚名棠笑道:“该说的事情说完了,还留在那里干吗,父亲这几天火气不小,妾身可不想留在那受气。”

    楚名棠道:“老爷子为何发火,前些日子铮儿回来时听说还好好的。”

    楚夫人道:“这火主要还是冲着你来的。”

    楚名棠有些不解,道:“为夫这些时日都没见过他,这无名之火从何而来?”

    楚夫人道:“还不是因为你将鹰堂交给了铮儿,父亲说你太过儿戏,怎么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要是把铮儿累坏了怎么办。”

    楚名棠奇道:“老爷子怎么知道此事?”

    楚夫人白了他一眼:“王家的狼堂比你们楚家鹰堂是差一些,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那留着还有何用。”

    楚名棠一笑,道:“看来老爷子是心疼铮儿,才起的这无名火。”

    楚夫人道:“说真的,妾身也觉得有些担心,怎么说铮儿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楚名棠从怀中掏出几张绢纸,递给楚夫人道:“你先看看这些。”

    楚夫人接过道:“这是什么?”

    楚名棠道:“是铮儿前几日接任鹰堂时的言行,你看看再说吧。”

    楚夫人忙细细看了一遍,不由得赞道:“铮儿这些话说得不错啊,刚柔并济、绵里藏针,既树了威,又没得罪人,夫君,这是不是你教他的?”

    楚名棠笑道:“为夫哪有空闲,朝中之事尚忙不过来。这些的确全是铮儿自己所说。”

    楚夫人想了半天,叹道:“算了,就让他磨炼一下,不行再说。”

    楚名棠道:“有二叔在一旁帮着他,你不用太担心。二叔毕竟已做了十年的鹰堂堂主,我们楚家想要完全掌握鹰堂,还需好好向二叔学学。”

    楚夫人点了点头道:“夫君说得不错。对了,父亲还让妾身转告你几句话。”

    楚名棠一愣,道:“夫人请讲。”

    楚夫人道:“父亲让妾身转告夫君,这些时日夫君已清除了吏部尚书汤受望在内的多名方氏一族的官员,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将方令信逼得太急了。”

    楚名棠点头道:“老爷子说得甚是,为夫也准备收手了。先前所铲除的都是隶属为夫所管的三部中的官员,特别是那汤受望,掌管二品以下官员的任迁,若不把他除掉,为夫这太尉等于是个闲职。如今目的已达成,其余的就算了,为夫知道在朝为官要保持一个均衡之势,只是皇上对为夫的顾忌恐怕是更深了。”

    楚夫人无奈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与他之间隔阂已深,恐怕已无法消除了。”

    楚名棠叹道:“还有那郭怀,可能是看为夫这段时日清除了不少方家官员,嘿,如今居然视我为陌路。”

    楚夫人突然笑道:“对了,夫君还记得当年原儿未出世时还与郭怀的大女儿指腹为婚的,明日早朝时夫君问他一下,这门亲事还算不算?”

    楚名棠苦笑一声,道:“你这不是让为夫找难堪吗,郭怀怎么可能还认这门亲事。”

    楚夫人道:“那有什么难堪的,我们楚家是娶他女儿又不是自己硬赖着嫁女儿,难堪的恐怕就他吧。再说了,唐御史,不,现在应该是吏部尚书唐大人已托人来为他二女儿向原儿提亲了,不与郭怀说明白我们楚家怎么应允唐家?”

    楚名棠微微皱眉:“这个唐大人怎么来凑这热闹。”

    楚夫人道:“谁让你楚大人如今在朝中威风一时无二呢?不要说原儿,连铮儿都已经有不少人上门来提亲了,不过全被妾身以铮儿年纪尚幼回绝了而已。”

    楚名不禁摇头:“真是胡闹。”

    楚夫人迟疑了会,问道:“夫君,妾身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楚名棠看了看她,道:“夫人请说。”

    楚夫人道:“妾身知道这件事本不当问,但总觉得如鲠在喉。听说夫君近期便要将轩儿和原儿全都要下放到南线大营中去了,可有此事?”

    楚名棠沉默片刻,点点头道:“不错。”

    楚夫人急道:“可当初夫君初到京城时说过要过个一年才将这两个孩儿外放,一个到西线大营,一个去南线大营,怎么才几个月就让他们走了,而且都去了南线大营?”

    楚名棠盯着她道:“夫人可知道,铮儿执掌鹰堂才短短几日,鹰堂六分堂中已有赤、青两堂已为他收服。昨日他与二叔两人去见了赤堂刘执事处,说服刘执事将赤堂执事之位传给陈振钟,青堂执事张伯昌据为夫所知也于昨晚答应为铮儿效力。如此成效,足以体现铮儿之能,就算让为夫来做也不过如此。”

    “看来此子有若潜龙,一旦腾空定会凌于九霄之上,以后为夫恐怕也难以掌控。”楚名棠叹了口气,道:“何况铮儿执掌鹰堂之事虽极为隐秘,但日子久了恐怕仍难以瞒过皇上和方家,轩儿和原儿留在京城若受有心人挑唆,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来,还是让他二人离开京城吧,楚家在京中的一切就慢慢交给铮儿来掌管。轩儿此去南线,正好让他与宁家小姐完婚,如果铮儿真不负所望,轩儿也就此定居平原城,做楚家的一方执事吧,以他的能力守护大赵国南线倒也绰绰有余。至于原儿,也先去那里吧,过些时日再另做打算。另外,前些日子为夫将不少族人外放到各地,心存怨恨者也不在少数,此次将轩儿和原儿也外放出去,也算给族人一个交代了。”

    楚夫人无言,良久才无力地说道:“就依夫君的意思吧。”

    楚铮并不知父亲的决定,一心扑到治理鹰堂之事上。楚芳华四人将鹰堂的几大执事一一找来与他谈了话。不出他所料,除了青堂执事张伯昌对他毕恭毕敬、有问必答外,其余几人虽然面子上也礼数十足,但举止中还是有一股轻视之意。

    楚铮不以为意,至少表面上仍表现得十分谦逊,一副晚生受教了的模样。他的心思目前只放在赤堂和青堂,其他几堂暂时还无暇理会。

    此时楚铮书房内站立着两人,一人便是那青堂执事张伯昌。楚铮看着这张老头,心思却在不停转动。陈振钟毕竟不是青堂中人,当日所说的青堂状况并非全部属实,这红脸膛的张伯昌老是老了些,可一点也不糟,当年青堂势力去了大半,他立即感受到了危机,五年来从民间精挑细选了几十个少年少女,想尽办法将他们送进宫里。如今这些人大都已经在宫里站稳脚跟,有几人还混到了皇上和储君宫中,只是还未受到宠信而已。可以说青堂看似破落,但其能力远非鹰堂其他人所想的那般不堪。

    在张伯昌提供的青堂属下的名单中,有两个人很快引起了楚铮的注意。

    这两人是兄弟,哥哥叫陆锋,弟弟叫陆鸣,兄弟两人出身于书香门第,原先家里还算富裕,也有不少良田,就因为这几块田地与当地一家大户人家起了纠纷。楚铮翻看了一下,发现这家大户人家他居然熟悉,就是那太平展家。展家为了得到那些田地,便勾结官府将这两兄弟的父亲陷害入狱,不久,这两兄弟的父亲不堪受辱,在狱中上吊自杀,母亲激愤之下也投井身亡。兄弟两人被逼得走投无路,幸而被鹰堂中人所救。张伯昌见他们兄弟能写会道,便将他们编入青堂,并许诺帮助他们复仇,但条件是兄弟两人中要有一人净身入宫。两兄弟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只是在何人进宫的问题上两人争执不下,结果陆锋偷偷溜出去找人净了身,弟弟陆鸣无奈之下只好哭送哥哥进了宫。

    站在张伯昌身后的就是那两兄弟中的弟弟陆鸣,年纪只有十七八岁,神情有些拘谨。他只不过是青堂的一个寻常弟子,怎么也没想到会有机会跟随执事来拜见堂主。

    楚铮看了陆鸣一眼,对张伯昌道:“他哥哥陆锋是在储君宫是做什么?”

    张伯昌躬身道:“陆峰目前是负责为储君打扫书房,但储君不好读书,所以平日也见不了几次。”

    楚铮想了想问道:“张执事,青堂这几年送入宫的人相互间认识吗?”

    张伯昌摇了摇头:“并不认识,这些人都是分开逐个安排进宫的,即使向宫外传递信息,也都是用暗语写好后放在一指定地点,由专人负责传送。”

    楚铮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陆鸣说道:“你与你哥哥时常联系吗?”

    陆鸣道:“回堂主的话,属下与家兄有联系。属下奉张执事命在常茂酒楼做事,宫里也有些人知道我们兄弟是逃难来京城的,一个入了宫,一个在酒楼打杂。”

    楚铮唔了一声,来回走了几步,对张伯昌说道:“以后他们两兄弟划入我属下,你另行安排专人为陆锋传递信息,直接送到我处。”

    张伯昌一愣,俯身应是。

    楚铮又对陆鸣说道:“你想法转告你兄长,就说本堂主答应你们兄弟,三年内为尔等铲平展家,并将展家家主的头颅送到你们兄弟面前。”

    陆鸣不可置信地看着楚铮,直到张伯昌暗中踢了他一下才跪下不停磕头道谢。

    楚铮淡淡说道:“起来吧。不过本堂主也有条件,给你兄长两年时间,两年内必须得到储君的信任,能侍候于储君左右,期间需要些什么帮忙的,尽可向本堂主提出。”

    陆鸣忙不迭应“是”。

    楚铮转过身,盯着张伯昌看了良久。张伯昌不由得感觉浑身发毛,后背出汗,俯首道:“堂主有何事尽管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铮森然道:“今日之事,只有此屋三人知道,不可泄露给任何人知晓。记住,是任何人,你明白吗?”

    张伯昌有些迟疑,随即一咬牙:“属下明白,请堂主放心。”

    “回去后,将你青堂内任何关于陆氏兄弟的记载全部销毁,就当他们兄弟从未在你青堂存在过。”

    张伯昌再次俯首:“属下一定照办。”

    楚铮坐到椅子上,往后一靠两眼微合,道:“张执事,你已五十了吧。”

    张伯昌道:“正是。”

    楚铮道:“你任青堂堂主多年,劳苦功高,日后你若退隐可享鹰堂供奉。你那儿子在青堂太委屈了,我跟父亲说一声,年内让他去外地先当个县令吧。”

    张伯昌大喜,拜道:“多谢堂主。”

    “嗯,下去吧。”

    张伯昌和陆鸣走后,楚铮微微吁了口气,这棋他已经下出去了,就看陆锋是否管用了。但只寄希望于一人身上总感觉不是很稳妥,还需再找一些,最好是将储君身边全换上鹰堂的人就好了,那时自己想怎么修理他就怎么修理他。

    楚铮走出书房,迎面刺目的阳光使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此时已正值盛夏,但也并不是太热,楚铮估算,也最多三十一二度,与后世动不动就三十八九度比起来实在是凉爽太多了。何况楚铮武功已有所成,已达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走在阳光里,毫无不适的感觉。

    楚铮心中盘算着,青堂已经可以说是掌握在手了,赤堂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昨日他与楚天成一起去拜访了病榻上的赤堂刘老执事。刘执事倒也爽快,知道自己已无力再掌赤堂,便同意将执事之位让出,楚天成依楚铮的意思,提议由陈振钟执掌赤堂,刘执事也基本赞成。

    楚铮本来还想去拜访一下鹰堂的三位老供奉,可惜吴安然不在,只好放弃了。想起这事楚铮就觉得有些奇怪,吴安然这两天不知上哪去了,楚铮曾派翠苓去他住处找过,春盈也不是很清楚,只说这两天一大早小厮欧阳枝敏就在门外等候,她还以为吴安然是到楚铮的踏青园来了。楚铮真搞不懂了,吴安然放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不管,领着欧阳枝敏上哪瞎混去了?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边欧阳枝敏将院门推开条缝隙,偷偷溜了进来,正好被楚铮看个正着,冲他喝道:“欧阳,你给我过来。”

    欧阳枝敏吓了一跳,见是楚铮叫他,登时脸色大变,想逃又不敢逃,站在原地两腿瑟瑟发抖。

    楚铮越发狐疑,走到欧阳枝敏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他满脸通红,问道:“你上哪里去了?”

    欧阳枝敏战战兢兢地答道:“少爷,小人……”

    他一开口,楚铮就觉得一股酒味扑鼻而来,登时脸色一变:“你这小厮好大的胆,敢偷偷喝酒?”

    欧阳枝敏扑腾一声就跪到地上,道:“少爷,不是小人要喝,是吴先生非要让小人喝的。”

    楚铮不解道:“吴先生让你喝的?你们这几天上哪去了,在什么地方喝的?”

    欧阳枝敏看着楚铮,犹犹豫豫地不敢说。

    楚铮冷哼一声,道:“是不是吴先生不让你说?”

    欧阳枝敏摇了摇头,吞吞吐吐地说道:“不是,是小的不敢说。”

    楚铮心中恼怒,厉声说道:“他既没让你瞒我,你为何不敢说,说!”

    最后一个“说”字楚铮无意间运上了内劲,欧阳枝敏顿觉耳边好似一声炸雷响过,把他震得头晕眼花。

    整个踏青园内的人都给惊动了,纷纷出屋看发生了什么事。楚芳华等人见是楚铮在训斥下人,与己无关,便又回屋了。柳轻如主仆三人没什么顾忌,心中也有些好奇,就走了过来。

    柳轻如走到楚铮身边问道:“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楚铮没好气地说道:“这小厮胆子也太大了,胆敢偷偷溜出去喝酒。”

    柳轻如啊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公子。小欧阳平时很老实的,怎么会做这种事。”

    翠苓在一旁口中啧啧有声:“小姐,这世上外表忠厚,内心奸诈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小婢也没想到小欧阳也是这种人。”

    欧阳枝敏哭丧着脸看着翠苓,道:“小苓姐,小的冤枉啊,是吴先生让小的喝的。”

    楚铮道:“那你给我说,吴先生带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何喝酒。”

    欧阳枝敏已被楚铮刚刚那声大喝吓破了胆,不敢再作隐瞒,小声说道:“吴先生带小人到窑子里去了,在那喝的酒。”

    柳轻如听得“窑子”二字,顿时脸色一白。旁边翠苓一听便想起了当年在南齐的凄惨日子,怒不可遏,一脚踢了过去,口中骂道:“欧阳枝敏,你这混账东西。”

    可怜欧阳枝敏措不及防,被翠苓一脚踢在下额,登时晕了过去。

    柳轻如急道:“翠苓,住手,要打要罚也是公子的事,你这是干吗。”

    楚铮倒冷静下来了,他知道吴安然不是那种花天酒地的人,在平原城那么多年他一次这种地方都没去过,不可能到了京城就性情大变,定是有所图才去的。

    楚铮看了看欧阳枝敏,只见他龇着牙躺在那里人事不知,回头瞪了翠苓一眼,道:“你太放肆了。”

    柳轻如也道:“你给我进屋,没我的允许不准再出来。”

    翠苓见这小两口齐声训斥自己,眼一红,转身往屋内跑去。

    楚铮命紫娟端来一盆水,往欧阳枝敏脸上一泼,欧阳枝敏**了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楚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欧阳枝敏挣扎着爬了起来,摇了摇头道:“小的没事。”

    楚铮问道:“师父回来没有?”

    欧阳枝敏答道:“吴先生是和小的一起回来的,他老人家应该是回屋了吧。”

    楚铮道:“那好,你与我一起到他那里去一下。”

    两人走到吴安然的住处门口,楚铮脚步突然一顿,凝神听了听,怪笑一声,冲欧阳枝敏作了个嘘声的手势,走到门前倾听,欧阳枝敏莫名其妙,也学着楚铮走到门前竖起耳朵,隐约听到屋内传来阵阵吵闹声。

    楚铮忽然往旁边一闪,门突然打开,吴安然夺门而出,将站在门口的欧阳枝敏撞了个四脚朝天。

    吴安然毫不理会,又径直跑了十好几步才停下来回身骂道:“你这疯婆娘,怎么就不讲点道理啊。”

    春盈左手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右手拎着把扫把走了出来,骂道:“你说你是为五公子办事去了,可翠苓上午还奉五公子之命来找过你,说,你上哪鬼混去了,一身的酒气。”

    楚铮在一旁忍住笑,咳嗽了一声,道:“春盈姐。”

    春盈这才发现楚铮,不好意思地说道:“是五公子啊,你怎么来了。”往地上一看,“这不是小欧阳吗,怎么躺在地上,快起来。”

    楚铮道:“春盈姐,你莫怪师父,的确是我让他去办事的。”

    春盈有些不信:“那怎么翠苓上午过来说五公子是你找他。”

    楚铮只觉嗓子发痒,又咳了几声,道:“原本我以为师父和小欧阳昨日已经将事办完了,这边又有些琐事需师父帮忙,才命翠苓过来的。方才欧阳回来后才知那事比较繁琐,昨日未曾办完,所以师父今日又去了。”

    春盈疑道:“五少爷,是什么事啊,怎么这么麻烦?”

    楚铮脸一板,说道:“那是父亲交代下来的,我觉得力所不逮,才求师父帮忙的。”

    春盈听是楚大人交代的,不好再问,可还是有些怀疑,道:“那他怎么满身酒气的?”

    楚铮道:“春盈姐,这有什么啊,师父见时间不早了,便与欧阳在常茂酒楼里吃了个饭,喝了点酒也是正常的事,不过师父也有不对之处,怎么能让也欧阳喝酒呢。”

    春盈摇了摇头:“不对,喝酒怎么会喝得满身的脂粉味?”

    楚铮听了两眼一白,顿时语塞,暗道师父你自求多福吧,徒弟是帮不了你了。

    吴安然急中生智,道:“那是小欧阳为紫娟那丫头买的胭脂水粉,这小子不小心,一下子弄到我身上了,不信你闻闻欧阳身上也有。”

    楚铮脸色一变,转头闻了闻,果然一股脂粉味,他这些日子一直与柳轻如等儿女待在一起,已习惯了这股味道,所以方才也未注意,此时仔细一闻才闻了出来,而且发现这脂粉味与柳轻如所用的大不相同,有些刺鼻,显然是粗劣之物。

    楚铮心中恼怒,暗想本公子还没到这种地方见识过,你这臭小子倒先去开荤了。

    所幸春盈没觉察出来,似乎相信了吴安然的话,哼了一声,问道:“五少爷,那明天你师父还要出门吗?”

    吴安然刚想开口,楚铮抢着说道:“去,当然要去,明天我会亲自陪师父去,请春盈姐放心。”

    在回去的路上,楚铮向欧阳枝敏刨根问底,这几天和吴安然一同出去究竟干了什么。可惜欧阳枝敏也不是太清楚,他只跟吴安然逛了一个又一个**,有的**吴安然进去转了一圈就走了,有的则仔细观察了好久。转了两天后,吴安然今日领着欧阳枝敏进了一个已经转过几次的**,又叫了好多姑娘陪他们两人喝酒,欧阳枝敏开始怎么也不肯喝,可吴安然大手一挥,几个姑娘便围了上来,莺莺燕燕不停地劝欧阳枝敏喝酒。欧阳枝敏哪见过这个阵势,稀里糊涂地就喝了。

    楚铮听完了笑骂道:“你可真没出息。”心里却寻思师父绝对不是单纯去**玩的,否则只需挑家最好的进去就行了,肯定是另有所图。

    回到踏青园内,刚进门,紫娟迎了上来道:“夫人来了,正在屋内等着少爷。”

    楚铮听了不敢怠慢,快步走进屋,见楚夫人正与柳轻如说着话,笑道:“娘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孩儿,听人说娘不是到外公府上去了吗?

    楚夫人没好气地道:“怎么,你嫌娘来你这多了?”

    楚铮原本想说笑几句,却发现楚夫人眉间带有愁容,正色道:“孩儿不敢。”

    楚夫人看着楚铮,想起楚轩和楚原不久就要离京,一时间心乱如麻。三个儿子她虽是最疼爱楚铮,但楚轩和楚原也是亲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为了楚铮,这两个儿子就要离开她了,特别是楚轩,将长久居住在平原城,以后见面的机会恐怕就不多了。

    楚铮和柳轻如见楚夫人沉默不语,且神色黯然,相互看了一眼,均觉得茫然不解。

    楚铮轻咳一声,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楚夫人惊醒过来,暗叹这也不是铮儿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错就错在他们生在楚家,而且三兄弟都是如此出色。

    楚夫人随口道:“没什么了,只是你两位哥哥过两天就要离京了,娘有些舍不得他们,故有些伤感而已。”

    楚铮奇道:“这才来京城几个月,怎么就让两个哥哥离京了,为什么?”

    楚夫人觉得自己失言了,此事还是不要让楚铮知道是由他而起的好,于是道:“这是你父亲的主意,前些日子你父亲将那么多族人外放为官,为了避人口舌,便将你两个哥哥也外放到南线去,况且轩儿和原儿留在京城禁卫军中也不好,整天跟一帮世家子弟嬉玩打闹,还不如到南线军中去历练一下。

    楚铮心中生疑,父亲楚名棠又岂是怕被说三道四之人,不过既然楚夫人都如此说了,他也不便再追问下去,只好说道:“原来如此。”

    屋内顿时沉默下来。

    楚铮见楚夫人有些心不在焉,道:“不知娘找孩儿有何事?”

    楚夫人也不愿再谈此事,强笑道:“听你父亲说,铮儿你这几天在鹰堂干得不错啊,你父亲和娘都为你高兴。”

    楚铮道:“娘过奖了,这全是托爹娘之福,孩儿哪有什么本事。”

    楚夫人一笑:“铮儿,在娘面前还耍什么滑头。”说着掏出一本书册,道:“这个给你吧。”

    楚铮接了过来,口中问道:“这是什么?”

    楚夫人道:“这是由娘掌管王家‘狼堂’的部分人手,铮儿你初掌鹰堂,手下可用之人不多,而且堂中对你不服的人甚多,这些‘狼堂’的人员都已跟随为娘多年,对娘忠心耿耿,娘将他们暂时交给你,定对你大有助益。”

    楚铮打开来看了看,沉默不语。若是两天前他得到这股势力,必然欣喜不已,但如今赤堂和青堂他已基本掌控在手,再让这股外来势力**手进来,楚铮总觉得有些不妥。

    楚铮合上书册,向楚夫人问道:“此事外公知道吗?”

    楚夫人道:“当然知道,为娘已经向你外公请示过来,你外公最疼你这外孙,怎可能不答应?”

    楚铮将那本书册递还给楚夫人,道:“娘的好意孩儿心领,但这些‘狼堂’的人孩儿还是不要了吧。”

    楚夫人并不伸手去接,奇道:“这是何故?”

    楚铮道:“孩儿身边已有些人手,目前也已够用。况且鹰堂与狼堂昔日敌对多年,如今虽有好转,但彼此心中仍有芥蒂。孩儿毕竟是鹰堂堂主,鹰堂中人大都与楚家沾亲带故,如果孩儿借用外来人手掌控鹰堂,即使成功了,鹰堂中人也不会心服。”

    楚夫人怔怔地看着楚铮,良久才叹道:“铮儿,你果然已经长大了,你父亲没有看错你。娘是妇道人家,考虑事情的确不如你们父子周到。”

    楚夫人起身道:“好了,娘走了。以后的事情就你就自个做主吧,真有什么难处了,再来找为娘,娘再给你出出主意。轻如,你替我好好照顾铮儿,别让他累着了。”

    楚铮道:“娘,你别急着走,孩儿倒确有一事要麻烦‘狼堂’。”

    楚夫人一愣道:“是什么事,难道鹰堂办不了吗?”

    楚铮笑道:“鹰堂办也能办,只是太费事了些。‘狼堂’上次曾查找到轻如姐的表弟在南齐苦力营中,请娘让他们将此人救出来,轻如姐定对娘感激不尽。”

    楚夫人看了柳轻如一眼,微笑道:“轻如谢为娘,你就不谢了吗。”

    楚铮呵呵一笑,道:“孩儿跟娘还客气什么。”

    楚夫人笑骂道:“小滑头,不要有了媳妇忘了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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