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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刘建良 60076字 2023-03-05
    第五十五章

    燕慎行眼中**出愤怒之色,道:“单家放出风声,说要遍请巨野一带的头面人物,在老船主出殡那日一起赶来陀家,替老船主讨一个公道,现在他们正到处发贴子请人呢。”

    “这么说他们要闹灵堂?”战天风叫。

    “是。”燕慎行一脸愤怒,道:“单千骑真的比毒蛇还毒,他这样倒打一耙,一切推到二公子身上,大闹灵堂再害死二公子,单家便可霸占陀家船行了,不过我陀家上下绝不会让他如愿的,后天他们若真敢来,我们就在老船主灵前和他们血拼到底,就便为老船主报仇。”

    “血拼到底。”“立即将所有人手全部调来。”“和他们拼。”

    十大管事群情激愤,纷纷怒叫。

    战天风却没做声,心下琢磨:“真要来闹灵堂,那可有些麻烦,陀家人虽多,却没有什么好手,不是单家的对手。”

    这几天战天风对陀家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陀家船夫水手加起来有一两万,人手确实不少,但就是没有什么了得的好手,尤其是没有了得的玄功好手,如果是以前的战天风,他会认为人多人强,但现在他知道不是了,对着倏来倏去的玄功高手,人多有时候真的没有用。

    “老狐狸又找不到,这却如何是好?”战天风左思右想,突地想到三大帮,猛地叫道:“对了,我们可以请三大帮派出头,单家真控制了陀家,对三大帮派绝对没有任何好处,三大帮派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单家阴谋得逞,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他这一说,燕慎行几个却都是面露犹豫之色,战天风看他们神色不对,奇怪的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三大帮很乐意陀家落到单家手里?”

    “当然不乐意。”一个管事摇头,迟疑着道:“但请三大帮出头,怕只怕前门驱虎,后门进狼,所以老船主在世之日,对三大帮一直都是敬而远之。”

    “难怪**还魂那日,布置一切,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提三大帮一个字,原来是这样。”战天风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却又陷入了苦恼中,百思无计,禁不住又暗骂起壶七公来:“这死老狐狸,到底死哪儿去了?”

    虽说人多不一定管用,但战天风还是让燕慎行几个多调人手来,自己心下寻思:“今晚上再去巨野城看看,必要找到老狐狸撑腰才行,有了老狐狸,再加本大神锅的几锅宝汤,那就够单老儿喝一壶的了。”

    二更时分,战天风正要动身再去巨野城,想不到的是,壶七公却突然自己摸上门来了,一下子出现在了他房里。

    “七公。”战天风喜叫一声,一把抓住壶七公的手,那感觉,就跟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做了陀家的二公子,高兴坏了是不是?”壶七公却是一脸冷笑看着他。

    “做陀家二公子有什么高兴的?”壶七公的冷笑让战天风也冷静了下来,放开手,道:“我不是为做了陀家二公子高兴,是为了找到了你老高兴。”

    战天风没说假话,他以前在龙湾镇混的时候,最羡慕那些前呼后拥衣鲜马怒的大家公子,这也是他称自己穷少爷的原因,然而这几天陀家二少当下来,天天守灵不说,还要时时提防单家派高手突然给他一刀子,真的没找到半点公子爷的感觉。

    “你即然不高兴做陀家的二大少,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壶七公忽地发起怒来。

    他这脾气发得战天风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道:“七公,你老好象很不高兴我做陀家的二公子,为什么,陀家二公子是个马蜂窝吗?碰不得?”

    “对了,他就是个马蜂窝,你小子碰了它,那不仅仅是蛰两下痛三下,而是会要了你小子的小命?”壶七公瞪眼叫。

    战天风明白壶七公为什么发怒了,笑了起来:“你老是说单家要来闹灵堂顺便要我命的事是吧,是,若只是我,单家确能要了我的命,但你老不是来了吗?有你老撑腰,怕单家个鸟,你老不会是怕了单千骑那老儿吧?”

    激将法起了作用,壶七公忘了发怒,猛瞪眼道:“放屁,我会怕他?”

    “那不就得了。”战天风暗笑。

    “亏你笑得出来。”壶七公瞪他,道:“你知不知道,来的不仅仅是单千骑和他的千骑社,还有七大玄门之一古剑门的高手。”

    “古剑门的高手?”战天风失惊大叫:“这和古剑门有什么关系?”

    “因为单家驹是古剑门弟子霍金堂的弟子。”

    “这个我听说了,但单家用得着搬古剑门来吗?”战天风完全不明白:“俗话说扯起虎皮做大衣,但千骑相对于陀家,本就是一头恶虎啊?”

    “这是因为老夫散布谣言,说你是九鬼门的人,加之你又做了陀家的二公子,单千骑便更以为是九鬼门在你背后撑腰,所以只有把古剑门扯进来。”壶七公说到这里,却又发起怒来,瞪着战天风道:“这事归根到底都要怪你,好好的,你做的什么鬼二公子。”

    这下战天风真个傻眼了,呆了半天道:“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壶七公怒叫:“本来好好的计策,九鬼门的人闻风找上你,过了第一关,拿到试题再来闯第二关,现在好,第一关没过,你倒先惹上了古剑门,单千骑放出谣言,说你杀人父夺**霸人产,古剑门再一**手,你连辨都没得辨,近千年来,七大玄门一直把持着正教大势,一派说你是贼,从此天下正道中人都会说你是贼,人人会要追杀你,这下你小子热闹了,九鬼门找你,正教中人也容不得你,天下虽大,你小子却是连个藏身之地都找不到了。”

    “单千骑,你这老狗好毒。”战天风呆了半天,无计可想,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人若骂得死,天也不会黑了。”壶七公在一边冷笑。

    第五十六章

    “七公,这次你老若不帮我,我真的死定了。”战天风叫,心中想着老狐狸爱闻马屁味,又顺口拍道:“你老足智多谋,又是名满江湖的大人物,这点子小事一定难不到你老的是吧。”复又想到激将法对老狐狸也管用,又道:“而且你老是我的靠山,我若就此给单千骑逼死,那也等于你老输给了单千骑不是,那你老还有什么面子啊?”

    别说,这一通马屁加激将法还真起了作用,壶七公猛呸一口,叫道:“我会输给单千骑,呸,他算什么玩意儿。”捋着胡子想了一会儿,道:“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你小子只有暂避风头,先让单千骑得意几天,等过了九鬼门的九关,正式做了九鬼门女婿,那时再来找单千骑算帐也不为晚。”

    “你老的意思是——?”战天风还有点不明白。

    “走啊。”壶七公瞪他:“离开这里,避开古剑门,先专心和九鬼门玩过再说。”

    “那陀家怎么办?”战天风呆了。

    “你小子不会是真的当陀家二少当上瘾了吧。”壶七公鼓起老牛眼看着他:“小子哎,要戴公子爷的大帽子,也得先留着脑袋不是。”

    “我不是当陀家二少当上了瘾。”战天风摇头,道:“而是陀老伯,不对,**对我真的不错,而且大哥也是个好人,大嫂也是个苦命人。”

    “等等,等等。”不等他说完,壶七公猛摇手止住了他,歪着脑袋对他左看两眼右看两眼,嘴里啧啧连声道:“看不出来,真没看出来,你小叫鸡什么时候改了混混儿的德性,要做侠客了。”

    “我——不是。”战天风想解释,眼前忽地现出一双眼睛来,那双眼睛亲切而温和的看着他,正是马横刀的眼睛,看到这双眼睛,战天风心中忽地一热,猛抬头看向壶七公道:“七公,先前我怕你不信,笑我,所以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老。”

    “什么事?”壶七公看他神色有些不对,一愣,斜眼看着他。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在你老和很多人心里,当今江湖,惟一真正能称得上一个侠字的,是马横刀马大侠吗?”

    “没错。”壶七公点头,嘿嘿冷笑:“怎么着,你也想学学马王爷,可人家马王爷是三只眼呢,你小子有几只眼啊?”

    “马王爷?”战天风嘀咕一声,道:“说来七公你可能不信,前些日子我碰上了马横刀马大哥,他还吃了我的狗肉呢。”

    “有这等事?”壶七公直视着战天风眼睛,看他不象说假话,点点头,道:“那也不稀奇,碰上了怎么着,吃了你的狗肉又怎么着?”

    “也没怎么着。”战天风摇头,见壶七公不怀疑他的话,顿时信心大增,道:“七公,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一生人里,从来没人正眼看过我,不是瞧不起我,就是可怜我,并没有谁当我是和他平起平坐的一个人看过,但马大哥不是这样。”说到这里,战天风微微挺起了胸膛,道:“马大哥是正眼看我,在他眼里,我和他一样,是一个人。”他胸中气血翻涌,似乎有很多的话,但偏又说不出来,说到这里,不会说了,一张脸却是胀得通红。

    “你当然是个人啊。”壶七公并没能领会战天风的心情,哼了一声,道:“那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是人,难道是狗啊。”

    “可以前并没有人真正当我是人看过。”战天风摇头。

    壶七公还是不明白战天风的心境,却不耐烦了,道:“好吧,就算他当你是人吧,那又怎么着?”

    “我在想,如果马大哥面对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做?”战天风眼看远方,似乎不是在问自己,而是在问马横刀。

    “立马横刀,你说他会怎么做?”壶七公嘿的一声,冷眼瞧着战天风:“可你是马王爷吗?”

    “我当然没有马大哥的本事。”战天风摇头:“可马大哥瞧得起我。”

    “瞧得起你怎么着?”壶七公鼓起眼睛:“别人瞧得起你,你就不要你的叫鸡脑袋了?”

    “但如果我这一次做了缩头乌龟,马大哥将会再也瞧不起我。”说到这里,战天风轻轻咬了咬牙齿,道:“就算我煮的狗肉再好吃,马大哥也绝不会吃。”

    “你的意思是说?”壶七公象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他:“为了马横刀肯吃你煮的狗肉,你不惜让人砍下你的狗脑袋?”

    战天风胸中,有一股气血在不住的翻腾着,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胸中满满的,嘴巴反而好象是不会说话了,只是看着壶七公,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壶七公打两个哈哈,随即里就仰天狂笑起来,笑声未歇,身子忽地不见,远远的传来他的声音:“好吧,那你就多煮两锅狗肉带到阴间去吧,到时看马横刀会不会再看得你起,到阴间来吃你的狗肉。”

    “七公,七公。”战天风急叫,哪里还叫得应,不由顿足骂:“这老狐狸,溜得真快,你便不帮我打架,至少也弄粒解药来解了我大哥的毒啊。”

    这时陀家守卫严了许多,听到壶七公的笑声,便有守卫过来看,战天风说声没事,巨野城不要去了,复来大厅守灵,脑中却有些发晕,想:“老狐狸也不肯帮忙,这可如何是好?”

    燕慎行调来大批人手,战天风问了下,竟有三千多人,并说外面的弟子还在日夜往这边赶,战天风心里本来实在是有些虚了,但听说居然调了这么多人来,胆气又壮了些,想:“个打个不是对手,老子就给他来个一拥齐上,打他不死也要溅他一身血。”和燕慎行几个商议,将三千弟子四面布防,单千骑要来闹灵堂,偏就不准他来,一见千骑社的人,三不管就只往死里打,再特选两百名会**箭的弟子布在灵堂周围,专**单千骑等玄功高手。

    第五十七章

    一切布置停当,战天风心中稍安,想:“到时一听到风声,我先把一叶障目汤喝了,再喝连根地母汤蛤蟆一气汤,然后抽冷子暗算,两边再箭雨齐下,足够单老儿喝一壶的了。”

    眨眼到了第三天,出灵的正日子,战天风一边等着出灵,一边时刻留心着周遭的动静,陀家弟子远出十里之外,隔一柱香时间报一次,然而奇怪的是,一直到响午时分,始终不见千骑社的任何人马。

    战天风又惊又奇,心下嘀咕:“难道单老儿听得我们做了准备,竟是不敢来了。”和燕慎行几个商议,也都是这么猜想,战天风虽然下定了打烂仗的决心,心底终是有些发虚,单千骑不来,正中他的下怀,随即安排出灵。

    陀家的祖坟离陀家较远,有十来里地,陀光明坐在椅子上,由两名弟子抬着,战天风捧了灵牌,陀家弟子排成数里长的队伍,陀安乐善好施,广有人缘,一路上哭声震天,炮声不绝,战天风一路叩头回礼,几里路的头叩下来,头昏脑胀,加之心中认定单千骑是吓住了不敢来,因此到后来几乎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直到快要进山,前面突然出现大幅仪仗,弟子来报,是巨野城知府李大人亲来祭祀,李知府不去陀家却拦在路上祭祀,虽然有点子不合常理,战天风也没想太多,忙命人抬了陀光明,兄弟两个一起上前回礼。

    那李知府五十来岁年纪,白白胖胖一张脸,肚子挺得老高,生象个怀孕八月的孕妇。战天风两个到面前,跪下回礼,战天风刚要说句客气话,李知府突地厉声喝道:“战天风,你知罪吗?”

    这话象当头一捧,战天风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李知府,叫道:“什么?”

    李知府眼放厉光,喝道:“大胆战天风,你杀人父,夺**,霸人产,真以为我巨野没有王法了吗?来人呀,给本府拿了。”便在他的喝声中,早有两名衙役狂扑上来,战天风意识到不对,急要起身时,那两名衙役已扑到面前,身手竟极为了得,只一下便将战天风反剪了双手,随即牢牢缚定,战天风这些日子来苦练刀法锅法,身手已颇为矫健,却几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两个小小的衙役,身手竟远在他之上。

    “单老儿的毒计。”战天风闪电般想到,但这会儿已是迟了,双手再不能挣动半分,那一面燕慎行等也呆了一下,看战天风被缚才反应过来,急要冲上来时,猛听得一声炮响,山背后冲出大队军马,乃是巨野守军,足有四五千人,一眨眼便将所有陀家弟子全围了起来,李知府三角眼瞪着燕慎行等人,厉声叫道:“本府要拿的只是妖人战天风,不与陀家其他人等相干,但谁若乱动,却休怪本府刀下无情。”

    四面刀光,燕慎行等人便想要反抗,也已是来不及了,心下都明白李知府必是单千骑买通的,但明白了又有什么用?一着错,满盘输,战天风心中尤其惊怒交集:“我还是小看了单老儿这条老狐狸。”

    便在他的悔恨中,掠风声起,现出四条人影,前面两个是单千骑单家驹父子,后面两个,一个是五十来岁的老者,穿着华贵,一脸傲气,和单家驹倒象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战天风只看他一眼便可以肯定,这人必是单家驹的师父霍金堂,最后面一个是个道士,看年纪似乎比霍金堂要小,也不象霍金堂那么一脸的盛气凌人,但眼中的神光却比霍金堂还要凌厉几分,对照壶七公那夜说的古剑门派了高手来的话,很显然,这道人必是古剑门派来的。

    战天风猜得没错,一脸盛气凌人的正是单家驹的师父霍金堂,那道士则是古剑门五灵之一的灵心道人,古剑门五灵,灵棋,灵镜,灵悟,灵霄,灵心,都是当世一流高手,霍金堂乃古剑门俗家弟子,论辈份还是灵心的师兄,但功夫却是差得老大一截,只能说勉强挨得到一流的门。

    单千骑一现身,便拖着哭腔叫道:“亲家啊,是我害了你啊,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战天风竟是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妖人啊,他竟会害了你,又挟制我女婿,强占我女儿,更还想要霸占陀家船队,不过总算老天开眼,让我发觉了他的阴谋,亲家放心,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他说着说着,竟真的去眼角抹泪,战天风怒极反笑,大叫道:“老天爷啊,你瞎了眼,怎么生出这么一老人妖出来啊,这么颠倒黑白的话,他说出来竟一点也不知道脸红。”

    “你这妖人,死到临头,还敢还嘴?”单千骑转头看向战天风,一声阴笑,看向李知府道:“知府大人,这妖人胆大包天,杀人父夺**霸人产,罪证确凿,还望大人给巨野百姓一个公道。”

    “爹爹。”一边的单如露急叫。

    “闭嘴。”单千骑怒喝。单如露给他瞪一眼,积威之下,不敢再开口,只是紧紧的抓着陀光明的手,陀光明急得眼中喷火,可惜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大人。”单千骑再看向李知府,李知府一点头,道:“妖人战天风,以妖术害死陀老船主,更挟制陀家少主,霸占陀家儿媳,一切属实,胆大包天,罪不可恕,立即明证典型,以慰陀老船主在天之灵。”说着一挥手,那两名衙役一个揪住战天风,另一个便拨出了刀子,战天风死命挣扎,但这两个衙役其实是千骑社中的好手装扮,战天风如何挣得脱,眼见那衙役的刀高高举起,战天风心中一惨,低叫道:“马大哥,我再不能和你抢狗肉抢酒吃了。”

    风声忽起,霍金堂身边的灵心道人一声急叫:“什么人。”叫声中战天风只觉双手一松,耳边同时听到壶七公的叫声:“臭小子,快跑。”

    “七公来了。”战天风狂喜,反手拨下煮天锅,壶七公不知使的什么方法,人未到,却先弄断了战天风手上的绳子,而那两名衙役则完全没想到壶七公有此奇术,因此对战天风全无防备,战天风矮身一旋,锅面如刀,同时切中两名衙役的膝盖,两名衙役啊呀一声,翻身就倒。

    第五十八章

    战天风脑中电闪:“此时若跑,我算什么?七公即然来了,那就拖他趟这趟混水再说,七公,你老别怪我。”心中盘算着,身子则飞纵而出,扑向李知府,李知府身边还有几个衙役,但这些衙役是真衙役,没什么好手,还在那儿发呆呢,李知府已落在了战天风手里,战天风一手揪着李知府头发,另一手便急去装天篓中掏配料煮汤,口中更同时急喝:“狗官,叫你所有的人都放下兵器,否则我先砍下你的狗头。”

    李知府先前人模狗样,一落到战天风手里,立时吓得全身发抖,忙不迭的下令。

    战天风抬眼看壶七公,没看到人,却只看到一团白光,围着送灵队大兜圈子,后面却是四个人紧跟,跟在第一个的是灵心道人,灵心道人身法也是极快,战天风看过去,差不多也只能看到一个幻影,但相较于壶七公,却仍要差着一截,离着壶七公背影七八丈,再不能拉近一步,随后是霍金堂,落后灵心道人又有七八丈,再然后是单千骑,在霍金堂身后一丈左右,最后是单家驹,又落后十余丈。

    “难怪七公自吹偷遍天下,果然有点真功夫,跑起来这等快法,别人即便发觉了他,那也是绝抓不到他的。”战天风暗暗点头,便在这时,突见单千骑向后面叫了句什么,单家驹随即转身,竟向战天风这边飞掠过来。

    战天风这时刚喝了连根地母汤和蛤蟆一气汤,再想喝一叶障目汤是无论如何来不及了,当下将李知府往燕慎行面前一扔,喝道:“燕叔看住这狗官,官兵敢动就先砍下他脑袋。”燕慎行应一声,一脚踏住李知府,手中刀指住了李知府脑袋。

    “要是再能拿住单家这小马犊子,这一局咱们就稳胜。”战天风心中转念,身子往下蹲,煮天锅遮着自己的手,悄悄便去雪地里捏了个雪球,单家驹一扑而至,狂喝一声:“小贼纳命。”一剑疾刺而来,风声劲疾,颇具气势。

    “你才是小贼呢。”战天风嘻嘻一笑,煮天锅斜里一格,格开单家驹剑尖,后手从锅下面翻出来,一雪球便向单家驹面门打去,喝道:“让你尝尝本大追风的雪里红。”

    单家驹当日暗算战天风时,试过战天风的灵力,微弱之极,所以这会儿全没将战天风放在眼里,只想一剑就能要了战天风的命,没想到战天风手里会捏着个雪球,更没去防备,百忙中不及闪避,急拿手一挡,雪球炸开,雪粉迷眼,他身法不由自主的一滞,而战天风要的便是他这一滞,立即反守为攻,一步前跨,煮天锅当顶一锅砸下,口中同时狂喝:“小贼,雪里红不吃,那就尝尝你大爷的锅底儿。”

    战天风自知灵力远不如单家驹,才练了几个月的神锅大八式也一定不是单家驹的对手,然而他喝了连根地母汤,确实觉得身上力道大增,所以才想到这一招,以雪球挫败单家驹攻势,然后自己强攻,硬开硬打,和单家驹拼力气。

    单家驹虽给战天风暗算了一下,只是心中生出恼怒,却并没有半点警惕之心,眼见战天风一锅硬砸下来,立时一剑横格,他这一剑里差不多用了全力,安心一剑便要将战天风手中的锅子给打飞了,但叫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锅剑相交,“铮”的一声巨响,只觉剑上一股巨力传来,手臂立时酸麻,虎口发震,手中剑竟差一点子脱手飞出。

    战天风一锅得手,再不容情,口中大叫:“铁锅底,钢锅底,麻锅底,爷爷锅底不要钱,通通送给你。”一连三锅底,劈头盖脸砸去,单家驹无暇变招,连格三剑,只觉战天风一锅底比一锅底重,到第四剑,手臂全麻,再抓不住宝剑,手中剑脱手落下。

    连根地母汤固然神奇,让战天风锅底上力量成倍数往上增加,但也是单家驹太不会变通,死要面子,第一下感受了战天风锅底上力量太大,那就变招啊,要不哪怕往后退一步,再攻上来也同样可以抢回先手啊,可他瞧不起战天风,认定闪避退让就是丢了自己的人,结果便成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单千骑老谋深算,极富智计,但他这个儿子,却实在只是个草包,除了狂暴自负,可以说没有一点真本事。

    连战天风自己也想不到这一条计竟真的成了,狂喜之下,煮天锅虚砸,看单家驹往左一闪,煮天锅立即回翻,锅柄扬出,闪电般戳向单家驹胸前颤中穴,这一下只要戳中了,虽然单家驹灵力比他高得多,也必定要瘫软在地。

    蓦地里风声骤起,却原来单千骑见到单家驹落败,回身来救,飞剑急**战天风,他当然不可能拥有以元神御剑的本事,但这一飞剑里灌注了他全身灵力,却也是势劲力疾,极其惊人,战天风锅柄若继续前砸,固然能先一步击中单家驹,但自己却也绝躲不开单千骑这飞来一剑,没办法,只有锅底一兜,硬接单千骑飞剑,“铮”的一声,战天风双臂剧震,退开一步,单千骑的宝剑却也折断了。

    单千骑也一直瞧不起战天风,虽然后来有密报说战天风可能是九鬼门的人,让他重视了一点点,不再硬来,而是借官府之力布下这中途截杀之计,但对战天风本人,他始终没放在眼里,但叫他完全无法想象的是,首先儿子会莫名其妙败在战天风手底,随即自己这一飞剑,没能杀了战天风,反而连剑都给震断了,一时间大是惊疑,他身法也是极快,剑一断,人也到了,但心中疑惧,又担心儿子,竟不向战天风进攻,反是斜身一掠,先抓了单家驹向边上扔开。

    其实战天风虽震断了单千骑宝剑,自己胸口也是气息发浊,此时单千骑若急攻三招,以单千骑功力,加之战天风锅法又不很精熟,即便喝了连根地母汤力大,也是绝对接不下的。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也算是单千骑的失算吧。

    “小叫鸡不赖啊。”却是壶七公到了,原来他见单千骑回身杀向战天风,怕战天风给单千骑一剑斩了,便也回身掠来,霍金堂和灵心道人虽一直追在他身后,但他身法如电,说回就回,灵心道人两个竟是拦他不住,也只有折身追来,灵心道人眼见壶七公飞向单千骑,急叫道:“拦住他。”

    第五十九章

    单千骑闻声急回头,身子一闪,正拦在壶七公前面,双掌一扬,两股掌力当胸猛劈,壶七公哈哈一笑,对战天风喝道:“小叫鸡,快跑。”身子忽地一折,便在单千骑掌力及体之前,斜刺里**了出去,身法之滑溜,直似水里的游鱼。

    但战天风不听他的,没抓到单家驹,但手里还有个李知府,飞步过去,一脚踏住李知府脑袋,瞪着单千骑喝道:“单老狐狸,乖乖的不要动,否则我杀了这狗官。”

    单千骑双掌无功,本来在犹豫,是跟着灵心道人两个追壶七公呢还是杀向战天风,战天风这一手却提醒了他,阴笑一声,身子一掠,到了陀光明面前,左掌虚悬陀光明头顶,看着战天风道:“小子,你才要乖乖的,动一动,我杀了这废物。”

    “爹。”单如露惊叫,来抓单千骑的手,单千骑却猛地一反掌打了她一个耳光,骂道:“贱人,闭嘴。”

    战天风没想到单千骑不但不住手,反用陀光明来反制,心中惊怒,脑子急转,猛一把将李知府揪了起来,喝道:“叫你的人动手,杀了单家父子。”

    李知府命悬他手,自然他说什么是什么,急叫道:“快动手,杀了单家父子。”

    单千骑嘿嘿一笑,转头看向官兵队中一个将官模样的人道:“王参将,你看见了,李知府是被逼的,他说什么没关系,但如果你们听他的真动了手,以后上头追究起来,你们是担罪不起的。”

    那王参将本来准备动手了,但单千骑这么一说,顿时又犹豫了,看向李知府道:“李大人,你身在敌手,说的话算不得数的,而且大人也不要怕,他不敢杀你的,他杀了你,我抄了陀家满门。”

    战天风惊怒交集,再无办法,单千骑哈哈大笑,道:“小子,老夫算到三,再不乖乖的束手自缚,我就一掌打死这废物。”

    “数到三太麻烦了,我只数到二,你不把人放开,我就一刀斩了他。”一个战天风熟悉之极的声音突地响起,战天风一扭头,惊喜狂叫:“马大哥?”

    正是马横刀,而单家驹不知什么时候已躺倒在马横刀脚下,名动天下的魔心刃仍在马横刀背上,并没有拨出来,在马横刀手里的,是他那个巨大的酒葫芦,听得战天风叫声,马横刀微微一笑,将酒葫芦向战天风举了一举,道:“小兄弟,你好,要不要再来抢我的酒喝?”

    “要。”战天风急步过去,他手中充满了惊喜,走路似乎都有些轻飘飘的了,但伸出手,却又有些迟疑,道:“但我今天可没狗肉给你抢。”

    他这一说,马横刀可就苦起了脸,道:“啊呀,那我可亏了,不过没关系,下次你炖了狗肉,我加倍抢回来就是。”

    “一言为定。”战天风狂喜,接过酒葫芦,猛灌一口,却一下呛着了,连声大咳,马横刀哈哈大笑。

    而在战天风的咳声中,单千骑也认出了马横刀,惊呼:“横刀立马,马横刀?”

    这时壶七公又远远兜了一圈回来,没等到面前,却低呼一声:“马王爷。”身子一折,激**出去,再不回头,他叫出马王爷三个字的时候,身法略略一滞,战天风这才终于看清他身子,却没看见人,原来壶七公整个人包在一件大白披风里,脑袋上也套了个大白帽子,头脸手足遮得严严实实,不露半点肌肤,如果不是听声音,战天风还真认他不出。

    壶七公逸走,灵心道人两个眼见单家驹受制,却停了下来,灵心道人宣一声道号,道:“原来是马横刀马大侠。”

    马横刀扫他一眼,道:“我说是谁跑得这么快呢,原来是古剑门的灵心道人。”

    灵心道人竭尽全力也追不上壶七公,马横刀却偏说他跑得快,旁边的战天风心情正好,可就哈哈一笑,灵心道人老脸一红,眼中闪过一掠寒光,看着马横刀道:“马大侠,我古剑门和你并无过节,你无缘无故把我师侄踩在脚下做什么?请你放开他。”

    “原来是你师侄啊。”马横刀叫:“师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却躺在这里睡懒觉,该打,灵心道长,要不要我替你教训教训他啊。”说着抬了抬脚,做势要踩,一边的单千骑魂飞魄散,急叫道:“马大侠,不要。”

    马横刀脸一沉:“不想要他死,那你就先滚一边去。”

    单千骑脸一僵,但随即就绽开了一张笑脸,那情形,就好象三冬的冰,突然一夜之间就解了冻。身子移开,抱拳道:“马大侠,你误会了,这人其实是我的女婿,我怎么可能杀他呢,只是因为被这妖人战天风胁迫,我才不得以为之。”

    “妖人胁迫你,你就以打死你女婿来胁迫妖人,哈哈哈,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啊?”马横刀哈哈大笑,一边的战天风也大笑,暗暗钦佩的看着马横刀,心中暗叫:“马大哥果然好杀气,他一来,单老狐就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单千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病,老脸一红,干咳咳两声,道:“马大侠,你不知道,这中间有原因,你身边这人叫战天风,是邪道上的一个妖人,他胆大包天,借一个机会混进陀家,在我女儿女婿的洞房花烛之夜,突然施展邪术,杀了我亲家陀安,制住我女婿陀光明,然后强占了我女儿,这样还不算,还想要强占陀家家产,幸亏给我发觉了,所以在这里截杀他。”

    “你颠倒黑白,血口喷人。”战天风怒叫,看着马横刀道:“马大哥,不是这样子的。”

    “小贼,罪证确凿,你还想要狡辩。”单千骑大叫,打断战天风的话,一脸委屈的看着马横刀道:“马大侠,你侠名响彻江湖,这件事上,还望你能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马横刀嘿嘿一声冷笑:“公道是听你一个人说吗?”看向战天风,道:“小兄弟,你说,这黑和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章

    “本来黑是黑,白是白,只是给他颠倒了。”战天风向单千骑一指,道:“我大哥陀光明是他女婿不错,可他结这门亲只是想要嫁祸三大帮同时控制陀家船队,害死我**,用毒药制住我大哥,都是他指使的,马大哥若不信,叫这家伙拿出解药,解了我大哥身上的毒,我大哥那夜亲眼所见,要他说给你听。”战天风说着一指单家驹。

    “你才颠倒黑白,一切都是你做的,你身上才有解药,我儿身上怎么会有。”单千骑说着看向马横刀,道:“马大侠,你想一想,可能吗?我会害自己的亲家害自己的女婿吗?那岂不是害了我自己的女儿,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吗?”

    “这世上确实没有这样的人。”战天风摇头:“因为这样的人不是人,也不是猪和狗,若把你比做猪狗,那是对猪狗的污辱,从此天下只怕就没有猪肉和狗肉吃了?”

    “没有猪肉和狗肉吃?为什么?”马横刀一脸疑惑的问。

    “因为猪狗若知道有了他这个同类,猪会跳河,狗会上吊,猪死狗绝,又哪里还能有猪肉狗肉吃?”战天风笑。

    “小贼好利一张嘴。”一边的灵心道人暴喝一声,手一扬,一缕青光疾**向战天风。

    “话没说完,休要动手?”马横刀低喝一声,手一伸,两指一夹,竟将那青光一下子夹住了,战天风往他手里一看,却是一把小小的飞剑,速度太快,所以看上去只是一缕青光。

    马横刀声名太响,灵心道人虽然素昔自负,却也不敢昧然发难,他这一飞剑,看上去是**战天风,其实他早料定马横刀会**手,因此这一剑里灌注了八分灵力,就是想试一试马横刀的功力,在他想来,马横刀即便挡得开,也绝不会太轻松,没想到马横刀仅用两根指头就夹住了飞剑,一时心中暗凛,对马横刀更不摸底了。

    心中暗凛的还有一边的单千骑和霍金堂,单千骑一则心中有鬼,二则也看得出来,马横刀和战天风似乎认识,心下因而越觉发慌,眼光四下一扫,忽地看到李知府,忙道:“马大侠,你不能听信一面之辞,他的不能信,我的自也不能信,但一方的父母官你该信吧,那就是巨野父母李知府,你不妨问问他,看他怎么说。”说着看向李知府,使一个眼色,道:“李大人,有马大侠在此,有什么话你就放胆说,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

    “这狗官是你收买了的,你就要他叫你爹他也会叫,他的话怎么信得?”战天风怒叫。

    “胡扯。”单千骑冷笑:“李大人清正兼明,人人钦佩,我怎么能收买他,你有证据吗?”

    那一边李知府得了暗示,也大声叫道:“马大侠救命啊,战天风确是妖人啊,杀人夺产,罪证确凿,胆大包。”最后一个天字没说出口,却是啊的一声大叫,原来是燕慎行一脚踩住了他嘴。

    “你做什么?”单千骑怒指着燕慎行:“好大的狗胆。”

    “你才是只披着人皮的老狗。”燕慎行全不怕他,回他一句,看向马横刀,猛地跪下,一脸激动的道:“马大侠,我是陀家大管事燕慎行,老船主当日被单家害死,其实又还魂了一个半时辰,他亲口说出了单家派人害他的事,我们十大管事和陀家所有的人当时都在场,都是亲耳听到的,而且二公子也就是老船主还魂那会儿亲收的义子,老船主不愿陀家船队落到单家手里,大公子又中了毒,无法领着大伙儿跟单家斗,所以才拜托二公子。”

    他说着,身后十大管事及所有陀家弟子一齐跪了下去,齐为战天风作证,骂单千骑。

    “你们都被收买了。”单千骑恼羞成怒,跳脚大叫,看向马横刀道:“马大侠,战天风这妖人妖术厉害,收买了陀家这些人,而且肯定还用了妖术,所以陀家的人都被他迷惑了,这样的话你是信不得的,千万信不得。”

    “别人的话都信不得,就你这老狗的话信得吗?”战天风越怒,猛俯身,一把揪住了单家驹一只耳朵,瞪着单家驹道:“我也只数到二,不拿解药出来,我就一把撕掉你的耳朵,撕了左耳再撕右耳,总之你不给,小爷就一块块撕下去。”

    “不要啊,爹,救我啊。”单家驹吓得尖叫,素日的傲气踪影全无,只差眼泪鼻涕齐来了。

    “别说叫爹,你就叫我爷爷都没用。”战天风怒叫,手一紧,叫道:“一,拿不拿?”

    “马横刀,你这是明显偏心了。”边上的灵心道人看情势不对,明摆着只要单家驹经不住吓,一松口说给解药,那就坐实了罪证,虽然忌惮于马横刀的功力,也不得不动手,说话间左手一扬,厉叫一声:“灵符飞剑。”

    随着他叫声,一道黄色的纸符从他袖中直飞出来,不是飞向马横刀,却是**向空中,在他头顶三丈左右处停处,指向马横刀,那符上,画了一枚小剑,符一停住,小剑忽地发出白光,白光中随即有小剑**出来,其速如电,而且不止一柄,还有一个怪的,从符中飞出来是小剑,但到中途却变大了,变得和一般的三尺长剑差不多大小,接连不断的**向马横刀。

    战天风先见灵心道人飞一道符出来,心底还偷笑,因为他在龙湾镇上见过无数次的道士画符捉鬼的把戏,还以为灵心道人也和那些道士一样,拿道符来骗人呢,待得见了灵心道人这道符中竟然可以放出剑来,可就呆了,心中暗叫:“符中竟可放剑,这鸟道士骗人的手段挺高的啊。”

    一般道士画的符,确是骗人的多,但符术本身不是骗人的,剑、卦、符,乃是道家三宝,符术修练到家,实有无穷威力,较之元神御剑和先天八卦并不差到哪里去,可说是各有短长。

    但符的威力和各人的修为有关,同样一道符,灵力高,符的威力也就大,灵力低,符的威力同样也差。灵心道人这灵符飞剑,不是他自己画的,还是他祖师爷画的,威力极大,乃是灵心道人的护身之宝,轻易不肯动用,这时眼见马横刀功力太高,所以才放出来助力。

    第六十一章

    “灵符飞剑,这个有点子意思,老马也跟你玩一手葫芦飞酒看。”马横刀一声暴喝,葫芦嘴对准凌空**来的飞剑,手一振,葫芦中一股酒水激飞出去,正迎上**来的飞剑,那飞剑势劲力疾,但给酒水一撞,立时偏转,符中飞剑不绝**出,马横刀葫芦中酒水也不绝**出,一时酒香四溢,而最搞笑的是,对被飞剑击散飞溅的酒水,马横刀却不肯浪费,而是猛吸气,全部吸进嘴中。

    一边的战天风又是惊奇又是好笑,想:“这样的酒还要喝,马大哥真是个大酒鬼,师父菜谱中不知有没有酿酒之法,若有,哪天我酿一缸好酒,再炖一锅狗肉相请马大哥,他一定高兴。”

    灵心道人袖中放出灵符飞剑,自己也没停着,同时拨剑飞身刺出,他知道马横刀了得,不敢留手,全身灵力都灌进了剑上,一剑刺出,剑尖的空气竟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先前灵心道人费尽吃奶的力气也追不上壶七公,战天风因而颇有点瞧他不起,但看了这一剑的威势,却不免暗暗点头,想:“这妖道是把好手,至少不在刑天道人那妖道之下。”

    灵心道人动,旁边的霍金堂自然也挺剑夹攻,不过他剑上的气势可就差了许多,听上去虽也风声呜呜,却远不如灵心道人剑尖撕裂空气发出的声音那么摄人。

    马横刀左手拿着酒葫芦,面对灵心道人霍金堂的夹攻,却并不拨刀,而是一拳击出,灵心道人那摄人的一剑对上马横刀拳劲,发出扑的一下沉闷的撞击声,剑尖竟给撞偏,劲风激起地下的雪花,忽地一下漫住了数丈方圆的空间,战天风甚至没能看清马横刀是在拳击灵心道人的同时是怎么拆解霍金堂那一剑的,只是见霍金堂身子忽地就从雪雾中退了出来,老脸上还有点子发红,不过战天风又怀疑霍金堂脸红是冻的,因为在他想来,霍金堂这种人是不会脸红的,他却不知道,霍金堂的剑尖是在近身时给马横刀弹了一下,宝剑差点都给弹飞了,内气受到震动,气血上浮,所以脸红,可不是冻的。

    灵心道人两个一动,单千骑也想动,他想从战天风手底把儿子抢回来啊,可惜战天风是在街头打惯烂架的人,脑子灵光得很,单千骑刚作势欲扑,战天风眼光已扫了过来,冷冷的看着他道:“不要动,你只要动一动,我一锅底就把小马犊子的脑袋打成平底锅,你信不信?”

    单千骑已对战天风有所了解,知道这小子嘴刁人横,确实是天不怕地不怕,至少无论如何不怕千骑社,如何敢不信,身子立时僵硬,再不敢动一下。

    灵心道人一剑受挫,再不停手,一声长啸,一剑接一剑,对着马横刀不绝猛攻,剑风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怪叫,若是静夜中听来,只以为是鬼哭,霍金堂自也拿出全挂子的本事助攻,头顶灵符飞剑中的飞剑也是无始无绝的**出。马横刀却一直是老样子,一只拳头迎击两把宝剑,葫芦中酒水撞击灵符飞剑,灵符飞剑无始无绝,他葫芦中的酒水也似乎是无穷无尽。

    而除了三个激斗的,其他所有人都呆立着,战天风锅子虚悬单家驹头顶,单千骑身子便僵立如死,而四围的陀家弟子和官兵衙役更全都看得呆了。

    场中风声呜呜,四围鸦雀无声,一动一静,形成强烈的对比。

    只有激起的雪花,飘飘洒洒的飞舞着,尽情的舒展着她们纯白无暇的翅膀,似乎是在为精彩的打斗欢呼鼓舞,又似乎只是在跳着她们自己的舞蹈。人间一切的争斗,在她们来说,不过只是托着她们身子的风而已,也许,比风更轻。

    “诸位,请停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最初那一刹那,战天风只以为是刮过了一阵风,因为这声音就象那最轻柔的风,虽然它能穿透灵心道人剑风的呜呜声,但战天风还是以为它是风,是那种战天风吃饱肚子后缓缓拂过他身子的让他飘飘欲仙昏昏欲睡的那种风。

    不过眼角的白影让战天风知道不是风,他扭头,眼睛忽地一亮,数丈开外,一个女子悄然而立,白衣如雪,肌肤却比雪更白,竟是朱一嘴死那晚上突然现身的神秘女子。

    “是你?”战天风惊呼一声,不想一下给风呛着了,顿时剧烈咳嗽起来,那女子扭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她这一笑的颜色,战天风无法形容,只是心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似乎在突然间,阴阴的天就放睛了,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的新鲜明朗。

    “她果然比天婚老婆鬼婚老婆还有干嫂子都要漂亮得多。”战天风心中想着,咳嗽却更加剧烈起来,竟是止也止不住。

    白衣女子的出现,吃惊的不止战天风一个,还有灵心道人霍金堂单千骑几个。战天风的吃惊,是因为白衣女子是那夜见过的神秘女子,而灵心道人三个吃惊,却是因为白衣女子那不可思议的身手。

    玄功高手,哪怕是在最激烈的争斗中,也一定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可以说,如果有高手以遁术掠近,灵心道人霍金堂几个一定会发觉,然而这白衣女子的出现,却直到她自己出声,灵心道人三个才发觉,如此神鬼莫测的身手,怎不叫他三个吃惊。

    便在战天风的咳嗽声中,灵心道人霍金堂飞身后跃,退出了斗场,身子后跃,灵心道人同时袖子一扬,那道灵符收了飞剑,飞回了他袖中。

    灵心道人霍金堂单千骑三个都看向那白衣女子,马横刀却只扫了那女子一眼,随即便仰头喝起酒来,战天风刚好看见,心中嘀咕:“马大哥爱酒胜过爱美人。”这么想着的时候,突地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怪了,鬼老婆是太冷,让人生不起抱她**的念头,这白衣仙子也不冷啊,而且比苏大小姐鬼老婆还要漂亮,我为什么也没有那种感觉呢,不想抱她**,倒想向她下跪,奇怪啊奇怪,听人说有些男人最爱给老婆下跪,是因为膝盖弯里有一根贱筋,天生的贱,难道本大追风突然之间也生贱筋了?”弯腰咳嗽,顺手便去脚弯里摸了一把,倒摸着了几根筋,平时也没注意,也不知是多了还是没多,更不知哪一根才是,一时大是烦恼起来,一烦,那咳嗽倒是突然间就止住了。

    第六十二章

    灵心道人第一眼看那白衣女子的时候,眼中满是怀疑惊惧,但一眼看清,脸上立时就现出喜色,叫道:“是白衣庵的白云裳白师妹吗?”

    “白衣庵,白云裳,再穿一身白衣衫,还真是一身白啊。”战天风心中嘀咕。

    “是。”白云裳合掌还了一礼,道:“师兄是古剑门五灵中的哪一灵。”

    “贫道灵心。”灵心道人一脸喜色,一指边上霍金堂道:“这位是贫道俗家的师兄霍金堂。”又一指单千骑道:“那位是千骑社的单千骑单龙头,是贫道师侄的父亲。”

    战天风看他一脸喜色,心中奇怪:“这妖道的样子,生似他老娘嫁了个八十岁明天就要死了的大财主,他后天就是财主阔少似的,搞什么鬼啊。”心中嘀咕,脑子电转,突地心下一跳,想起了壶七公曾跟他说过的一桩江湖密闻,现而今的江湖,很多人都只知七大玄门,其实在千年以前,江湖中是八大玄门并称,还有一个门派叫白衣庵,是八大玄门中惟一的佛家门派,也是佛门领袖,当年邪教黑莲宗猖獗,无垢邪花黑莲花出世,白衣庵掌教绝心神尼为免天下浩劫,独闯黑莲宗,与黑莲花斗法七日七夜,胜负不分,最后两人打赌,黑莲花将本命灵花黑莲花开于白衣庵佛像顶上,设下灵咒,若白衣庵任何弟子能让莲花中现出佛像,便是白衣庵胜,白衣庵可向黑莲宗提出任何要求,绝心神尼则将随身的一串佛珠放在黑莲教黑莲池中,也设下灵咒,若黑莲教能让一百零八颗佛珠颗颗开出莲花,便是黑莲宗胜,白衣庵从此成为黑莲宗下辖的白衣堂。而在胜负未分之前,两派弟子都绝不在江湖中现身。否则灵咒自应,派灭人绝。

    此后千年,因两派都无法取胜,两派便再无弟子踏足江湖,世俗之人渐渐便忘了白衣庵,八大玄门变成了七大玄门,白衣庵成了风中的耳语,只在偶然的只言片语中给人提及,但壶七公当日却告诉战天风,其实在七大玄门内部,一直在以一种复杂的心态关注着白衣庵,即盼着白衣庵山门重开,更壮正教声势,又妒忌白衣庵真的山门重开,因为那打开山门的弟子,必定打破了黑莲花千年的禁咒,其修为必定到了绝顶之境,七大玄门任一人都无法望其项背。

    “她是白衣庵弟子,又在江湖中现身,那就是说她的修为可以在黑莲花中现出佛像,我的天,难怪我看见她只想下拜,原来她成佛了啊?”战天风心中惊呼,明白了灵心道人为什么高兴,心里可就担心了,看一眼马横刀,马横刀却仍是自顾自的在那儿喝酒,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

    听了灵心道人介绍,霍金堂单千骑忙抱拳问好,单千骑更一脸的笑道:“白小姐于黑莲花中现出佛像,真可谓千古一人啊,从此我正教又添绝顶高手,正道大倡啊。”

    “单龙头过誉了。”白云裳微笑摇头,道:“云裳也只是机缘巧合,突生明悟而已,真论修为,还差得远呢。”

    “白小姐太谦虚了。”单千骑接口,还要继续吹捧,一边的战天风忽地大叫道:“小**,你一双色眼往哪里看呢。”却是在骂单家驹。

    自白云裳现身,单家驹就看呆了,给战天风这一骂,慌忙才转过眼来,胀红了脸道:“我没看什么啊?”

    “没看什么,为什么脸红,脸红心里就有鬼。”

    “我——我。”单家驹哪有战天风那种随机应变的本事,顿时口吃起来。

    “白小姐能在莲花中现出佛像,那是成了佛了,你却用色迷迷的眼光看她,真是岂有此理,我封了你的色眼。”战天风说着,抓两把雪,啪啪两下就封了单家驹双眼。

    “臭小子,你做什么?”单千骑怒叫,想冲上来,但战天风手中锅子比划两下,他又不敢动了。

    “封这小**的色眼啊,怎么,你认为我封得不对,你知道你这小**儿子在盯着白小姐什么地方看吗?”战天风斜着眼睛看着单千骑:“子不教,父之过,要不要我把你**儿子的德行全说出来?”

    单千骑吓一大跳,他知道这小无赖什么也不怕,万一真把儿子盯着白云裳什么地方看给说出来,白云裳非恼不可,急忙喝道:“不许胡说。”

    战天风哈哈大笑:“那就是说我封得对了,哈哈,那还不打壶老酒来请我喝。”

    “你——你。”单千骑一时也给气了个老脸通红,一边的马横刀看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单千骑越气,但眼光却悄悄瞟向白云裳,他老谋深算,自己虽然受了气,但如果白云裳因此恼了战天风,那反是他占了便宜,然而白云裳脸上却是微微含笑,看着战天风道:“把单兄眼上的雪球拿掉吧,小孩子不可以这么顽皮的。”

    “什么小孩子,你比我也大不多呢,最多大得两三岁,但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你若是和我。”战天风这话是冲口而出的,但说到这里,才想起不对,慌忙住口,有些尴尬的摸摸耳朵,看向白云裳。

    “臭小子这下死定了,白小姐非恼不可。”单千骑大喜,眼光瞟向白云裳,却是暗吃一惊,因为白云裳脸上仍是笑意盈盈,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一天也是小,听话,不许顽皮。”

    这话,这语气,还有眼角盈盈的笑意,哪里是生恼的样子,分明是一个慈爱的姐姐面对顽皮的弟弟,有三分恼,有三分无奈,但更多的却是亲切。

    就连战天风先前也以为白云裳一定要生气了的,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下子蒙了,直把一只耳朵扯得通红,而单千骑灵心道人几个干脆是傻了,便是马横刀心中也是暗暗好奇的看向白云裳,心下琢磨:“战兄弟遇见过她,这一点可以肯定,但她这语气可不象是只见了一面两面的交情那种样子,江湖中传言这白云裳待人虽然温和,但其实礼貌中带着疏远,没有人能够真正接近她,为什么待战兄弟就这么特别呢?怪事。”

    第六十三章

    白云裳这么温言款款的说,战天风倒是没牛脾气了,拂开单家驹眼睛上的雪,却指着他鼻子道:“小子,心中无鬼眼光正,再东看西看的,可别怪我不客气,那会儿就不是雪了,给你泡牛屎封脸。”

    单家驹一生人里,哪受过这种气,但碰上战天风,还真算他倒霉,想还嘴,却害怕战天风真的塞泡牛屎到他嘴巴里,直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却就是不敢吱声。

    白云裳微微一笑,转眼看向马横刀,微笑道:“这位是马横刀马大侠吧,白衣庵白云裳有礼。”

    留意到白云裳对战天风的不同,马横刀便一直在注意着白云裳的神情,果然,虽然仍是带着微微的笑意,但她看着战天风时,眼光是温柔而亲近的,而一转到他身上,立时便变得温和而疏远,可亲,却不可近。那中间的转变其实极为细微,换成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马横刀是何等眼光,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待战兄弟确是不同,奇怪。”再一次证实了心中的看法,马横刀暗暗点头,一抱拳道:“不敢,马横刀见过白小姐。”

    “不敢当。”白云裳回了一礼,道:“师尊在日,曾说当今江湖,惟马大侠可称为真正的侠者,云裳也是心慕已久。”

    “马横刀愧不敢当。”马横刀心下微微一惊,道:“尊师仙去了吗?”

    “是。”白云裳点头,眼光看向战天风,道:“也是同样的明月之夜。”

    “难怪那天夜里她会给我师父献花,原来是触景生情。”战天风心下暗暗点头。

    说到师父的死,白云裳有些走神,不过只一刹那便收回心神,看向马横刀道:“不知马大侠缘何与灵心师兄几个动手?”

    “没什么原因。”马横刀一笑,向战天风一指,道:“这是我小兄弟,有人要欺负他,马某听到风声便来帮他打架,就是这样子。”

    单千骑几个本见到白云裳待战天风大不相同,再听得白云裳的师父也独敬马横刀,都有些发慌,不想马横刀竟会这么说,心中无不大喜。

    而战天风听了马横刀的话,却想起了当日壶七公的话,壶七公说世人之所以对马横刀褒贬不一,就是他脾气太臭,只要自己认定对的,就一门心思做去,甚至懒得解释一句,其实很多时候只要略略解释一句,理解他的人就会更多,可他就是懒得说,哪怕引起误会。

    “马大哥的臭脾气还真是名不虚传哦。”战天风心中嘀咕,对白云裳道:“白小姐。”

    他话未说完,一边的单千骑却猛地叫道:“白小姐,这战天风是个妖人,他杀了我的亲家,制住了我的女婿,强占了小女,又还要霸占我女婿的家产,阴谋被我发觉了,请来灵心道长在这里诛杀他,但这妖人妖术厉害,许多人都被他蒙骗了,马大侠也是这样,所以就糊里糊涂打了起来。”

    “我是妖人,但我看你却是人妖。”战天风扯长脖子叫,却又一摆手,道:“算了,我懒得和你这人妖来磨嘴皮子。”说着看向白云裳,道:“白小姐。”叫了一句,却又摇头道:“怎么这么别扭,干脆我叫你姐姐吧,我说菩萨姐姐啊,你能在黑莲花里现出佛像,那是成佛了,道行高深,那你能不能看到过去未来之事啊,你要看得到,睁开你的仙眼看一下吧,省得我来说呢。”

    他这一通话说下来,白云裳可就咯咯娇笑,道:“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油嘴弟弟,不过你要叫我姐姐也可以,但又是什么菩萨姐姐的,莫名其妙,我哪有那个道行,可以看到过去未来之事,还是劳动你的小油嘴说说吧,可别跟马大侠一样,宁可让别人误会也金口难口。”

    战天风从小在街头混大,最善于打蛇随棍上,看到白云裳待他似乎不同,顺着杆儿便就往上爬,其实叫白云裳姐姐也只是试探,谁知白云裳并不生气,一时大喜,道:“那我叫你云裳姐吧,原来云裳姐也知道我马大哥的臭脾气啊,没错,他就是脾气臭。”说着还斜一眼马横刀。

    马横刀给他这一眼斜得哭笑不得,暗骂:“这家伙,到是怪了,按理说白小姐这样的人物,对这类油嘴滑舌的小滑头理都不会理,怎么偏就对战兄弟另眼相看呢?”心中越发好奇。

    战天风看向白云裳,道:“姐姐也看不到过去未来之事,这事有点子烦人,对了,姐姐的仙法能不能解毒啊,要不有什么仙丹也行,解了我大哥的毒,他就是单人妖说的被我制住的单人妖的女婿,真正的受害者,由他亲口来说,那就一切都明白了。”说着向陀光明一指。

    战天风这一招厉害,真若能把陀光明身上的毒解了,再由他亲口说出一切,单千骑再无法狡辩,但单千骑老奸巨滑,虽惊不慌,眼珠子一转,一眼看到陀光明边上的单如露,立时便有了主意,急装出一幅哭腔道:“女儿啊,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啊,这妖人害了你公公又对你丈夫下毒,更强行污辱霸占了你,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快向白小姐说出你的苦处啊,难道你真的想女婿没命吗?”这么说着,微微背转身,狠狠的向单如露瞪了一眼,他话中的意思很清楚,如果单如露不照他的意思说,陀光明就会没命。

    “我——我——我。”单如露看一眼父亲,再看一眼战天风白云裳,心中迟疑,她一直紧握着陀光明的手,这时便情不自禁向陀光明看去。

    第六十四章

    包括战天风在内,所有的人都紧张的看着单如露,单如露却只是久久的与陀光明对视,陀光明不能说话,她也并没有说话,似乎仅仅通过眼神,两个人就可以进行交流,好一会儿,单如露终于扭转头,却先对着单千骑跪了下去,叩了三个头,随即便转向白云裳跪下,她清瘦而柔顺的脸上,首次露出坚毅之色,道:“白小姐,请你替陀家做主,做女儿的,本不该说父兄之非,但我不能昧着良心,不能对不起死去的公公,不能对不起相公,更不能对不起屡有大恩于陀家的二弟,一切正如二弟所说,都是我爹爹派人做的。”

    “我打死你个小贱人。”单千骑无论如何想不到,久处自己积威之下的女儿竟敢背叛他,恼羞成怒之下,猛一步跨上去,一掌便把单如露打翻在了雪地里。

    “臭人妖,敢打我嫂子。”战天风暴怒,猛一下骑到单家驹身上,双手抡开,左右开弓便扇起耳光来,边扇边骂:“臭猪头,烂狗头,死人头,小爷打死你,扇烂你,剁碎你。”

    “战天风,住手,不要打了。”白云裳连忙喝止,但战天风打发了性,一时半会哪里收得住,至少扇了一二十个耳光,直打得单家驹七窍流血,鬼叫连天,一个脑袋真的肿得象个猪头一样始才停手,却仍是不肯甘心,扫一眼单千骑,看向白云裳道:“云裳姐,你要我不打可以,我给你面子,但你要做保人,这人妖再不能动我大嫂一根指头,若动了我嫂子一下儿,便全在你保人身上。”

    “这人,怎么就跟个街头的泼皮一样。”白云裳哭笑不得,只得点头道:“好了,我保证没人再敢动你嫂子一下就是。”

    得了她的保证,战天风始才甘休,却仍狠狠的瞪着单家驹道:“西瓜不熟拍熟你,孙子哎,叫你爹小心着点儿,否则你今天就惨了。”

    白云裳见他得了保证还要这么不依不饶,终忍不住白他一眼,一边的马横刀却是哈哈大笑,揽了他肩笑道:“我说兄弟啊,大哥一生人里,最对胃口的还就是兄弟你呢。”凑过酒葫芦:“来,喝一口。”

    战天风得意洋洋,接过酒葫芦真个就灌了一大口,不想一时得意,一口酒灌得太大又急了些,顿时又咳嗽起来,马横刀哈哈大笑,白云裳在一边看着,再白他一眼,却也忍不住笑了,随即转头看向单千骑,严肃的道:“单龙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小姐,这不是她的真心话,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知道,她这话是被迫的,可怜她这些日子一直被战天风这妖人霸占着,在妖人的**威之下,怎么敢说真心话。”单千骑叫着,转身看向跌倒在地的单如露,装出悲痛的语气道:“露儿啊,是爹不对,爹不该打你,你不要怕,别人保不了你和女婿,但爹一定可以的,你就对白小姐说实话吧。”说着要伸手去扶单如露,他虽是一脸笑,单如露却吓得一闪,单千骑眼中**出一丝恼怒,再要伸手,一边的战天风猛地叫道:“云裳姐,你答应过我的,不许任何人再碰我嫂子一根指头,你这保人若不管事,到时我打烂这猪头,你可莫怪我没给你面子。”

    他这一叫有威力,不等白云裳开口,单千骑果然就收回了手,只是盯着单如露道:“露儿,听爹的话,不要怕。”

    “爹。”单如露悲叫一声,望一眼陀光明,随即抬眼看向白云裳,道:“白小姐,我爹说的不对,我二弟是好人,他没有害任何人,更没有强占我。”

    “你还要胡说。”单千骑怒叫。

    “我没有胡说。”单如露不敢看单千骑,只是看着白云裳,道:“我有证据。”

    “你有证据,太好了。”战天风兴奋的大叫:“好嫂子,快拿出来,是什么证据。”却忽地想到这里面有问题,摸脑袋道:“这事你能有什么证据啊,这世上最说不清的,就是男女之事了,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他这话不招人爱,旁边的马横刀暗叹,白云裳则是真正的白了他一眼,单如露却胀红了脸,低下眼光道:“我虽和相公拜了天地同了房,但相公——相公身子——身子弱,所以——所以——我——我还是女儿身。”说到这里,她再说不下去,只是捋起了右手衣袖,手臂上殷红一点,正是**的守宫砂。

    要命的是,战天风并不知道守宫砂是什么东西,看单如露白白的手臂上一个红点,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没看清,凑近去看,单如露害羞起来,把袖子放下,他却还叫了起来:“嫂子,你把袖子再捋捋,我还没看清呢,你说的证据在哪儿啊?对了,你手上怎么有一红点儿,蚊子咬的吗?这蚊子讨厌,咦,不对啊,这下雪天怎么还会有蚊子?难道是臭虫?啊呀不好,我身上也好象有点子痒。”

    马横刀刚喝了一口酒,扑的一声全喷了出来,哈哈大笑:“兄弟,你饶了我吧。”

    另一边的白云裳则是哭笑不得,心中暗叫:“这样的人也有,真是的。”

    单千骑没想到在自己如此威逼利诱之下,单如露仍是坚决的要帮战天风,心中暴怒,手一扬叫道:“我打死你。”

    “有种你试试。”战天风霍地退回到单家驹身边,煮天锅扬起,怒视着单千骑道:“你只要敢动一下,我不把这猪头打成平底锅,我从此跟你姓。”

    “爹。”单如露却猛地跪了下来,叫道:“你打死我吧。”一直以来,单如露都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但这一次,她却勇敢的直视着单千骑。她的眼睛里没有畏惧,甚至没有泪,但悲痛却是如此的深沉。

    这种痛,是因为自己背叛了父亲,但更深的,却是因为面前这个生了她的人,从来也没把她当亲生的女儿看待过。

    第六十五章

    看到她这种眼神,单千骑也愣了一下,他极度重男轻女,从来也不把单如露当一回事,但这一刹那,他也底也生出微微的愧疚,然而这种愧疚只是一闪而过,立即便开始谋划应对之计,心念一闪,已有定计,猛地就双手捂脸,竟带了哭腔叫道:“爹不打你,是爹不对,爹本来也不想这么做,你到底是我的亲生女儿啊,一切都是贾师爷出的主意,害死亲家和对女婿下毒,也都是他做的,但这些我不能推到别人身上,总之都是爹的错,爹该死啊。”

    此时铁证如山,再不能抵赖,不说修为深不可测的白云裳**手,便是一个马横刀,单千骑这边也应付不了,硬抗绝对是死路一条,然而无论如何说,他是单如露的父亲,陀光明对单如露又十分痴爱,看在这一点上,战天风马横刀都无法对他下死手,当然,杀人偿命,所以他把贾师父推了出来,陀家有了泄恨的对象,对他也就不可能做得太过了。

    短短这一瞬间,能全盘权衡想出这样的应对之法,的确是老奸巨滑。

    单如露虽然不通世务,但对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还是了解的,一听父亲这番话,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想法,在先前,她心中还有悲痛,但听了这番话后,她的心却是彻底冰凉。

    痛,往往是因为爱,是因为还有希望,如果单千骑真的能悔悟,在心底真的对她有一点点真爱,肯说一声对不起,否则什么也不说,单如露都会觉得,这个人终究是自己的父亲,终究有一点点因亲情而生出的愧疚,那她还是会原凉他,终究是自己的爹啊。

    但现在,单如露彻底的死心了,她心里,再没有爹,因为单千骑的心里,完全没有她这个女儿。

    心不痛了,眼泪也突然就没有了,单如露点点头,道:“贾师爷,好,不管是谁,先把相公的毒解了。”

    单千骑捂着脸挥挥手,自有人上来给陀光明服下解药,陀光明身子能动了,但僵坐久了,却无力站起,软在椅子上,单如露牵了他手,低声道:“相公,对不起,无论如何,他是我爹。”

    陀光明这些日子的一切都由单如露亲手照料服侍,眼光的交流,彼此已非常了解,自也了解单如露这时的心情,点点头,道:“只是苦了你了。”

    单如露握一下他手,道:“相公,谢谢你。”说着转身看向战天风,道:“二弟,害死我公公的是贾师爷,就让他给我公公抵命,你说这样子可以吗?”

    看着单如露的眼睛,战天风有一种感觉,他的这位干嫂子好象突然间变了一个人,先前他眼里的单如露,就象墙角一株柔弱的小草,一点点的小风,都会让她弯**子,而现在呢,或许她仍是小草,但这株小草突然间就挺直了腰杆。战天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但有一点他心中猛一下就明白了,无论如何,对于陀家来说,他只是外人,陀光明才是正主儿,而做为少夫人的单如露也是。他们自家的事情,真正做主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当然可以。”战天风点头,却在单家驹身上踢了一脚,叫道:“不过这猪头得披麻带孝,哭灵三天,别说你不会哭啊,不会哭大爷打到你哭。”

    “别打,我会哭的。”单家驹急叫,想到全盘挫败,自己更给一个从来也瞧不上眼的小人物如此羞辱欺负,悲从中来,竟扯长脖子,就那么嚎啕大哭起来。

    战天风没想到他说哭就哭,倒觉有趣起来,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失笑道:“哭得那龟孙样,你也斯文着点哭啊,眼泪鼻涕齐来的,呸,让大爷哪只眼睛看得上你。”

    马横刀再次喷酒,笑道:“兄弟啊,怎么才能哭得斯文,估计得你教他才行。”听了他话,战天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边的白云裳也情不自禁的失笑摇头,那一笑的风姿,花不足比娇,战天风刚好看到,可就瞪大了眼睛,一脸口水横流的馋样道:“姐姐啊,你可真是漂亮啊,弟弟读书不多,不知道怎么样说,对了,我以前住的镇上有个八字胡郎中,对治不好的病人总是一句话,无药可救,我看你的漂亮对男人来说也就是这四个字,无药可救。”

    马横刀的眼睛一下子鼓了出来,随即便捂着肚子笑倒在地,惨叫道:“兄弟,饶命啊,这样跟你呆得一天,老哥非要笑死不可。”

    白云裳哭不得笑不得,气道:“你这个人,真是的。”她的娇嗔又是另一番风姿,战天风不觉又看直了眼,白云裳所到之处,男人都会发呆,但象战天风这么直钩钩叫化子看红烧肉一样看的,还真就只他一个,一时又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灵心道人失了面子,对白云裳道一声告辞,一闪不见,霍金堂自也跟了去,白云裳对战天风道:“好了,我也要走了。”

    战天风急了,道:“云裳姐,你若没什么事,多呆一会儿吧。”

    白云裳微微摇头,道:“我还有事。”

    战天风知道留她不住,一脸舍不得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轻风偶遇,萍水相逢,有缘时,自会再见。”白云裳说着向马横刀合什为礼,一闪不见。

    看着白云裳逝去的方向,战天风呆了半天,摸摸自己耳朵道:“好奇怪?”

    “奇怪什么?”马横刀奇怪的看着他。

    “是姐姐让我好奇怪。”战天风眼中露出迷惑之色,道:“见第一眼的时候,我只想对她下拜,她就象个菩萨,过了一会儿,好象没这种感觉了,蛮亲切的,就象我凭空多了个姐姐一样,所以我才叫她姐姐,可在刚才她走的那一会儿,先前的那种感觉突然又有了,又象个菩萨了,马大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马横刀点点头,先不答战天风的问题,却问道:“你以前见过白小姐是吧?”

    “是,见过一次。”战天风便把师父死那天夜里白云裳突然现身的事说了一遍。

    第六十六章

    “原来战兄弟师父过世的时候刚好给她碰上了,先前她说她师父也过世了,难道说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对战兄弟格外亲近些?”马横刀心中嘀咕,也想不清楚,道:“白小姐能在黑莲花中现出佛像,修为已至绝顶之境,平时待人看上去很温和,但那其实是一种佛的心境,温和却难以亲近,所以你见她的第一眼只想下拜。”

    “正是这样的。”战天风恍然大悟,道:“庙里的菩萨就都是她那样的,总是笑眯眯,但每个进庙的人却都要下拜,可后来为什么又没有这种感觉了呢?”

    “没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她对你格外不同。”说到这里,马横刀略一犹豫,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想了一会儿,道:“或者说,她在对着你的时候,没有办法将心境保持在原先的功境里,我不知道她到底处在哪种功境或禅境中,所以也解释不清,不过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就是说姐姐对着我的时候,禅功大幅度下降?”战天风兴奋的摸摸鼻子,自己看看自己,道:“看来本大追风魅力惊人啊。”

    马横刀又差一点笑倒,揽着他道:“我说兄弟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搞笑啊,这样下去,迟早要给你笑死的。”

    “什么呀。”战天风自己也笑,道:“不是你说的她对着我时禅功大退吗?那不就是给我迷住了,对了,姐姐不会是喜欢上了我吧,倒也怪了,就见过一次面啊。”

    “行了,行了。”马横刀大喘气,道:“白小姐是待你不同,但你千万别往男女之事上想,那是不可能的,说是姐姐喜欢弟弟那种呢,倒好象是有可能,不过我也说不准。”

    “为什么不可能?”战天风哼了一声,不过自己也有些丧气,道:“也是,我和姐姐相比,差得也太远了。”说到这里,忽地眼睛一亮,一把抓着马横刀手道:“对了,马大哥,要不你娶了云裳姐好不好,你和她,都是我最喜欢最敬重的人呢。”

    “你说什么呀?”马横刀鼓起眼珠子。

    “什么说什么?”战天风也鼓起眼珠子:“难道你不喜欢云裳姐吗?天下难道还有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不是这个意思。”马横刀摇头:“你怎么就没明白,白小姐禅功已修到极高境界,平日她都是处在一种禅境里,她的眼睛,就象佛的眼睛,不论是任何人出现在她眼前,来了就是来了,去了就是去了,她看见了,又忘记了,她的心就象镜子,白云飘过,清风吹过,镜子上却不会留下半点子影子,你明白了没有?”

    “不太明白,你说话好绕哦。”战天风搔头,想了一会儿道:“就算她看不上别人,但别人看上她了呢,硬要娶她呢?难道进了洞房她也不记得新郎?”

    “别人看上她。”马横刀呵呵笑,道:“她这样的美女,是男人都会爱,可你看着她的时候,有想娶她的念头吗?”

    “没有。”战天风摇头:“我只想下拜,说来还真怪呢,她这样的美女抱**,那还不把人美死,可当时我就根本没想过。”

    “这不结了。”马横刀笑:“她心里不会留下别人的影子,但别人想留下她的影子却也难啊,除非功力到一定的境界,至少不能和她差得太远,否则就算你有非份之想,当着她面也生不出来。”

    “这么厉害。”战天风咋舌,却怀疑的看着马横刀道:“难道大哥对着她也没办法生出非份之想?”

    “什么叫我对她生非份之想,你这家伙。”马横刀笑着拍一下他脑袋,仰首向天,道:“她的禅功影响不了我,但从你大嫂过世后,在我眼里,这天下就没有女人了。”

    “原来大嫂过世了,配得上马大哥的,也不知是怎么样的的美人。”战天风心中嘀咕,这话题当然是不好问的,这时千骑社有人押了那贾师爷过来,战天风知道不过是个替死鬼,也懒得问,总之一切得看单如露面子不是?押了去坟山,单家驹果然一路嚎啕大哭,不哭怕战天风打呢,虽然先前马横刀加在他身上的禁制解了,可马横刀一路跟着,他一没胆还手二没胆跑,他虽不太聪明,却也没傻到自认为在马横刀手底下竟能跑得了的地步,只有安排干嚎了。

    到坟山,一刀斩了贾师爷,陀安下葬,单千骑父子这才灰头土脸的要回去,到马横刀面前,马横刀冷了脸道:“战天风是我兄弟,他又是陀家的二公子,一句话,我兄弟或陀家有任何事,你父子两颗脑袋便是我背上魔心刃的磨刀石。”

    单千骑连称不敢,带了单家驹屁滚尿流而去,单家驹一生人里,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跑出老远,胆气上来了,咬牙叫道:“战天风,你等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单千骑看着他给战天风打得肿起老高的脸,又是心痛,又是恼怒,却终是丧气的摇了摇头,道:“这仇难报,你没看见不但马横刀护着他,便是那白云裳对他也大不相同,马横刀仇家遍天下,我料定他必有横死的一日,但白云裳呢,她若知道我们害了那小子,只怕不肯甘休。”

    单家驹呆了一呆,咬牙道:“最多大家同归于尽。”

    单千骑瞟他一眼,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嘴头硬,但骨子里其实远没有战天风那种悍性,想讽刺一句,却终是忍住了,只是叹了口气,道:“早知道这臭小子有这么硬的后台,先前还不如就好好的结了这门亲呢,唉。”

    他父子两个唉声叹气回去,这一面战天风却和陀光明争了起来,原来陀光明竟要亲自在坟前守灵,战天风以他身子弱,必要他回去,谁知陀光明却道:“我刚才得了菩萨的喻示,菩萨教了我一段咒语,说只要我在灵前守足七七四十九日,且每日念这咒语,则四十九日后我身体就会大大好转。”

    战天风以为陀光明是编了话来哄他,坚决不信,马横刀却看出陀光明不是个会编谎的人,一问,那菩萨的喻示是白云裳走之前,立时便明白了,悄对战天风道:“是白小姐悄悄传了他一门心法,他弄不明白,以为是菩萨喻示,白小姐即要他这样做,必有道理,你就不要争了。”

    第六十七章

    他这样说,战天风这才信了,便要扯马横刀回陀家,炖狗肉给他吃,马横刀用舌头舔舔嘴,露出一脸馋像,却摇头道:“好兄弟,别馋你大哥,下次吧,这会儿一则不是吃狗肉的时候,二则大哥也还有事。”

    战天风急了,死扯着马横刀不放手,道:“马大哥,你到底有什么事啊,你又没做官,就比衙门里的老爷还要忙了,吃顿狗肉的时间都没有?”

    “真有事。”马横刀见他情急,只得解释道:“我虽然不是官身,但确是在为天子出力,也实在是身不由已。”

    “天子?”战天风搔搔头:“我听说最近天子不少,哪一个啊,倒怪了,马大哥你不象是个热衷功名的人啊?”

    “什么天子不少,天子只有一个,就是三吴拥立的十四王子玄信,其他的都是非法的。”马横刀哼了一声,又苦笑道:“什么功名,我要功名干什么,我替新天子出力,一则是我一位义弟的托付,二则我为天子出力,不是为他一人出力,是替天朝百姓出力,帝位稳固,国家安定,外夷便不敢入侵,诸候之间的战争也会少很多,这便是天下百姓之福。”

    “是这样啊。”战天风点头,其实这中间的大道理他并不太懂,只是马横刀即是这么说,那就不会错。

    马横刀却似乎说发了性,恨恨的道:“只那些非法拥立新帝的狗王可恶,只为自己打算,立一个大皇帝便想挟天子而令诸候,就没想过为争权夺利引发的战争会害死多少老百姓,又会损伤我天朝多少元气,只恨我一把刀力量有限,否则真要杀尽这些狗王。”

    “大哥,我给你帮手。”战天风拨出煮天锅晃了晃。

    “好兄弟,谢谢你。”马横刀拍拍他肩膀。

    “还是不对。”战天风突然又想了起来,道:“三吴远着呢,你跑这儿来做什么,要赶回三吴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不如还是先吃锅狗肉吧。”

    “我来这里是另外有事。”马横刀看不说清楚不行,拉战天风到一边,低声道:“我说了你可别到处嚷嚷,外界不是传说新天子没有传国玉玺吗,新天子一直不承认,其实是真的,新天子在过江时,真的把传国玉玺失落了,我那义弟慕伤仁是新天子的近侍,奉新天子令重又过江去找,却给五犬高手打成重伤,便找了我去,拜托我替新天子找回传国玉玺,新天子也非常的礼贤下士,也重重的拜托了我,所以我到处乱跑,就是为了这个啊。”

    “原来真给我说中了啊。”战天风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马横刀问他什么真的说中了,听战天风说了当日骗高师爷的事,也不免好笑。

    马横刀道:“新天子拿不出传国玉玺,众诸候便不承认他,甚至放谣言说他根本不是十四王子,另立其人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传国玉玺,天朝才能尽快稳定下来,这几日我听到些风声,因此急着赶去,好兄弟,时间尽多,天下的狗也不会一时半会就死绝的,咱们以后吃的机会多着呢。”

    他这话说得有趣,战天风大笑,道:“是,天下的狗不会明天就死绝的,要绝也只能绝在我两个的嘴里。”

    马横刀大笑,搂一搂战天风肩膀,转身便要离去,却忽又想到一事,转身对战天风道:“白小姐传了心法给你义兄的事,你让陀家下人尽量向外宣扬,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为什么?”战天风一想,道:“你是怕单老狐狸再来打陀家的主意?放心,有大哥一把刀在,再借他十个胆也不敢来。”

    “兄弟你不知道。”马横刀摇头,道:“就算单家怕了我,还有其他人呢,我敌人多过朋友,陀家扯上我,反而弊多于利,但扯上白小姐就不同了,白衣庵为天下佛门领袖,与七大玄门也是同气连枝,白小姐身后,等于便是整个正教的力量,江湖上知道白小姐传了心法给你义兄,便也明白你义兄是白小姐护着的人,从此任何人再想打陀家的主意,就一定先要想一想陀家身后的白小姐和白小姐所代表的整个正教的力量,那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胆子敢试一试的。”

    “有道理。”战天风点头。

    “兄弟保重,大哥忙完了事,一定来吃你炖的狗肉。”马横刀一抱拳,闪身不见。

    战天风照马横刀的指点,让燕慎行大肆宣扬白云裳传了神功心法给陀光明治病的事,单千骑听到消息,当场就喷了一大口血,一病半年,本来就悔,这时更是悔青了肠子。

    战天风自然跟陀光明一起守灵,单如露死也要陪着陀光明,不肯回去,也只由得她。

    守了两天灵,第三天夜间,战天风刚把神锅大八式练了一遍,再要练鬼刀刀法,忽听得远处传来尖利的啸声,好象是恶鬼在叫,战天风吓了一跳,心中暗叫:“有鬼。”然而鬼字出口,他猛地就想到了三个字:九鬼门。

    “莫非九鬼门真个找上门来了,这是叫我去应试呢?”战天风一时心中狂跳,心念电转,反手又拨了煮天锅,将连根地母汤蛤蟆一气汤各煮一锅喝了,然后将煮天锅藏在后腰衣服下面,便向鬼啸处奔去。

    这夜有月亮,雪光印着月光,天地一片莹白。战天风奔出里余,翻了个小岭,见岭下一片空地上,站着一个人,这人大约三十来岁年纪,一身青衣,背后背着一把刀,战天风在岭上一现身,他眼光便望了上来,发出一声鬼啸,道:“是战天风吗?”

    战天风点头,道:“是,你是什么人?”他虽然几乎可以肯定这青衣汉子一定是九鬼门的,但还是要问清楚。

    见他点头,那青衣汉子立即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小人鬼荆迟,九鬼门择婚使,奉门主令考校姑爷的刀法。”

    “果然是九鬼门的。”战天风暗暗点头,看鬼荆迟神色恭敬,道:“你也姓鬼,是鬼瑶儿的哥哥还是弟弟,或者是姑表亲戚?”

    “不敢。”鬼迟摇头:“小人并不是门主亲戚,我九鬼门规矩,进我门来便是鬼,姓名前都要加一个鬼字,小人本名荆迟,进九鬼门便叫鬼荆迟了。”

    “竟有这样的怪规矩?”战天风大是好奇,道:“那我呢,我进你九鬼门,岂非就成了鬼战天风?”

    “是。”鬼荆迟点头,道:“如果姑爷能连过九关,娶得小姐,进了九鬼门,姓名前自然也就要加个鬼字。”

    “进门就是鬼,倒也有趣。”战天风哈哈一笑,猛地大喝一声:“要考校你家鬼姑爷的刀法,那就上来吧。”汤的灵力只有半个时辰,他可不能久耗,心中转念:“真论刀法,我肯定还不如他熟,但喝了汤力大,他一上来,我就给他来个迎头猛攻,汤力不是灵力,他绝看不出破绽,他总不能因我力大而怀疑我吧,打他个屁滚尿流,该也就能过关了。”

    “小人遵命。”鬼荆迟复行一礼,飞身上岭,但到战天风身前五丈左右,却站住了,向战天风一抱拳道:“请姑爷拿出鬼牙石让小人验看,以免误会。”

    他竟还要看鬼牙石,战天风哪里还有,一扬刀子道:“好多罗嗦名堂,我会鬼刀,这还假得了吗?上来拼刀子吧。”

    鬼荆迟却摇头道:“不行,这是门中规矩,考校之前,必须验看鬼牙石,还望姑爷体谅小人的难处,取鬼牙石一看。”

    第六十八章

    他如此固执,战天风倒拿他没办法了,但战天风在街头混大的,赖皮是好手,心念一转,眼珠子一翻,拿出一脸泼皮像道:“你这人好生不通情理,你即不通情理,那也休怪我不讲人情,我今天偏不拿鬼牙石出来,你要怎么办?是不是这刀法就不考了,那好啊,第一关算你家鬼姑爷自动过关,天寒地冻的,你家鬼姑爷就不留你聊天了,你回吧,带个信给你家小姐,就说本鬼姑爷想死她了,只盼着早点跟她进洞房呢。”说着做势就要转身。

    鬼荆迟果然慌了,急道:“姑爷慢行,这样不可以的。”说着连连作揖。

    战天风翻眼向天,根本不理他,鬼荆迟没了办法,一咬牙,道:“姑爷即不肯通融,那小人就得罪了。”

    “要来硬的,行啊,反正你也不敢运使玄功杀了我,你家鬼姑爷跟你硬拼到底,看你有什么办法。”战天风心下转念,手上暗暗凝劲,只待鬼荆迟再上前丈余,便要抢先出手,谁知让他大出意外的是,鬼荆迟反手拨出刀子,没有攻上来,却反是在自己左手食指上割了一下,随即对着战天风屈指一弹,一滴血珠向战天风直飞过来。

    “这是什么奇功鬼法?”战天风心下嘀咕,鬼刀一摆,对着那血珠来路,凝神戒备,那血珠就那么直飞过来,中途也没什么异变,但鬼荆迟弹这么一滴血过来,中间必有玄虚,战天风可不敢让它落到身上来,看看近身,手一振,用刀面轻拨那血珠,堪堪要碰到血珠,那血珠忽地一分为二,闪电般的向战天风**过来,此时距离即近,那血珠飞**的速度又是快得异乎寻常,战天风竟是完全来不及闪避,一分为二的血珠同时**在他左右手臂上。

    战天风惊慌之中身子往后一跳,心中电转:“我给他制住了,血飞到我的两个手上,我的两个手肯定都是动不了。”这么想着,动了动胳膊,却又没事,身上其它地方也没什么感觉,一时大惑不解,抬眼看鬼荆迟,却又一惊,原来鬼荆迟脸上竟是一脸惊慌之色,瞪大着眼睛看着战天风,那种形情,生似大白天见了鬼。

    “你——你——你把鬼牙石怎么样了?”他说话甚至都结巴了起来。

    他这话倒叫战天风一惊,嘻嘻笑道:“什么我把鬼牙石怎么样了,鬼牙石可是我和你家鬼小姐的定情信物呢,自然是好好珍藏,能把它怎么样?”

    “不对,你把鬼牙石毁了,难怪这么久我都找不到你。”鬼荆迟惊讶之色消去,眼中**出凌厉之色,厉喝道:“战天风,你好大胆,竟敢毁了我九鬼门至宝鬼牙石。”

    他语气如此肯定,战天风吃了一惊,心下嘀咕:“他怎么知道鬼牙石给我弄没了,先前不知道啊,难道是那滴血有古怪?”

    他没猜错,鬼荆迟弹出的那滴血上,确是有玄虚,原来九鬼门有个不为外界所知的门规,每一个入门的弟子,都必须割破左手食指,将一滴血弹在鬼牙石上,喂养石中鬼牙,也从此获得鬼牙的认同,九鬼门从立派以来,门中从来没有奸细混进去过,便是因为鬼牙认识门中每一个弟子,外人法力再高,装得再象,鬼牙石不认识你,一切白搭。鬼牙石不吸外人的血,但九鬼门弟子可以自愿献血给它,鬼荆迟拗不过战天风,便只有想出这个主意,献一滴血给鬼牙石,鬼牙石吸了他的血,也就证明鬼牙石在战天风身上,如果不吸,这战天风自然就是个假的,这是逼不得己的办法,也确是管用的好办法,但叫鬼荆迟想不到的是,一滴血竟会在中途一分为二,那是什么意思?鬼牙石绝对只有一块,一分为二,也就是鬼牙石给弄成了两块,鬼牙石为九鬼门至宝,是绝对不可以损毁的,所以鬼荆迟马上就翻了脸。

    大约猜到是那滴血弄的玄虚,但这中间的具体原因战天风是不知道的,这时心下惊疑,嘴里便打哈哈,道:“这大夜晚的,你说什么白日见鬼的怪话,别说鬼牙石是本鬼姑爷和你家鬼小姐的定情信物,绝不可能弄坏它,便是我有心弄坏吧,鬼牙石可是件宝物,鬼力通天呢,我又有什么本事弄得坏它?”

    他这话说得鬼荆迟一呆,也是,鬼牙石为九鬼门至宝,岂是一般的人毁损得了的,然而血珠一分为二又是怎么回事呢?鬼荆迟百思不得其解,对战天风一抱拳,道:“姑爷,小人只是门中的小人物,许多事都不知道,现在两条路,一是请姑爷亮一亮鬼牙石,小人亲眼看到了,鬼牙石确是安然无恙,则小人立马给你老叩头赔罪,若是姑爷坚决不肯亮鬼牙石,那就跟小的去一趟九鬼门,上头自会处理,姑爷你选哪一条吧?”

    鬼牙石没了,战天风如何亮得出来,跟鬼荆迟去九鬼门,那更是死路一条,而看鬼荆迟脸上神情,除了这两条,不可能再有第三条路,战天风脸上嘻嘻笑,心底溜溜转:“若跟他去九鬼门,我真个要成鬼战天风了,不去看来不行,生个什么法子来打发这经常迟到的鬼呢?”嘴上同时打哈哈道:“跟你去九鬼门?九鬼门远不远啊,我事情多着呢,最重要的,能见着你家鬼小姐吗?”

    “当然。”鬼荆迟听他口气松动,慌忙点头,道:“你是未来的姑爷,如果提出要求,小姐很有可能会见你一面的。”

    “这样啊,那太好了,说真的,我还真是想死你家鬼小姐了呢。”战天风脸上越发笑得灿烂,心底却生出杀机,想:“毁了鬼牙石,做鬼有可能,做姑爷却是绝不可能了,这迟到鬼说老久搜不到我,看来除非是我主动露头,九鬼门感应不到我,那我杀了这迟到鬼再躲起来,让那鬼丫头守活寡去吧。”心中定计,将头乱点道:“即这样,你前头带路,本鬼姑爷去看看你家鬼小姐,顺便见见岳母娘,俗话说岳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看,本姑爷又是这么英俊的一个人物,说不定岳母娘一眼看上,就不叫我走了,九关也不要过了,就和你家鬼小姐拜堂成亲了呢。”

    鬼荆迟本来因为血珠一分为二闹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下有些惊疑,给战天风这一通油嘴,又惊奇又好笑,他没见过这样的人啊,倒把惊疑之心给淡忘了,嘴里应着:“是,是。”心下偷笑:“这人还真是有趣,竟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相貌身高倒也差不多了,但也太瘦着点儿,若不是鬼牙石给你小子行大运撞上了,真要相女婿,夫人可看不上眼。”转着念头,一抱拳道:“姑爷不会遁术吧,小的带你。”

    “好啊。”战天风笑得越发灿烂,一迈步,却猛一下捂着肚子叫道:“啊呀,肚子好痛,不好,晚间狗肉太吃多了,闹肚子了,你等一下,我去解个手。”战天风说着左右张望了一下,看不远处一块大岩石,堪堪可用,抱着肚子便一路小跑奔了过去,他装得象,先又是答应跟鬼荆迟去九鬼门的,因此鬼荆迟心中倒也并不生疑。

    战天风到岩石后,不解裤子,却反手拨下煮天锅,煮了一锅一叶障目汤,怕鬼荆迟起疑,边煮汤口中还边哼哼唧唧,鬼荆迟果然全不起疑。

    一叶障目汤下肚,收了锅子拨刀在手,战天风猛地“啊”的一声大叫,叫声凄历之极,生象突然给人斩了一刀似的,那边鬼荆迟果然便叫道:“姑爷,怎么了,没事吧?”

    第六十九章

    战天风自然不应声,更敛气屏声,鬼荆迟叫了两声不见战天风答应,飞身过来,到岩石后一看,看不见战天风,顿时大吃一惊,转身四下乱看,嘴中边叫:“姑爷,姑爷。”

    看他转身,战天风将刀尖对准他后心,猛一发力,一刀就从鬼荆迟后心戳了进去,随即一跳闪开,取锅喝了口水,现出身来。

    鬼荆迟挨这一刀,身子往前一栽,一个踉跄,却站住了,转过身来,一眼看到战天风,脸上现出疑惑惊怒之色,叫道:“你——你——?”

    战天风嘻嘻一笑,道:“想不清你家鬼姑爷怎么会突然不见了是吧,哈哈,不好意思,这个不能告诉你,等哪天我和你家鬼小姐上了床,被窝里倒是可以悄悄的告诉她。”

    说到这里,哼了一声,道:“你也别怪我,本来我们无怨无仇,你若不是硬要看鬼牙石,只是考校刀法,我何至来害你,到这会儿我也不骗你了,鬼牙石确实是没有了,我跟你去,只有死路一条,你要我死,所以我只好要你先死了,抱歉,抱歉。”说着笑嘻嘻抱一抱拳。

    “鬼牙石果然给你毁了。”鬼荆迟点了点头,看着战天风,却忽地冷笑一声,道:“战天风,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了,九鬼门的规矩你不知道,替小姐择婿是大事,不但有择婚使,还有鬼灵在旁监督,就是怕万一择婚使怀有二心,不能公正考校,你虽然杀了我,但鬼灵已回报门主,小子,你同样死定了,我在奈何桥头等你,最多七天,你就要来和我相会了,不过到时我认不认得你还真不好说,因为你会死得惨不堪言,除非现在就自杀。”

    “鬼灵,是什么鬼东西?”战天风大吃一惊,四下乱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

    “你看不到鬼灵的。”鬼荆迟哈哈一笑,笑声未落,仰天一跤栽倒,战天风先前并没有拨刀,他担心鬼荆迟反手给他一下啊,所以一下就跳开了,这时那刀先撞在地下,顿时将鬼荆迟戳了个对穿对过。

    “看不到鬼灵?什么意思?难道真是个鬼。”战天风吓一大跳,恰好背后冷风吹过,顿时毛骨怵然,转身便往回跑,边跑心中边转念头:“看那迟到鬼咬牙切齿要吃肉的样子,说的只怕不是假话,七公当日对着九鬼门也是十分小心,又给袋子又让我钻地道的,九鬼门的鬼名堂只怕真的很多,那什么鬼灵十九是个真的,这可如何是好,先前只是考校刀法,这会儿可真是要考我脖子的硬度了,但我的脖子又不是铁打的,怎么能硬得过刀子?得想个救命的法儿。”

    这么想着,脑子里第一个便想到马横刀,随即又想到了白云裳,想:“要不也叫燕大叔放风声,就说我不但是马横刀的义弟,和白云裳也是姐弟相称,这两块金漆招牌打出来,九鬼门该要怕了吧。”刚想到这儿,却猛地连呸数声:“呸呸呸,你小叫鸡还真出息了,原来马大哥看得起你,是要你借他的金漆招牌来保命的啊。云裳姐就更不要说了,要借一个女人的号来保命,那还是去买块豆腐来撞死吧。”

    “不知七公有什么主意?”战天风又想到了壶七公,却又想:“事情到了这一步,七公只怕也没什么主意,无非是躲了,是了,就这一个老主意,不管他鬼灵还是阎王灵,找不到本大追风,那就通通不灵。”

    打定主意,已到了芦棚前,这灵是守不成了,要躲就要连夜走,也没什么东西要带,只要和陀光明说一声,到芦棚前,却想:“这小两口不会在里面骑马马吧?”尖耳一听,似乎没什么响动,刚要张口,却又想:“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楚,算了,说什么说,还是本大追风的老招牌,给他留一幅墨宝吧。”转身到自己芦棚里,火盆中取根木炭,便在棚柱上大笔一挥:我去也。下面署名:神锅大追风。

    刚要转身,却又想陀光明只怕不知道神锅大追风是他,便又在后面写道:注,神锅大追风便是战天风也。却一时写发了性,再又写道:再注,先前陪你玩,但现在你有老婆玩了,我就不陪了,就此说明,莫说本大追风来去不光明也,行了,不再注了,再注就罗嗦了,走也,走也。

    这么一大段写下来,一根柱子不够写,把旁边柱子又写了半根,始才收手,歪着脑袋自己欣赏一会,颇觉满意,扔了木炭,借锅遁便往巨野城来。

    陀光明两口子第二天早间起来,看了柱上留言,不免绝倒,虽说战天风走了有点子伤感,但看柱上留言,一注二注三注,却是看一遍笑一遍,怎么也伤心不起来。

    战天风去巨野城,是想看能不能找到壶七公,虽然自己有了老主意,但能问问壶七公的主意还是更有把握些,但在巨野城头等了个多时辰,始终不见壶七公来,想:“七公又不知溜去了哪儿,我还是趁早开溜的好。”随手找一块瓦片在墙面上留字道:情况不妙,他们知道石头没了,捅破天了,小叫鸡玩不转了,要开溜了。后面署名:叫鸡公。

    在这里他谨慎了一下,前不写壶七公之名,后也不写自己战天风的号,是怕万一给九鬼门的人看到墙上的字,给壶七公带来麻烦。

    留了字,再借锅遁掠起,一时却不知往哪里去,前后一想:“还是往西去好了,即躲了九鬼门,若还能找到还魂草,搂草打兔子,也算是一方两便的事。”当下便径直西去。

    飞了小半夜,少也有上千里,看看天明,实在是冻得**了,刚好见到一只野狗,便驾锅追上去打死了,洗剥干净,提到一个破庙里炖了一锅,美美吃了一顿,就在香案下睡了一觉,午后醒来,练了半日功,再炖一锅狗肉吃了,复又驾起锅遁,再往西去,如此连跑了几天,始终不见有什么异象,心中想:“上次七公只让我跑出五百里便算,这一次少也有五千里了吧,行了,该没事了。”

    这么想着,心下便松懈了下来,这日傍黑时分又打了一只狗,想:“晚上风也实在太大,今儿个晚上便不赶路了吧,吃顿狗肉,美美睡一晚上再说。”却又找了一处破庙,炖了一锅狗肉。

    狗肉炖得越久就越香,战天风也不急,先练了功,又搬了一尊菩萨放屁股下坐舒服了,这才准备大吃一顿,筷子刚伸进锅里,耳边忽听得异声,急扭头时,只见破庙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子,和白云裳一样,也是一身白衣如雪,但却不是白云裳,而是鬼瑶儿,而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仍是冷若冰霜,一双比天上寒星还要冷上三分的眼睛正冷冷的看着战天风。

    战天风心中急跳,整个人也想跳起来,但立即就稳住了,心念电转,脸上便一脸笑道:“娘子还真是有口福呢,来来来,门口风大,快进来,暖暖的吃块狗肉,包你肚中春意荡脸上映桃花,加倍的漂亮十分呢。”

    战天风故意放松语气,笑得贼忑兮兮,鬼瑶儿神色却没有半点改变,冰冷的眼光直**着战天风眼睛,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第七十章

    战天风差点要给她那寒冰一样的眼光**得找个洞躲起来,但还是强做镇定,在第一眼看到鬼瑶儿时,他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以前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以为鬼瑶儿会仙法,至于仙法还有没有高下他是完全不明白的,但现在他明白了,看一眼就明白了,鬼瑶儿实是一个可怕之极的高手,或许还赶不上白云裳或马横刀,但绝不在刑天道人灵心道人之下,可能还要强些,至少给战天风的感觉里是这样。不论九鬼门还有没有其他高手跟来,就鬼瑶儿的身手,以战天风这点子区区灵力,不出绝计,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

    “什么是什么做到的啊,你是说你的未过门的相公煮的狗肉为什么这么香是吗?这简单啊,就是多放香料啊。”战天风呵呵笑着,从装天篓里抓了一把香料放进锅里,搅了两搅,随即挟一块到嘴边。

    “少装糊涂,说,你是怎么毁了鬼牙石的?”鬼瑶儿厉喝:“否则我要你生死两难。”

    “娘子啊,对自家相公,怎么这么的不温柔呢?”战天风全不害怕,反而越发笑得灿烂起来,看一眼嘴边那块狗肉,道:“是啊,千古艰难惟一死,何况生死两难,不过娘子啊,你知道为什么夫妻**,是男人睡上面女人睡下面吗,因为女人天生就是不如男人的。”

    说到这里,他不再说下去,却又转眼看向鬼瑶儿,鬼瑶儿眼光一凝,道:“你刚才在锅里洒了什么?”

    战天风刚才洒进锅里的,其实是江山美人汤的配料,但他就是要鬼瑶儿误认他放进锅中的是毒药,才好行计,一听到这句话,他喜得差点要跳起来抱着鬼瑶儿亲一口,嘴里啧啧连声道:“不愧是我战天风的小娘子,果然是聪明,也没洒什么啦,就是叫什么沾唇醉的,我也没试过,听说是只要一沾唇就醉了,而且一醉千年不醒,我说那人是扯蛋,一醉千年不醒,那不是死人了吗?那还叫什么沾唇醉,不如就叫沾唇死好了,娘子你说呢?”

    他笑得春光无限,鬼瑶儿却是暗暗咬牙,最初找到战天风,只是个让她完全瞧不上眼的小混混,后来感应不到鬼牙石,也只是略觉奇怪,直到前几天传回消息,说战天风居然毁了鬼牙石,她心中才稍稍重视起来,但也是好奇心更多一点,亲自赶来,不是认为战天风厉害到要她亲自动手,只是想不明白战天风有什么本事能毁了鬼牙石,她确信,只要她伸手,要杀死战天风,真比掐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然而这一刻,只是稍稍的大意,竟就给战天风抢了先手,她当然要战天风死,可没明白鬼牙石的事之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战天风死的,但现在呢?

    “你想要什么?”鬼瑶儿咬牙冷哼。

    “我想要的东西多了。”战天风嘻嘻笑,道:“例如每天美美的吃顿狗肉啊,吃饱了再把我的鬼娘子也就是你抱**啊,我听人说,再傲的女人,抱**剥光了也是很浪的,我还真想看看娘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浪法儿呢?”

    “你真个想死?”鬼瑶儿眼光一凝,更是寒气逼人。

    战天风抢到了先手,全不怕她,嘻嘻一笑,道:“古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如果生不如死,那还不如趁早死了的好。”说到这里,脸色突地一变,冷眼看着鬼瑶儿道:“但我到底把鬼牙石弄成了什么,这一个大秘密,却也要跟着我进坟墓了,你九鬼门虽然满门是鬼,也没法子追到阎王殿去问我吧。”

    鬼瑶儿再咬了咬牙,又问一遍:“你到底要什么,开出价钱来。”

    “呵呵。”战天风却又笑了,道:“你知道的,我本事有限,就算诚心想毁了鬼牙石,也是老虎咬乌龟,无处下口,但到底鬼牙石怎么了呢,这中间说来话长,而且牵涉到白衣庵的白云裳小姐和我大哥马横刀。”

    “白云裳,马横刀。”鬼瑶儿低呼一声:“果然跟他两个有关。”

    战天风打出这两张牌,就是要把鬼瑶儿的心神往其它地方引,以免猜到他真正的意思,眼见鬼瑶儿上当,战天风心中暗喜,嘻嘻笑道:“是啊,我都说我的鬼娘子最聪明了,别人家娘子都睡下面,以后你和我成亲了,睡上面也可以啊。”

    鬼瑶儿虽然根本不在乎这样的话,但老听着也烦,却暂时又不能把战天风怎么样,只好瞪着他,战天风却只是嘻嘻笑,道:“娘子别生气,你进来啊,门口风大,这么吹着你我可心痛呢。”见鬼瑶儿不愿动,又道:“而且我老这么扭着脖子也不好说,这中间的故事长着呢,你也不愿你相公变成棵歪脖子老榆树吧。”

    鬼瑶儿知道自己若不进去,这小子绝对是不肯说的,嘴又油,娘子相公的,还不知要叫多少句呢,没办法,只得进庙来。

    见她进庙,战天风暗喜,面上却半点也不显露出来,始终笑得见眉不见眼,一指对面一块石头道:“娘子请坐,一起吃块狗肉,也算是我们夫妻半场的缘份。”

    “什么夫妻半场。”鬼瑶儿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冷叱道:“你嘴里干净点儿,有命真个娶了我,再相公娘子的叫吧。”

    “就是因为我没有命娶你,有缘无份,所以才说是夫妻半场啊。”战天风哈哈笑。

    他这么直接说自己会没命,鬼瑶儿有火倒又发不出了。她出身好,长相好,脑子也精明,一生人来,无论什么场面,从来不落半点下风,更没受过丁点儿气,可碰着战天风,却有处处受制的感觉。但她也是绝不肯坐,走到一边,离着火堆大约丈许,道:“你说吧,若真有可以原谅之处,我也不来怪你。”

    “鬼丫头想骗你家相公,可惜啊,你找错对象了,你家相公天生就是个骗人的鬼,只有你家相公骗人,哪有人能骗得了你家相公的。”战天风心底暗笑,看鬼瑶儿站的方位,刚好迎着这面窗口进来的风,该可闻到汤气,当下暗念口诀,只见锅中白影一闪,果然就显出鬼瑶儿的虚影来,跟鬼瑶儿的真人完全一模一样,只是只有尺许高下,就那么凌空飘在煮天锅上方,离着汤面约有三四寸的样子。

    鬼瑶儿正面对着战天风,锅中现出虚影,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大吃一惊,厉叫道:“你玩什么鬼花样?”

    战天风使尽心机把鬼瑶儿诱进庙中,惟一担心的是怕江山美人汤不灵,眼见汤灵,再不害怕,哈哈一笑道:“不是玩鬼花样,是玩鬼老婆。”说着去鬼瑶儿全身上下一扫,啧啧赞道:“我听人说,真正的美人,不但要脸蛋漂亮,还要身材好,腿要长,腰要细,屁股要圆,nǎi子还要翘,你脸蛋是没得说了,但身材嘛,还得要你家相公我验过才能算数。”

    第七十一章

    “你想要做什么?”鬼瑶儿又惊又疑,想要上前打翻战天风的锅子,刚一迈步,眼前突然现出幻象,那锅子突地变大,直有丈许方圆,里面狗肉翻滚,热气腾腾,而她的人竟是立在锅子边上,只要脚步往前一迈,立即就会踩进锅子里,跌落滚汤中,顿时大吃一惊,惊慌之下,情不自禁往后一退,幻象却立马消失了,锅子还是在战天风面前,离着她还是有丈余远近,不过她的虚影也始终立在汤面上。

    “什么幻术敢在我面前来使。”鬼瑶儿惊怒交集,身子复往前一顷,幻影立现,她双掌一并,灵力狂涛般推出,在她想来,战天风玩的,无非是种幻术而已,不会有什么真功夫,虽然她一时之间看不破,但以自己灵力之强,硬摧硬打,不论什么幻术都可破去,然而她错了,那一锅狗肉汤,竟象是一座无边无际的大海,她狂涛般的灵力卷过去,却象是江河入海,连波涛也没惊起一点,或者说,连狗肉也没能打得翻个身儿。

    鬼瑶儿不心服,再催灵力,连击数掌,都是一样,有心直冲过去,终又害怕,正如战天风猜的,她其实十分精明,可不象单家驹那样,莫名其妙的骄傲着其实只是个大傻瓜,她脑子可灵光得很,心念一转,已有主意,反手拨下腰间短剑,左脚往前一跨,一剑刺出,直刺锅中,回身,幻象消失,然而短剑上却真的戳着一块狗肉,汤水淋漓,香气四溢。

    这竟然不是幻象。

    鬼瑶儿看向那锅子,战天风灵力高低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很显然,是这锅子做怪。

    鬼瑶儿反应极快,一明白自己奈何不了那锅子,立时反脚一绕,绕向战天风身后,然而当她想在后面扑向战天风时,明明在战天风身前的锅子突又到了她眼前,连绕三次,都是如此,只要她靠近战天风一丈以内,幻象就会出现。

    鬼瑶儿知道无法近身,微一凝神,退一步,幻象消失,她手立时扬起,手中短剑闪电般飞出,**向战天风,这时她出了真火,顾不得问鬼牙石的事了,只要能杀了战天风就行,但她还是没有成功,那短剑明明是**向战天风,不知如何却中途转向,**进了锅里,戳在了一块狗肉上。

    鬼瑶儿不知道,煮天锅魔力极强,只要是闻着了汤气的人,那无论她用什么法子,都过不了煮天锅那一关,因为汤气已钻进她体内了。

    鬼瑶儿若是没闻着汤气,在庙门口这么给战天风一飞剑,战天风绝躲不开,立马完蛋,可惜鬼瑶儿给战天风诱进了庙中,闻着了汤气,所有的举动便全都是白搭,可事前她怎么可能知道战天风会煮这么一锅怪汤啊?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鬼瑶儿反应快得异乎寻常,所有的举动几乎都是在眨眼间完成,战天风呆住石头上,看着鬼瑶儿掌击剑**,眼花缭乱,背心上则是冷汗直流,因为他没把握啊,鬼瑶儿功力之强,更在他的想象之外,煮天锅虽灵异,抗得住吗?一个抗不住,他今夜可真就要成鬼战天风了。

    直到看见鬼瑶儿短剑**入锅中,而鬼瑶儿也站在那儿发起呆来,战天风悬着的心才一松,知道师父说得没错,这江山美人汤果然具有非凡魔力,闻着了汤气,鬼瑶儿便再也近身不得,当即哈哈一笑,看着鬼瑶儿道:“鬼老婆,鬼娘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跟你说,今夜你只有一条路走,就是和相公我乖乖的拜堂成亲,然后让相公我把你脱光了,好生浪一回。”

    “你做梦。”鬼瑶儿冷叱一声。她虽然奈何不了那只锅子,但战天风想近她的身,却也是绝无可能,这个她有绝对的自信。

    “做梦,哈哈。”战天风仰天打个哈哈,忽地脸一沉道:“出嫁从夫,三从四德你不知道吗?跟你说乖乖的,否则休怪为夫不客气,把你脱光了往这滚汤里一按,那你这冷美人可立马成了熟狗肉了,啊呀不好,你是母的,这狗肉好象是公的,公配母,却不知有毒无毒,便无毒,也不知那肉会不会酸。”

    “战天风,你尽管牙尖嘴利,但今夜我看你怎么脱得我手?”鬼瑶儿又恢复了先前的冷静,冰一样的眼光冷冷的看着战天风。

    战天风从她的眼光里看到了浓重的杀机,心中狂跳,却反激起心中怒火,想到师父说的可让虚影脱衣服的事,暗暗咬牙:“臭丫头,想要本大追风死,本大追风先让你出个大丑再说。”脸上却嘻嘻一笑,道:“真不听话,相公可要动手教训你了。”

    鬼瑶儿哼了一声,并不理他。

    战天风点一点头,道:“好,这是你自找的,呆会可不要哭啊。”说着就手把鬼瑶儿**进锅中的短剑拿起来,剑尖指向鬼瑶儿飘在锅面上的虚影。

    剑尖伸到虚影衣服面前,战天风却又看向鬼瑶儿道:“再问你一遍,你是自个儿脱呢,还是要相公我帮你脱,先说清楚,本相公我帮你脱时,可有点毛手毛脚,摸奶掐屁股的,到时得罪你可莫怪。”

    “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你这一世没有碰着我衣服的命。”鬼瑶儿冷哼一声,虽然自己的虚影被摄去了锅上,但她根本不信战天风真能脱去虚影的衣服,那虚影虽然和她的本体看上去确实是完全一样,但无论如何只是个虚影而已,她的本体不脱衣服,虚影的衣服能脱吗?

    “没有这个命吗?那我们就来试试好了。”战天风嘻嘻一笑,看向锅面上的虚影,道:“这女人的衣服本大追风还真没脱过,从哪儿脱起呢,对了,先把这带子弄开了。”说着,剑尖挑着虚影衣服上的腰带一划,那腰带竟真个断了,落在锅中,而虚影身上的衣服也一下子就松了。

    那情景是如此的真实,真就象鬼瑶儿自己解开腰带一般,鬼瑶儿大吃一惊,急看自己身上,还好,自己身上的腰带并没有断,好好的系着,心中一松,冷哼一声,道:“一个虚影而已,反正你是个死人,我倒看你能玩出什么鬼花样来。”

    一般的女孩子,在这种情形下,会害羞,会愤怒,但鬼瑶儿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来自家世与自身的优越感形成的骄傲几乎已渗入了她的骨头深处,她认为,战天风玩的不过一种虚幻的小把戏,她瞧不起这种小把戏,而她是绝不会为自己瞧不起的东西害羞或动怒的,即便战天风玩的这小把戏是以她的虚影为对象。

    她无动于衷,但她的话却激怒了战天风,战天风哈哈一笑,道:“就是死人才好玩啊,死人玩活人,那叫一个稀奇。”剑一拨,拨开了鬼瑶儿虚影的外衣,露出里面上身的小袄和**的裙子。

    看了里面那一身,鬼瑶儿有一刹那的惊奇,因为那小袄和裙子正是她身上穿的,难道那虚影不只是形貌相似,连里面穿的衣服也真的都一模一样?真的可以层层脱下来?鬼瑶儿心中嘀咕,不过随即想到,外衣不是太厚,战天风或许能看到她里面的衣服也不一定,明白这一点,心中的惊疑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仍只是冷然而视。

    第七十二章

    战天风不明白鬼瑶儿的心理,见她仍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暗暗咬牙,心中低叫:“行啊丫头,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挺到什么时候,要是把你剥光了你还是这张死鱼脸,那本大追风才真个服了你。”心中发狠,短剑不停,上挑下划,袄飞裙落,露出里面淡黄的紧身衣服。鬼瑶儿玄功高深,不太怕冷,穿的并不多,去了这一身,里面便是贴身的月白里衣里裤。

    如果说战天风能看透外衣看到里面的第二层衣服,鬼瑶儿相信有可能,若说还能看透第二层衣服,那是打死鬼瑶儿也是不信的,然而她眼睛看到的紧身衣裤和月白里衣裤,都是她身上的样式颜色,这是怎么回事呢?

    鬼瑶儿脸上开始变色,但战天风这会儿却不看她了,短剑飞快的上下挑动,把贴身的里衣裤又脱了,这时鬼瑶儿的虚影身上,便只有最后的一个淡黄色的肚兜和一条同色的小裤,上露双臂肩背,下露双腿,在锅中热气的映衬下,真有种美人出浴的感觉,香艳无比。

    “别说,我的鬼老婆还真真是好身材呢,干脆脱光了看个清楚。”战天风嘴中称赞,手上不停,短剑一一划一挑,肚兜飞起,鬼瑶儿虚影的上半身立时光光的裸露在了汤气中。

    在露出里面的肚兜小裤时,鬼瑶儿便已脸色大变,因为她身上穿的正是那一身,但始终有点不死心,直到肚兜飞去,她看到自己的身子,这才全身一震。

    鬼瑶儿傲,傲得有本钱,不但是脸蛋长得好,身材也是无可挑剔,一般身材高挑苗条的女孩子,**房都不怎么丰满,而鬼瑶儿却有着一双极为丰满的大**房,圆润尖挺,不但没有丁点儿下垂,甚至还微微的往上翘,细如黄豆的**尖殷红粉嫩,便如白玉座上镶着的两颗红钻。

    临水照花,鬼瑶儿不知多少次欣赏过自己的身子,对自己傲人的双**自然再熟悉不过,还有一点,鬼瑶儿的双**之间,颤中穴的部位,有一块与生俱来的红色胎印,呈梅花形状,这是只有她父母才知道的绝密,外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而此时锅面上那光着上身的虚影,不但双**完全一模一样,**间的胎印也赫然在目,到这个时候,鬼瑶儿再不愿相信,也只能相信了。

    战天风个子差不多长起来了,其实年龄不大,今年也不过十六岁,对女人的兴趣一直不是太大,但看了鬼瑶儿虚影上双**的美态,也是一呆,不过也就是呆了一下而已,色心没有顽心大,他现在最想的,不是要看鬼瑶儿**房,而是要看鬼瑶儿到底能硬到什么时候,因此手中短剑只停了一下,便向鬼瑶儿虚影剩下的最后一条小裤挑去,绳结一断,小裤立即下滑。

    无论如何,鬼瑶儿都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再怎么傲,到这一步也是绝对撑不住的,一声尖叫,扭身一闪不见。

    “鬼丫头,原来你也会叫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剥光了也不会叫呢。”战天风装模作样的塞住耳朵,哈哈大笑,但只是笑了三声,一颗心便怦怦跳了起来,心中闪念:“这一次可真是闯下大祸了,这会儿鬼丫头别说杀我,只怕生吃了我的心都有,本大追风若没点子追风的本事,鬼门关就在眼前。”想到这里,将一块狗肉塞到嘴里,余下的顺手一泼,鬼瑶儿一跑,虚影自然也就消失了,倒没有泼出个光身美人去,随即借锅遁便往庙后来,因为他听风声,鬼瑶儿是往庙前方向飞去的,他自然不敢跟去,而且先前他注意到,庙后里余便是一条大河,鬼瑶儿能追到这里,肯定有她追踪的方法,若不用点子绝招,难以脱身。

    借锅遁到河边,战天风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几口喝了,立即便往水里一跳,并且绝不划水,只任由身子给河水直冲向下游去。

    如果说先前鬼荆迟说有个什么鬼灵的话,战天风只是半信半疑,那么鬼瑶儿径直找上来,就让他再不怀疑,鬼瑶儿虽给吓走,但那看不见的鬼灵呢?战天风必须要想到鬼灵还在跟着他,这就是他要喝一叶障目汤再借河水逃走的原因,他看不见鬼灵,但他在喝了一叶障目汤的情形下,他相信鬼灵也看不见他,他甚至不划水,那么鬼灵也无法从水波的动荡中追踪他的形踪。

    他并不是老江湖,但从小到大苦苦挣命的经历,却让他对逃亡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和类似于直觉的敏锐。

    战天风顺水下漂不到数十丈,河面上突地飞来一只黑色的小鸟,这是一只战天风从来没有见过的小鸟,全身漆黑,若不是这夜有极亮的月光,这小鸟即便在战天风头顶飞过,只怕他也难以发觉。

    若只是黑,只是没见过,战天风不会起疑,但这只小鸟飞的路径太怪,竟是沿着河水往下飞,就象在找什么似的,而且当它飞过战天风头顶时,战天风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毛骨怵然的感觉,就象有一股冷风从身上刮过一般。若在以前,战天风会莫名所以,但在自己也出了灵力后他知道,这是有一股灵力扫过他身上,而这股灵力显然来自这只黑色的无名小鸟。

    “原来鬼灵是只鸟。”战天风看着小鸟急速的飞下去,暗暗点头:“不过这鬼鸟绝不是一般的鸟,就算没成精,也绝对能做怪。”

    看着鬼灵向河下游飞去,战天风却并不返身往上游,仍只是一动不动的顺水往下漂,果然没过多久,鬼灵便又飞了回来,这时比先前飞得又快了许多,在战天风头顶一闪而过,离着河面不到丈余,战天风能清楚的看到鬼灵的眼睛,发着怪异的让人心悸的绿光。

    “要不是一叶障目汤,想躲开这鬼鸟的追踪,还真是没有可能呢,不过也幸亏本大追风机灵,这鬼鸟乌七麻黑的,又鬼又精,换了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它在跟踪呢。”战天风心中暗暗得意,但冰凉刺骨的河水很快就让他苦起了脸,这种天气泡在河水里,又不能挥臂划水,那种冷可真不是人受的。战天风好几次想挥开胳膊猛划一阵,不过还是忍住了,而事实很快就证明他是正确的,仅仅盏茶时分不到,鬼灵便又飞了回来,这次又快了许多,一晃而过,如果战天风划动了水面,波动的水纹绝对逃不过鬼灵的眼睛,这一点,战天风可以肯定。

    光这么躲着不动也不行,一叶障目汤的灵效只有半个时辰啊,一面顺水下漂,战天风脑子一面想着主意,突地在河的左面看到一个阴洞,也有水流出来,但洞壁两侧似乎有干的河床,战天风大喜,到洞口面前一拐,游了进去,到里面数丈后,估计外面再也看不到了,这才爬出水来,爬到一块干石头上,这时全身都快要冻僵了,急取煮天锅,煮了一锅散寒汤,幸好煮天锅不要生火,否则这汤还煮不成,鬼灵必定在沿河上下不停的搜索,生火煮汤,又是火又是烟的,非给鬼灵发现不可。

    第七十三章

    喝了散寒汤,肚中热了起来,战天风又强自坐下,凝聚心神,运转九转回锅气,练起功来,这会儿他实在没心思练功,但半个时辰差不多到了,一叶障目汤失效,不能出去,干坐着,一身湿透,非冻死不可,练功反而可以驱寒。

    运气通了两遍周天,身上寒冷渐消,心神安定下来,当下转练听涛心法,渐渐深入禅定,待得醒来时,天已大亮,而且竟然出了太阳,河水反映着阳光,在洞壁上晃出各种各样的花纹。

    “竟然出太阳了,好。”战天风心中也高兴,想:“那鬼鸟找了一夜,不知死心了没有,我是上岸去,还是依旧顺水漂呢。”河水实在太冷,如果上岸,即便不借锅遁,喝了一叶障目汤后隐形走出一段,到人多的地方混进人群,鬼灵便再灵,理当也不可能发觉,不过战天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下水安全些。

    “鬼丫头昨夜给欺负狠了,逮不到我,必不甘心,以那小庙为中心,这周围数百里内,只怕到处都是他九鬼门的鬼在晃荡,本大追风想要活命,还是稳着点好。”战天风心中思量定了,当下先煮一锅散寒汤喝了,再煮一叶障目汤喝了,随即下水,顺水下漂。

    河水虽冷,但有了太阳晒着,还是要舒服很多,战天风将身子漂在水面上,晒了肚子晒屁股,轮着番儿的晒,倒也不觉太冷,心下则始终留意,约摸有半个时辰了,便找地方躲起来,有阴洞最好,实在没有,便上岸去,到岸上找座林子躲起来练半个时辰九转回锅气,然后再煮一叶障目汤喝了下水。

    如此漂了大半日,估摸着至少漂出了数百里,心下稍安,想:“九鬼门该搜不到我了吧。”又想到鬼瑶儿,心下暗自得意,想:“臭丫头,你不是傲吗?本大追风把你脱光了,看你还傲?偏偏受了气还抓不到人,这下要气死了。”这么想着,情不自禁便想到了鬼瑶儿脱光上身后的情景,想:“别说,那鬼丫头的nǎi子还真大,红红的翘翘的,让人真想咬一口呢,摸在手里,却又不知是个什么味道。”想到去摸鬼瑶儿nǎi子,身上忽地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明明在冰凉的河水里泡着,身体里面却忽地燥热起来,他一时又惊又奇,不明所以,因是肚皮向天晒着太阳,便想:“怕是太阳太大,把肠子晒痛了?”自个儿便吃一惊,忙转过身子,换了屁股来晒。

    战天风猜得没错,鬼瑶儿受了那般污辱后,真的有生吃了战天风的心,跑出去不久,心神略一安定,立即便返回来找战天风算帐,那只鸟也确是鬼灵,灵异非凡,虽是鸟身,却已修成灵性,尤其最善于暗中盯梢,但叫鬼瑶儿想不到的是,鬼灵竟然把战天风跟丢了,鬼瑶儿惊怒焚心,随即又调集那一带九鬼门能动用的所有力量,以小庙为中心,全力搜索战天风,一夜半天,那一带不知有多少精灵鬼魅倒了血霉,但就是没能搜到战天风。

    就在战天风躺在河面上想着鬼瑶儿的nǎi子而担心是晒痛了肠子的时候,鬼瑶儿却正在大发雷霆,下令九鬼门集一切力量,搜遍天下,誓要搜出战天风,而战天风也因为九鬼门的这一空前的搜杀令而一夜之间成为了江湖名人,真的没有几个人够资格让九鬼门动用全派的力量来搜杀,几乎所有听说这件事的人都在问:“战天风?谁啊?”

    战天风因此而打了无数个喷嚏,一边擦鼻涕,他一边摇头:“不行了不行了,重感冒了,不能再泡了。”这么想着,身子往岸边靠,却忽听得一片声叫:“有人跳水了,有人跳水了。”

    战天风吃了一惊,循声看去,只见远远的有几个人站在河岸上叫,河里果然有个人在扑通,那些岸上的可能不会水,只叫,没一个下水来。

    战天风想也没想,急游过去,那跳水的是一个女人,而且很大的一个肚子,竟是个孕妇,不知为什么跳水,但这会儿真个到了水里,一吓,又不住的扑通起来。战天风在龙湾镇见过不少跳水的人,救人也有经验,游到那孕妇背后,反手一夹,把那孕妇脑袋托出水,又不让那孕妇手抓到他,带着便往岸上游,而就在这时候,岸边一个渔夫飞跑而来,手中还提了具鱼网,到河边,不等站稳脚跟,腰一带手一甩,渔网撒出,一下子连战天风带那孕妇一齐网在了网里。

    战天风知道那渔夫看不见自己已救了那孕妇,渔网救人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因此也不好怪那渔夫,急要从渔网里挣出来时,那岸上的人热心,一齐帮着那渔夫一通急扯,战天风全身给裹在网中,想挣也挣不出来,连着那孕妇一道给拖上了岸。

    那孕妇只是呛了几口水,并没有呛晕,战天风在背后托着她她是知道的,先前只以为是谁下水救了她,待得给渔网拖上岸,她便想看看救自己的人是谁,因为她虽看不见战天风,两个挤一起,却是有感觉的啊,谁知转头一看,没人,一摸,明明又有一个人,再看,还是没人,再摸,硬是有一个人,顿时就惊叫起来:“鬼啊,有鬼啊,落水鬼啊。”

    那渔夫和边上的人不知她叫什么,以为她是给水浸迷糊了,那渔夫笑道:“小娘子,别叫了,你没死呢,什么落水鬼。”说话间掀起渔网一角,伸手进去,本是想把缠着的渔网再解开一点,却猛一下摸到了个东西,眼睛看,没有,可手一抓,有,而那孕妇也不叫了,却眼巴巴的看着他,道:“大哥,是不是,你是不是摸到了一个人。”

    战天风半个身子给那孕妇压着,前面网缠着,想出出不来,想叫又怕真个吓了那孕妇,只好不作声,而那渔夫摸到的正是他的左脚,听了那孕妇问,那渔夫没把握,手上猛地用力就是一抓,战天风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叫,顺口就骂了句:“抓你大爷啊。”他这是在龙湾镇上骂惯了的,全然不经思索,骂完了才想到不对,而那渔夫和孕妇顿时齐声鬼叫起来:“有鬼啊,有鬼啊。”

    那渔夫扔了渔网便跑,那孕妇在渔肉里挣不出来,口中一面狂叫,一面双手便乱抓乱打,她指甲还长,战天风一时间可就倒足了血霉,脸上脖子上给结结实实捞了几下狠的,顿时怒将起来,骂一句:“抓你老公啊。”这也是平日骂惯了的顺口溜,骂声中屁股一拱,把那孕妇从渔网里直拱出去。

    这时边上的人也全都吓坏了,都是转身就跑,乱哄哄中,忽听得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大家不要慌。”

    这种情形下,不慌怎么可能,但那一声佛号响起,所有乱哄哄的声音突地静止,渔夫也不跑了,孕妇也不叫了,所有人一齐拜倒在地,齐叫道:“金果罗汉。”

    第七十四章

    战天风也闻声看去,只见数丈开外,站着一群和尚,最前面一个老僧,极老,极矮,矮到只有他身后和尚的腋窝高,老到白胡子拖下来,一直拖到地下,以至于他必须要用左手把胡子挽一个结托着。不用说,众人拜的自然就是他了。

    老和尚的精神极好,红光满面,两只眼睛也极有神彩,不逼人,但别人与他眼光一对,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就好象冬天里给太阳照到一般。

    “这和尚了不起啊,是个高手呢,难怪他一声号子,鬼不哭狼不叫的。”战天风心中嘀咕,三不管先从渔网里出来再说。这和尚厉害,万一也把他做鬼打,他可就真成冤死鬼了,从渔网里出来,打不过至少还能跑不是。而就在他从渔网中站在来的同时,猛听到惊叫声一片:“鬼,鬼,大白天鬼现显形了。”

    原来就在这一刻,一叶障目汤的魔力失效了,便在一片鬼叫声,忽地传来哇的一声啼哭,原来那孕妇给这一顿惊吓,竟就把孩子给吓出来了。

    又见鬼又生孩子的,众人刹时都呆住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办,齐扭头看向金果罗汉,金果罗汉却是满面庄严,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是鬼,是佛,此儿睁眼见佛,他年必定福德无量。”

    众人都愣住了,那渔夫道:“金果罗汉,你说这落水鬼不是鬼,是佛吗?”

    “是。”金果点头,看向那产妇道:“你是怀孕很久了,一直不能生产是吧?”

    那产妇孩子还在身下,只是吓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勉力点了点头,低声道:“是,信妇怀孕快两年了却一直不能生产,想不清楚,所以跳河。”

    “这就对了。”金果含笑点头,道:“我师弟银果圆寂时曾留有佛喻,是两句话,暗示未来的转世灵佛,那两句话是:有孕无生,有身无形。我们一直不明白佛意,但现在不就明白了吗,这位小娘子明明有身孕,却两年不生,这不就是有孕无生吗?为什么不生,因为要见佛才生啊。有身无形,转世灵佛明明有身子,别人却都看不到,这不是有身无形吗,所以这位便是我师弟的转世灵佛,我佛印宗新的方丈。”

    “原来如此。”

    “难怪说鬼怎么会在大白天显形呢,原来是佛啊。”

    “这孩子原来要见佛才生啊,好大的命。”

    众人议论纷纷中,一齐拜倒,便是那产妇也要爬起身来,那金果罗汉却道:“你不要动了,好生回去带好孩子吧。”这时那产妇的家人也闻讯赶来了,叩了头,喜滋滋抬了产妇孩子回去。

    这时金果身后群僧一齐拜倒,口中齐称方丈,个个一脸喜色,这群僧人年龄大小不一,金果身后并立的四僧年纪最大,约莫都有五六十岁年纪,个个眼中精光闪烁,战天风只看一眼,便知这四人修为绝对不比刑天道人或灵心道人差,这四僧后面,还有十多个和尚,都是三十来岁四十岁不等,修为也明显比前面四僧要差得多,但战天风可以肯定,这中间的任何一个,灵力上的修为都比他要强。

    只扫了这一眼,战天风便有些心头发怵,暗叫:“这什么佛印宗还真是好手如云啊,了得,可七大玄门中怎么没他们的名字呢?奇怪。”心中嘀咕着,眼见群僧一齐拜倒,可就有些手足无措,忙叫道:“诸位大师傅是拜我吗?不敢,不敢,你们可能认错人了,本人战天风,江湖人称神锅大追风,却不是什么转世灵佛,更不是你们的什么方丈。”

    金果看着他,一脸的笑,道:“师弟不必推托了,佛谒已应,你不是转世灵佛,谁是转世灵佛,来吧,跟师兄一起回寺去。”说着伸手来牵战天风的手,他身子离着战天风还有四五丈距离,手伸出来也不快,但战天风刚想要让开不让他牵着呢,手腕子突地就给牵住了,金果也一下就到了他面前,到底是怎么来的,战天风竟是完全没有看清楚,甚至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生似金果本来就站在他边上。

    “他若是敌人,本大追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战天风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身子却已给金果带得直飞出去。

    战天风在空中飞掠,还想辨解他不是什么方丈,但扭头看向金果,他身边这个一手带着他一手滑稽的托着胡子的矮小老和尚脸上,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庄严的力量,竟让他无法开口。

    不多会,前方出现一片屋宇,战天风先以为是座镇子,到近前一看,可就张大了嘴合不拢来,哪里是座镇子,竟是座寺院,那一片屋宇,竟全都是寺院里的庙宇,红墙碧瓦,在夕阳余晖中发着耀眼的金光。

    “天爷,这庙可真大啊。”战天风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呼。

    一边的金果微笑道:“佛印寺为我佛印宗的根本圣地,有这等规模,那也不算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战天风瞠目结舌,心中嘀咕:“皇宫也不过这样子吧,这老和尚人矮,嘴可大。”

    说话间,已在寺门前落下,寺中刹时钟鼓齐鸣,一扇扇大门洞开,大小僧人结队而立,战天风一眼看去,也不知有多少门,门后又有多少弟子,夕阳下光头铮亮,不由更是摇头惊叹。

    “迎接灵佛。”高呼声中,两名老僧引路,金果牵了战天风的手,迈步入寺,后面两名老僧紧跟,随后僧众一队队跟着,众人口中更齐声诵经,战天风只听得懂阿弥陀佛四字,其它的一概不知,但香烟缭绕,钟鼓齐鸣,梵唱声声,形成一种奇怪的感觉,战天风想说话,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一个人就象是呆了,只会跟着金果一步步的走,所过之处,僧众逐一拜倒,个个一脸欣喜一脸庄严,很多人眼中竟还含了泪,弄得战天风竟也好象要落泪的样子,不过细一想,可又莫名其妙。

    到大雄宝殿,金果在佛前跪下,道:“佛祖保佑,银果圆寂八十一年后,灵佛终于出世,我佛印宗从此有了新的方丈,阿弥陀佛。”

    他最后这一声阿弥陀佛,并不比前面的话声高,但声一落,旁边的一口巨大的古钟突地嗡的一下响了起来,战天风吓一大跳,心还没落下来呢,外面忽然传来巨大的嗡嗡声,就象有千万只野蜂齐扑过来一般,战天风又吃一惊,他是屁股向外的,当下把屁股悄悄翘起,低头看出去,却原来不是野蜂,而是无数的和尚在齐声诵经,殿外的广场极大,这时却挤满了和尚,也不知有几千人。战天风给那密密麻麻的光头吓得手一软,头往前一栽,“咕咚”便叩了个大响头。

    第七十五章

    “师弟,不要顽皮。”一旁响起老和尚金果的声音。

    庙太大,和尚太多,老和尚太怪,战天风心下一时间有些怯了,忙道:“没有顽皮,我是在给佛祖叩头呢?”说着看向金果,却见金果并未生气,反是一脸微笑点头道:“是了,是了,当年师弟初进寺来,说的话跟你一模一样,一百八十年了啊,却恍似就在昨日。”

    “有这么巧的事?”战天风张开嘴合不拢来。

    金果取一把剃刀,道:“师弟,师兄现在就给你剃度,请先以潜诚之心礼佛。”

    战天风先前心中一直有些迷迷糊糊的,到这会儿突然就清明了,腾的一下跳起来叫道:“你要我当和尚,不干,不干,我还要抱老婆,还要吃狗肉,当和尚清汤寡水的,我可不干。”

    “真的一模一样。”金果却又点头,道:“师弟当日,也是你一般声口,当日几位师叔还暗暗着恼,师父却坚信他是有缘之人,果然此后百年,我佛印宗在他带领下大倡佛门,到今日,佛印寺周围千里方圆,百万信众,无不顶礼我佛,这都是师弟佛光普照的结果啊。”这么说着,他老脸上满是神往之色,随即看向战天风,道:“当日师弟曾在佛前立愿,要使我佛印宗梵唱遍及中土,彻底摧毁那有名无实的白衣庵,领袖佛门,当日功败垂成,今日师弟转世为佛,必可完成宏愿,阿弥陀佛。”

    “白衣庵?”战天风愣了一下:“原来你们和白衣庵是敌人?”

    “本来只是对教义的争执。”金果眼光一凝,道:“白衣庵重悟性,讲究以心传心,我佛印宗重师传,认为言语经文多有岐义,惟有手印才是佛的真传,佛印两字,便是由此而来,各有理解,本来也没什么,你喜欢白菜,我喜欢豆腐,各吃各的好了,但我们与白衣庵的争执,却招来了中土什么七大玄门的干涉,说什么我们不重经文,不是正宗佛门弟子,竟帮着白衣庵赶杀我宗弟子,这一来便由教义的争执变成了宗派的火并,由此结下死仇。”

    “这样啊。”战天风点头:“你们好象也没错,白菜豆腐,各吃各的,这有理。”随即想到白云裳,便又道:“不过白衣庵好象也没错。”

    “到今天,对与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佛印宗必要争回这口气才行。”金果一对白眉下垂及耳,说到这里,那对白眉竟突地高高扬起,便象给风吹起一般,眼光炯炯的看着战天风,道:“师弟上一世未能完成宏愿,这一世一定可以,我相信你。”

    “你是要我去和白衣庵打架?不行不行,不去不去。”当和尚本来战天风就不愿意,还要和白衣庵去打架,那不是要和白云裳动手吗?更加不干了,将一个脑袋摇得象只拨浪鼓,一抱拳:“我不是什么灵佛,更不可能是你老高僧的师弟,你老还是另外找人吧,告辞。”说着转身就要出寺。

    “师弟不要顽皮。”金果低喝一声,随着他的喝声,似乎有一股轻风刮过战天风的身体,说轻风还太重,只是一缕阳光,那种悄悄穿过窗口照在身上的阳光。

    战天风的身子突然就不听自己指挥了,说傻了吧,好象又不是,好象又很清醒,说不傻吧,人又痴痴呆呆的,不自觉就跪下去了,然后金果给他摩顶受戒,剃了头发,法名宏法,随后一众僧人拜见,各堂各院,竟是有僧众三千余人,各报名字,战天风也记不得那么多,只知道那四个老和尚法名叫净尘、净心、净智、净世,乃是各院首座。

    一切走马灯似的过去,战天风始终无法从那种即清醒又迷糊的感觉走出来,直到宣布礼成,众僧齐念弥陀,逐一退去,那种感觉才消失,战天风猛一下清醒过来,顿时就一崩三丈高,狂叫道:“岂有此理,哪有强逼人当和尚的,老子不当。”

    金果始终是笑眯眯的,战天风出言不逊,他也并不生气,反而闭上了眼睛,倒是四老僧之一的净世开口道:“方丈,有一件事要向你禀明,佛曰众生平等,方丈若不犯事,全寺僧众人人礼敬,但若犯了戒律,却与普通僧人并无两样,同样要到戒律堂接受处罚,象这等喧闹佛堂,要打四十大板,念方丈初犯,事前又不知情,今次便算了,下次再犯,绝不容情。”

    “我说了不当和尚的,我不是你寺里和尚,便不受你管。”战天风鼓起眼睛叫。

    净世合掌念一声阿弥陀佛,道:“方丈已然成礼,不当和尚之说,再也休提。”

    “牛不喝水强按头,你们简直岂有此理?”战天风大叫。

    净世脸一黑,喝道:“戒律堂弟子何在。”闻声进来四名弟子,都是三十来岁的精壮僧人,个个眼中精芒闪动,战天风一眼便看出来,这四人中的任一个,灵力都在自己之上,顿时就呆住了。

    大殿上一时鸦雀无声,金果闭着眼,净世黑着脸,那四僧也僵立不动,但如果战天风再叫得一声,不要说,他四个便会扑将上来,拉战天风出去打屁股。

    这种眼前亏战天风从来不吃,自然不敢再吱声,但心里却实在是憋气,呆了半天,摸摸自己光头,竟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众僧没想到他会哭,顿时就傻了眼,那四僧面面相窥,齐看向净世,净世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这时金果开口道:“师弟今日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旁边便有小和尚过来引导战天风回房,战天风没法子,只有跟那小和尚回房。

    那小和尚引导战天风到一间小小的房子里,房子小,布置也简单,就一床一桌一柜一壶一杯,除此再无他物,那小和尚告诉战天风这就是方丈室,他法名心诚,就在外间,战天风有事可随时唤他。战天风本来就恼,看了这小房子,更恼了,叉手叫道:“这么大的寺庙,几千几万间房,方丈室却才这一点点大,岂有此理,这不是欺负人吗?”得,他刚才方丈也不想做,这会儿却又来计较方丈室的大小了。

    心诚不过十二三岁,本来就诚惶诚恐,这时更是一脸紧张,忙道:“禀方丈,历任方丈都是住在这方丈室的。”

    “历任?几任?”战天风在老和尚身上受的气,便全在小和尚光头上找回来,瞪着心诚怒叫道:“是几十任还是几百任,他们都是死在这里面的了,那这房里还不鬼打死人?就一个床辅,晚上鬼压鬼,那还不压出鬼肠子来。”

    第七十六章

    “鬼?”心诚惊慌的看一眼战天风,忙又低头,在他小小的心里,战天风是灵佛转世,自是大德高僧,一言一行,理当都是高深佛法,再没想到战天风口里会说出个鬼字来,呆了一呆才道:“我佛门中哪会有鬼?”

    “佛门中没有鬼?那历任方丈哪儿去了?还不是勾魂鬼收去了。”他直问到心诚脸上去,心诚给吓得一踉跄,差点跌倒,心里更是委屈,却也不敢和战天风强辨,眼泪都要出来了。

    战天风占了上风,得意了,哼了一声,道:“这鬼屋我不住,换间大房子来,要新房,我不是新方丈吗?新方丈就和新娘子一样,要住新房的,快快快,最新的,最大的,带路。”

    他奇谈怪论,心诚满头大汗,手足无措,眼看就要掉泪了,却突地一愣,原来耳边传来了金果的指示:“灵佛转世为人,凡气未净,有这些要求不稀奇,你一切依着方丈便是,引方丈去招待贵宾的那间禅室吧。”

    “原来方丈是凡气未净啊。”心诚明白了,脸上重又恢复恭敬,当下便依金果的话,带战天风转了两个院子,到一间禅房里,那房子果然大了数倍不止,布置也奢华了好些,但若真与那些大户人家的居室比,还是不能比的,到底是在寺院里啊,即便是招待贵宾的,也不过如此。不过幸好战天风从也没见过真正的大户人家的居室是怎么样的,虽在陀家当了几天大少,却只是在灵堂里混,井底之蛙,能看到井边一片天,便也觉满意了,不再挑刺。

    往床上一躺,发了一会呆,摸摸光头,又生了一会气,随即便静下心来,想:“和尚我是坚决不做的,老和尚会妖法,打是打他不过,但本大追风可以溜啊。”

    有了主意,便又开心了,反过来想:“这庙真大,光头也真多,又是做方丈,其实威风着呢,若是可以讨老婆又可以吃狗肉,这方丈其实也做得过,不过若和尚人人讨老婆,再大大小养起儿女来,这庙里岂非乱套了?对了,也有办法,和尚庙边上再弄一尼姑阉,光头们白天在和尚庙念经,晚上便去尼姑庵睡觉,这样便不会乱套了。”胡思乱想一通,便在床上练起功来,为晚间逃跑做准备。

    夜里,一直到三更过后,战天风尖耳听着再无人声,当下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悄悄打开窗子,借锅遁直飞出去,刚飞上屋顶,面前突地红光一闪,战天风吃了一惊,急停锅看去,竟是件大红架纱,展开了拦在前面,就象平时穿在人身上一样,只是里面并没有人。

    “这是什么妖异?”战天风心中念头刚闪,耳边忽听得一声阿弥陀佛,却是金果的声音,道:“师弟,你的障眼法瞒得过别人,却如何瞒得过我,还是回来睡觉吧,你走不了的。”

    “果然是这老和尚。”战天风暗骂,知道金果虽看不见自己,但灵觉可以感应得到,金果即已发觉,想跑那无异于痴人说梦,没办法,只有回房来,到房里大发了一通脾气,却也毫无办法。

    第二日吃了早饭,心诚来请战天风去大殿,说是金果的吩咐,战天风心中嘀咕:“老和尚不知又要搞什么鬼。”不能不去,到殿上,金果和净世四僧都在,金果微微而笑,请战天风坐了,道:“我佛印宗找到转世灵佛的消息已风传开去,今早我已传下法喻,七日后师弟初演法轮,为信众摩顶赐福,信众必接踵而来,此为我佛印寺的大盛事,所以师弟要有所准备,今日起,便要重温昔日功课佛理,扫净凡尘。”

    战天风一愣,道:“你要我背经书?不背。”瞟一眼一边的净世,又道:“我从小听和尚念经便头痛,自己背经更会一下就晕过去,不信我们可以试一下。”以前在龙湾镇,打不过人时,他就装死,装晕自然更是不在话下,背经会晕而不是不背经,净世拿他还有什么办法?

    他洋洋得意,金果却是微微而笑,道:“昨日我便和你说过,我佛印宗最重手印,对经文倒不怎么看重,师弟能熟读经书更好,暂时不能,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本宗的一些基本手印,师弟必要重温才是。”

    战天风没想到白费一番心机,顿时傻了眼,道:“手印?手印是什么?先说清楚,要不到时我又晕起来时,你莫怪我。”

    “师弟不会晕的。”金果微微一笑,随即脸露庄严之相,道:“我宗手印共有三部,第一部不动根本印,第二部无畏金刚印,第三部大日如来印,每部一千零八式印法,共计三千零二十四印,此三部印法,演尽一切佛法之精义,乃我佛秘传心法。”

    “三千零二十四印,这么多?”战天风惊呼:“太多了,我一定会晕的,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晕。”

    金果并不理他,看向一边的净尘,道:“净尘,你将三大部法印试演给方丈看。”

    净尘应了一声,走到殿中,先向战天风合什为礼,随即便从第一式不动根本印起,将三千零二十四式手印一印一印演将下去。

    战天风看他双手摆出各种姿势,打拳不象打拳,跳舞不象跳舞,尤其其中一些姿势古怪之极,简直就有点子象羊癫疯发作,偏生奇怪的是又特别好看,他先前抱着抵赖的心,随时打算来一发晕假死什么的,结果却看得鼓出了眼珠子,直到净尘演完归位。他眼睛才知道动,却猛地恍然大悟道:“这不就是庙里那些泥巴菩萨摆的手式嘛,什么手印不手印的,倒绕得我一头雾水。”

    “没错。”金果点头:“手印便是佛的手势,外间一些寺庙中也多塑有一些手印,但都残缺不全,惟有我佛印宗才尽传佛之精义,最为完整。”

    “这样啊。”战天风点点头,却忽地里仰天大笑起来。

    金果不知他笑什么,道:“师弟为何发笑。”

    “外界多说,癫僧疯道,我一直不明白原因,现在明白了,你这么乱跳乱舞,不就是羊癫疯发作吗,却还胡吹什么佛祖秘传,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看来那如来佛祖,其实是个老羊癫疯病没治好,经常发作,却给你们学来做了什么手印。”战天风边笑边说,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金果脸一沉,道:“师弟不可谤佛?”

    “我谤什么佛?”战天风不笑了,道:“难道我说错了吗?象他刚才那般乱跳乱舞,除了拿到田边吓唬吓唬麻雀,还有什么用吗?”

    “原来师弟不知手印之用。”金果重又恢复惯有的微笑,道:“师弟凡心未扫,这也怪不得你。”说着看向净心净智道:“你两个便将手印秘用略演一二,以唤醒方丈佛心。”

    净心净智应了,到殿中,相对而立,彼此相距三丈有余,各结法印,异象忽现,净心胸前尺余,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法字,约有尺许高下,净智却是在头顶现出一个边字,也有尺许高下,同样的金光闪闪。

    第七十七章

    “红衣佛肚子里藏金铲,他们却是金字,原来和尚什么四大皆空尽是有口无心,个个爱钱呢,倒是怪了,他们这金字却是藏在哪里。”

    战天风鼓起眼睛看着,心中还在琢磨呢,净心胸前法字忽地前推,打向净智胸口,净智头顶边字则凌空下砸,正迎着净心那打过来的法字,不等两个字撞到一起,两僧已各换手印,两个字便也换了方位,随着净心两个手印不停的变化,那两个字也不停的变化,一时前一时后一时大一时小一时圆一时方,竟是变化无穷,看得战天风眼花缭乱,同时他也看清了,红衣佛的金铲真的是金子,而净心两个的金字却不是真的金子,而就是两团光影,凝结成字,实际上也就是净心两个的灵力凝结成了两个金字。

    净心两个演了一会,即便收式,金字也凭空消失不见,金果看向战天风,道:“师弟醒了吗?”

    “什么呀,我又没睡觉。”战天风没明白金果的话,却想到另一个问题,道:“金果老——大师——师兄,他们那两个金字是怎么回事?”他本来想叫金果老和尚,到嘴边才想到不妥,改叫大师,最后想到老和尚讨厌,即然老和尚自认他是师弟,那他就占这便宜,叫师兄好了,寺里几千和尚也就成了他晚辈,他这般心思,只是一闪念之间,嘴巴自然没有念头快,所以就叫成了这样子。

    金果倒也并不在意,点头道:“师弟正问中窍要,这金字便是我佛印宗独传之秘,外界说我宗重手印不重经文,不是佛门正道,不能成佛,那我们就让他们来个眼见为实,我宗的每个入门弟子,可于三千零二十四式手印之中,单选一印,由其本师摩顶授功,凝成一个金字,此后便专研此印,其它手印便只泛泛习之,随着修为日深,这一个金字也越来越大,直到高达丈六,此时功德圆满,忽一日,金字化为佛像,此时肉身虹化,天女散花,满天异香,万信拜服,任你舌灿莲花,睹此无上功德,也再不能多言半句。”

    “这么厉害啊。”战天风咂咂舌头,眼珠子一转,道:“那就是说,这三千多印其实不必全练,只要练一个也是一样是吧。”

    “删繁入简,万法归一,这是最后的归途。”金果点头。

    “你说那一个金字是师父授了功的,那我要练,却又由谁授功,我师父好象早死了吧。”战天风目睹了净尘两个金字的威力,有些动心了。

    “阿弥陀佛。”金果宣一声佛号,道:“师弟自然由为兄授功。”

    “这老和尚厉害,成不成佛不管他,若能练成个把金字,用来吹牛吓鬼那是一等一的好东西。”战天风脑中转着念头,忽地又起一念,看着金果道:“金老师兄,这金字一定只能练一个吗?多练几个行不行?”

    金果瞪着他,一脸惊讶之色,随即看了净心几个大笑道:“不愧是灵佛转世,虽然记忆泯灭,但性中一点本原却始终不灭。”

    净心几个也是呵呵而笑,齐念弥陀,战天风给他几个笑得莫名其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多练几个字比一个字,威力岂不更大?”

    金果止了笑,看了战天风道:“师弟不记得了,你前世也是这样啊,也要贪多,一开口就问师父可不可以多练几个字。”

    “竟有这样的巧合?”战天风一时间瞠目结舌,心中嘀咕:“难道我真是那什么银果子转世,那倒奇了,啊呀不对,怎么背心拨凉拨凉的。”不由自主便打了个冷颤。

    金果不知他心中在乱转念头,点头道:“多练几个当然是可以的,但力聚则强,力分则散,贪多反不易成佛,师弟前世便是贪多,练了七个字,结果功亏一篑,此一世切不可贪多了。”

    “真是练了七个字。”战天风大是惊异,道:“是哪七个字。”

    金果深深看他一眼,道:“那七个字是,白衣庵里尽白衣。”

    “白衣庵里尽白衣,白衣庵里当然都是白衣,这不是废话吗?”战天风叫,不过话一出口便明白了,道:“哦,是说让白衣庵全穿孝衣的意思,很有野心呢,我那前世。”说到最后那几个字,不禁又打了个冷战。

    “师弟雄心壮志,可惜功亏一篑。”金果点了点头,脸露悲壮之色,随即看定战天风,道:“不过师弟转世为佛,我确信,此一世师弟必能达成宏愿,光大我宗,阿弥陀佛。”净心几个也齐宣佛号,都是一脸庄严。

    金果道:“师弟,从今日起,就由我亲自传你三部大印,师弟慧根未泯,必然进步神速。”

    “你是说三千多手印全要我学?”战天风眨了眨眼睛,摇头道:“不好,你不是刚刚才说了贪多嚼不烂吗?我不学那么多,就学一个字好了,也不对,一个字又太少着点儿,没声势不好看呢,这样,我还和前世一样,就学七外字好了。”

    “师弟不可。”金果连忙摇头。

    “为什么不可以?”战天风斜眼看着他,叫道:“啊,我知道了,那金字是要你授功的,多一个字就要你费你一分功力,所以你舍不得是不,行啊,那我就一个字也不练了,你全省下来吧。”

    “不是这个意思,师弟千万别误会。”金果情急起来,连连摇头。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战天风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一口咬死了,哼了一声,道:“什么师兄,拉倒吧。”

    他这是街市中最常见不过的激将之计,奈何金果虽修为精深,修的是佛法,于世务却并不精通,斗这种口舌,如何斗得过战天风这种在街市中千锤百练的小混混,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要怎么才能劝得转战天风,呆了半天,只得点头道:“好吧,你硬要练七个字,那就练七个字好了。”说完这句,脸露苦笑,看着净心几个道:“当日师父说师弟乃是罕世不遇的奇才,可就是拗不过师弟的犟性子,唉。”

    净心宣一声佛号道:“师父不必苦恼,方丈本性不泯,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方丈前世吃了亏,一点灵光中必已深印前世之训,随着修为渐深,必可幡然顿悟,或者另劈蹊径,光大我宗。”

    净心这话显然说到了金果心里去,一时大欢喜,点头道:“这话有理。”看向战天风道:“师弟坚要练七字,那便练七字好了,却不知师弟要练哪七个字?”

    “哪七个字?”战天风搔头,看向净心几个,道:“刚才他两个一个法一个边,那是什么意思?”

    “禀方丈,我四个练的乃是佛法无边四字。”四僧合掌,随即各结手印,现出四个金字,战天风一看,果然是佛法无边四字,一时大喜,道:“佛法无边,好,那我就来个降妖伏怪好了,啊呀,这还只四个字啊,对了,就是降妖伏怪好威风,这是七个字了是不是?”

    “降妖伏怪好威风。”金果念了一遍,点头道:“是七个字,也可以,虽然。”虽然怎么样他却没说下去,看他吞吞吐吐,战天风起了疑心,道:“虽然怎么样?”

    第七十八章

    金果摇头:“也没怎么样,就这七个字吧。”

    他越不说,战天风越起疑,心中嘀咕:“老和尚玩什么花花肠子,啊,是了,必是这七个字威力其实很小,同时也就不必费他太多功力,所以他硬要塞给我,哼哼,本大追风偏不上当。”他一时就忘了,这七个字本来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他佛门里的字念惯的,都容易,我得找几个佛门里没有的,尽量从老和尚身上多挖点子功力过来。”战天风转着念头,左思右想,忽一下碰上腰后的煮天锅,茅塞顿开,想:“有了,我就给他来个煮天锅里煮和尚,也是七个字不是,啊呀不行,这个他肯定不干,对了,和尚不是不近女色吗?嘿嘿,我偏给他个美人玩玩,师父的宝汤可以借用一下,江山美人汤,不错,不过还只五个字啊,加个锅子,江山美人汤锅子,倒是七个字了,可也狗屁不通啊,岂非显得本大追风太没学问。”

    金果几个看他眉头深锁,便都不打扰他,战天风想了半天,忽地想到一句,冲口而出道:“美女江山一锅煮,就是这七个字了。”

    “美女江山一锅煮?”净心几个面面相窥,金果看了战天风道:“师弟,这七个字不好,我佛门中人,四大皆空,所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不等他说完,战天风猛地叫道:“对啊,我说的就是色即是空,所以我就把美人放锅里煮了,美人都煮了那还不是空吗?”

    “这个,这个。”辨这种油嘴,金果如何辨得过他,只得苦着脸点头:“师弟说的倒也有理,只是——只是。”

    看他只是半天,战天风灵机一动,道:“本来我也想不到,但这七个字是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的,就好象有人在耳边告诉我的一样。”金果硬要说他是银果的前世转生的,那他就跟金果鬼扯一下,撑起鬼皮做大衣。

    “真的是这样?”金果果然就白眉一振,兴奋的看着战天风,战天风心中笑死,脸上却半点不动声色,点头:“是真的啊,怪里怪气的,要不我自己怎么可能突然想到这七个字呢,把美人放锅里煮了,那多刹风景啊,抱到床上去浪一浪,那多美。”

    “不是突然而来,而是师弟前世的一点灵根不灭。”金果越发兴奋,道:“就是这七个字了,师弟灵根即提到这七个字,这七个字里必然另有玄机。”他说着看向净心四个,净心四个也一齐点头,齐宣佛号。

    战天风眼见了鬼扯成功,却还做怪,道:“要不就换几个字,和尚开口闭口美色什么的,确是不好。”

    “不必换了,不必换了。”金果连连摇头,道:“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师弟说得好,将美女一锅煮了,正是空到彻底,师兄先前尚未悟到,此时想来,这才是真正的空啊,师弟果是大有慧根。”

    净心等也一齐赞叹,战天风看几个老和尚一脸正经,乐得差点便要翻起跟斗来。

    金果一脸凝重道:“师弟即要练七字,那便不能只练一印,因为七字要彼此配合,所以必须三部大印都练。”说到这里,眼见战天风脸上有为难之色,略一沉呤,忽地低声喝道:“四僧护法。”净心四个闻声出殿。

    战天风一时没明白,道:“来了敌人吗?”

    “不是。”金果摇头,一脸庄严的看着他,道:“师弟灵台清亮,慧根明晰,来日必有非凡成就,因此我决定以五心灌注之法为你授功,助师弟一臂之力。”

    “五心灌注?不是说什么摩顶授功吗?”战天风疑惑的问,没办法,他永远疑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摩顶授功,只是手心对顶心而已,而五心灌注,是双手手心,双脚脚心,再加头顶顶心,全面授功。”金果说到这里,看一眼战天风脚下道:“师弟,你先把鞋子脱了吧。”

    战天风听他说得严肃,疑心略收,当下依言脱了鞋子,金果看他有些紧张,道:“法无定法,万法皆空,师弟以平常心待之便可。”

    战天风点头道:“我明白,不管什么授功不授功,我就当吃了一碗大补的红烧肉好了。”

    金果微微一笑,道:“师弟这么比喻,也并无不可,现在请伸出双手。”

    战天风依言伸出双手,金果也伸出双手,四掌掌心相接,战天风只觉掌心猛地一紧,金果的双掌便象两块大磁石,将他双掌牢牢吸住了。金果双手随即上抬,竟将战天风一个身子缓缓举了起来,一直举到金果头顶,头下脚上,到顶心相对时,金果双手略弯,战天风身子落下来,头顶顶在了金果顶心上,金果顶心也象一块磁石,吸住了战天风顶心。

    战天风头上脚下,心中即奇怪又有些想笑,想:“老和尚玩的什么杂技。”

    “师弟,凝神定意,不要胡思乱想。”金果突地开口,战天风吓一跳,想:“难道我心里想什么老和尚也知道?”不过随即明白是因为身体相接,金果感应到他气机的波动而己,当下依言凝神定意,不再乱想。眼睛却不肯闭上,倒看金果还玩些什么花样,因为金果说五心相接,这种姿势下,脚心无论如何也接不上啊。

    便在他疑惑之中,金果鼻中忽地发出“哄”的一声,身子随即凌空而起,他本来是举着战天风的,这时自己身子却从脚那头缓缓升起,而战天风身子则缓缓落下,直到两个的身子成一条直线,就象平躺在床上一般。战天风身子这么悬空平躺,照理说要挺直身子,腰上非得用力不可,但这时整个身子却都觉得轻飘飘的,就象一根羽毛,竟完全不要用力。

    躺平之后,金果双脚上弯,说来奇怪,他双脚上弯,战天风双脚竟也不自觉的跟着上弯,直到弯成一个半圆形,最后和金果的双脚碰到一起,随即同样被牢牢吸住。

    这时金果和战天风都是悬浮在空中,头手相接,双脚上弯相接,形成一个半圆,若用佛门常见的东西来比喻,两个人的身子,便象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

    金果忽地又在鼻中发出哄的一声,随着声音,他胸前现出一个巨大的金字,却是一个灭字,净心几个的金字只有尺许高下,他这一个灭字却足足有四五尺高下,竟比他身子还要高出半个头。

    这个灭字慢慢靠向金果身子,金果的身子便缓缓的变成金色,那种情形,就好象金色的夕阳缓缓的爬上金果身子一样,到最后,金果整个身子都给这个金字染得金光灿灿,真就象画上的金身罗汉一般。

    这个金字染黄了金果身子,却并不停止,而是通过金果的双手双脚和头顶向战天风浸过去,就象是流动的金色的水流。

    战天风是眼睛向下的,那个金光闪闪的灭字和将金果身子染成金色他通通没看见,先前因姿势古怪只是想笑,后来怕金果说他,便睁大眼睛发呆,直到那个金色的灭字向他身子漫过来,他才生出感觉,却是觉得脚心手心顶心同时一热,就象是一股温水漫过来一般,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第七十九章

    这个金色的灭字漫到战天风身上,所过之处,战天风的身子同样被染成金色,到最后,战天风的整个身子也和金果一样,变成了金色,这时若远远的看去,金果和战天风两个的身子象极了一朵金色的莲花,或者说,象佛的微微合着的金色的双掌。

    在那金色的灭字漫过来之前,战天风还可以胡思乱想,但金字漫过来后,他突然就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境界,就跟昨日金果强行给他剃度时一样,又清醒,又明白,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又好象不是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

    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就自己闭上了,脸上则是微微带笑,这种微笑要战天风有意来做,那是做不出来的,他笑起来,要不就是牙歪嘴裂,要不就是贼忑兮兮,或者皮笑肉不笑,还有就是拍马屁时眯着两眼笑,一脸恶心,而现在这种笑,是类似于佛的笑,广大宽容,看破一切。这种笑就是要战天风学,他也是学不来的,因为他没有这种心境。但这会儿这种笑偏就出现在了战天风脸上,不用说,自然是金果的禅功作用的结果。

    佛印宗的摩顶授功,说穿了便是做师父的以本身功力助徒弟一臂之力,也就是给徒弟加一点子功,而金果这五心灌注之法,却不仅仅是加一点子功,而是要以自己近两百年的高深禅功,替战天风脱胎换骨,彻底改造战天风的体质。

    金果修为深湛,但有点子认死理,所以当年他虽是师兄,佛印宗的住持却反给师弟银果做了。佛印宗相信,有德高僧若此世不能成佛,一点灵光也会转世为人,重修佛果,银果灭度时,留下一句话:有孕无生,有身无形。金果认定这句话便是找到银果转世灵佛的暗示,但一直不能完全理解话中的意思,也一直未能找到和话中意思大致相同的人,直到那天巧遇战天风,偏偏战天风喝了一叶障目汤救孕妇,恰好应上了那句话,所以就认定战天风是银果转世。佛印宗满门上下找了八十多年没找到,此时战天风突然出现,金果过于兴奋,但战天风偏偏凡心未扫,畏难怕苦,所以他才不惜成倍的耗费自身的功力来行此五心灌注之法,即想助战天风一臂之力,更想一举唤醒战天风前世的佛心。

    金果这五心灌注之法,将耗费他一半以上的功力,而这些功力,七成会化为战天风所有,等于就在这一刹那,战天风白得了金果四成以上的禅功,功力差不多已可和净心几个持平,所以脸上才会现出那种佛的微笑。

    不过这种微笑保持不了多久的,佛有这种微笑,不仅是功力,最重要的是心境,战天风功力增强了,心境可还一样,就好比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即便突然登基当了皇帝,拥有了这世上最大的权力,可也仍然只是小孩子,要他不顽皮,嘿嘿,等他长大再说,权力可不能代替年龄,功力也一样,即便金果将所有功力全部灌注给战天风,战天风也不会有他那样的禅心。

    其实金果是真迂了点子,这么强大的禅功一下子传到战天风体内,战天风根本承**,金果是认定战天风是银果灵佛转世,其实战天风并不是的,怎么受得了,就象是吃补药,人参虽补,可要是一家伙吃上几斤老山参,那也非补死了不可。不过幸亏战天风身上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双臂上装的鬼牙,禅功传过来太多,战天风身子受不住,经络发胀,鬼牙感应到了,可就来者不拒,统统吸收,因此照理说金果传过来的禅功在折损后,还有相当于四成的功力被战天风吸收,但实际上他只吸收了三成的样子,还有一成,经络无法承受而外溢,给鬼牙吸收了,然而鬼牙在吸收金果功力时,因为是与金果的身子连着的,金果近近两百年的禅功,非比等闲,鬼牙中的邪气竟被金果的禅功降伏了,竟是有了佛性,本来鬼牙与战天风是敌对关系,但这一来,都有了佛性,却引为了同类,以前战天风放鬼牙,鬼牙要吸他的精血,这一来却不必了,因为鬼牙当他是自己人,就如鬼牙彼此之间不会互相吸取精血一样,鬼牙也不会再来吸战天风的精血了,不过这个异变,战天风并不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战天风的身子终于与金果分开了,缓缓落到地下,金果站在他面前,他看到一件怪事,金果的白眉毛和长胡子突然全部掉光了,整个脑袋上,光秃秃地,不过战天风这会儿仍处在那种奇妙的境界里,虽看到了,却不能由着自己哈哈大笑,甚至不能多想,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清风白云,来了就来了,去了就去了,没有感觉。

    金果看着他,道:“师弟,现在我传你结印化字之法。”说着双手结印,成莲花之势,秘传心法。

    战天风记了心法,依法结印,双手呈莲花之势,只觉体内灵力充沛之极,更成一种奇怪的气路凝结,顺指发出,眼前金光一闪,胸前尺余,现出一个金字,是个“美”字,约有五六寸高下。

    自己竟能结印凝成金字,若在平时,战天风非乐得大翻跟斗不可,但这会儿心中仍只是动了一下,随即平定,脸上表情也全无变化,仍是那么微笑着。美美字之后,便是女字,随后七字逐一化出,在胸成凝成一排。

    七字出现,金果手印变换,将三部印法一一演示,战天风一式式学来,竟是丝毫不差,这不是战天风聪明,乃是金果禅功的作用,金果看战天风畏难,索性便在禅界中传印,三千零二十四手印便深铬于战天风脑中,再不能忘,随着手印变化,那七个金字也在胸前变化无穷,象极了七个金人在舞动。

    三部手印传毕,金果脸露微笑,高宣一声佛号,战天风立即从那种奇妙的禅境中脱身出来,本心即现,立即便想:“本大追风好象可以结印凝字了?”疑心也出来了:“真的假的,怎么这么容易,不是老和尚玩的障眼法儿吧,我先试试,来个美女玩玩。”先结莲花印,胸前果然先现“美”字,然后随着手印的变换,七字全部出现,列成一排。

    “唷嗬。”战天风一蹦丈八高,连翻十七八个跟斗,庄严佛堂,一时成了顽猴戏场。

    听到金果佛号,净心四个闪电般掠回,一看金果的样子,却是齐声惊呼,四僧随即同结手印,“佛法无边”四个金字将金果身子紧紧裹住,金果重又现出先前金身罗汉之像。

    不过只是一刹,金果便将净心四个的金字送了回来,道:“我没事。”

    战天风这会儿也知道金果为自己耗费了太多功力,一时生出感激之心,猛地趴下叩头道:“多谢大师,啊,不对,师兄。”

    “师弟不必客气。”金果微笑,脸现庄严,道:“只要能助师弟光大我宗,我便即时身死,也是在所不惜。”

    第八十章

    “师兄。”战天风虽感激,但金果这话还是叫他大转念头:“难道真要本大追风当一世和尚,这可不行啊,别的不说,不能和马大哥一起吃狗肉,那便绝对不行。”不过这会儿硬要坚持不当和尚,却也说不出口,左右一想,有了主意:“总之我替佛印寺出一把力就好了,和尚是坚决不当的。”心中定计,道:“师兄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光大佛印宗。”

    “师弟有这话,我就放心了。”金果脸露微笑,宣了声佛号。

    战天风看哄得他高兴,心下大是得意,想:“最多到时候我求云裳姐让一步,让佛印宗挂个领袖的名好了,哈哈,这主意好,天才啊。”

    战天风得了大好处,一时倒也不生逃走之心,三部手印虽给金果以禅功深印在了他脑中,但不练是不行的,尝到了甜头,他倒是不怕苦了,每日苦练那三千手印和那七个金字,同时也配合着金果,学一点子经文和佛门礼仪什么的,为七日后的初演法轮做准备。这么过得几日,金果又将佛印宗的独门身法“凌虚佛影”传给了战天风。

    五行遁术,只是最基本的遁术,几乎每一门每一派,都会从五行遁术中发展出来自己的独门身法,这一点战天风一直都没弄明白,以为遁术都是一样,只要飞得起就行,这时听了金果的解说才终于明白了,也猛一下想清了壶七公为什么会跑得那么快:“敢情那老狐狸有独门身法却不传给我。”气了半天,又想:“老和尚也不是好人,给我灌注功力却不传身法,敢情还是疑心我会跑,不过现在又传身法,看来是真心相信本大追风要当一世和尚了,哈。”

    遁是道家独有的称呼,佛家不叫遁,称为渡,但其实道理差不多,只是各门各派的心法不同而已,佛印宗这凌虚佛影最大的好处是可以配合着手印一起练,手印的功力越高,身法也就越快。战天风得了金果禅功,已有基础,一学就会,想着这是逃命的法宝,练得越勤。

    金果没有吹牛,佛印宗在这一带,确是信众如云,尤其越往西去,信众越多,甚至延伸到了天朝国境之外,佛印宗终于寻到转世灵佛,并将初演法轮的消息传出,信众无不欢欣鼓舞,纷纷赶来朝拜,几乎是在传出消息的第一天起,便有信众来到寺里,随后人越来越多,寺里住满了,便在寺外露宿,到第六天夜间,露宿的队伍已长达十余里,此时正是严冬之际,尤其夜间,真正滴水成冰,却无一人退缩,那种狂热,不信教的人完全无法想象。

    战天风在听到露宿的信众队伍长达十余里时,甚至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怀疑是不是佛印寺拿钱买这些人来的,因为在他的心里,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狂热。

    所谓初演法轮,说白了就是战天风这新方丈第一次亮相说法,向外界宣示一下而已,到这一日,山门大开,战天风也换上大红架纱,打扮一新,小和尚本来贼忑兮兮,到这一日便也强扮庄严,在一众僧人的拥簇下登上宝座,钟鼓齐鸣,接下来是一大串繁琐的礼节,因为事先排演过一次,所以战天风知道,这时便在宝座上眯眼端坐,看上去一脸庄严肃穆,其实是在打瞌睡。

    繁文礼节完了,便该战天风说法,也就是初演法轮了,战天风能说什么法?无非是将事前背好的经文念上一段,如此而已,不过这一节有段精彩的,当时在商量的时候,说到要显示转世灵佛的灵异,战天风就提议,让净心四僧以佛法无边四字将他托上半空,他在半空中念经,那时金光灿灿,寺里寺外也全都能看见,信众自然拜服,他这个建议有造假的嫌疑,但金果竟就同意了,所以到这一节的时候,战天风倒有精神了,磬声一响,礼仪僧宣示新方丈将初演法轮,战天风立即运起凌虚佛影身法,净心四僧则各结手印,佛法无边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托着战天风身子直送上半空中,这天刚好出了太阳,阳光一照,战天风全身更是金光闪闪,山门外信众人山人海,至少有十余万人,仰头看见,惊呼声便如山洪爆发,一齐拜倒,尽念弥陀。

    战天风一生人里,从没这般风光过,心中得意,竟把事先背下的经文给忘了,这下要了命了,想问又不好问,不能大声喊吧,也不能跑下来问清了再又升上去?正自左右无计,救命的却来了。

    一片乌云,从西方急掠而来,径直冲向战天风。大好晴天,彩云也没一朵,哪来的乌云?而且云中灵力涌动,非比等闲,战天风立即知道是有高手来搅局,又惊又喜,心中暗叫:“踢馆子的来了,好极好极,真正来得好。”当下大喝一声:“何方妖孽,敢闯佛门圣地。”手结莲花法印,便要拿金字出来试试新,迎击乌云。

    “不需师弟出手。”金果和净心四僧同时升空,金果盘膝端坐于战天风身侧,净心四个却是左右分立,看乌云到了百丈左右,净心飞迎出去,结印凝字,一个“法”字击向乌云,净心金字击去,那乌云霍地分出一朵小乌云,抵住净心金字,大乌云却仍向战天风这边掠来。

    “妖孽休要猖狂。”净智大喝一声,飞身迎出,金光灿灿的“无”字随印出手,那乌云却又是一样,仍是分出一朵小乌云抵住他金字,随后净尘净世也是一样,都是给小乌云抵住,四僧手印转换,佛法无边四字变化无穷,但四朵乌云却也同样是变化无穷,竟是一点也不落下风,而那大乌云却已掠到战天风身前三十丈左右。

    金果低喝一声:“力分则散。”

    净心四个得到指示,同时回身,在乌云前立成一排,佛法无边四个大金字同时击向乌云,四字没有变化,却连成了一体,这一下起了作用,乌云终于被金字挡住,不能再前进。

    地下十数万信众目睹空中异象,先是惊呼声一片,再见净心四个以金字抵住乌云,顿时齐念弥陀。

    蓦地里有笑声传来,那笑声先起时极远,但来势如电,越来越大,到后来竟将十数万信众的念佛声压了下去,底下信众人人张口结舌,上面的战天风也是暗吃一惊:“又来了高手。”

    随着笑声而来的,是一朵彩云,当那彩云到百丈远近时,笑声竟有若雷鸣,底下信众不少人已是抵受不住,以手掩耳。

    “阿弥陀佛。”金果蓦地里口宣佛号,他这一声佛号,声音并不高,但雷鸣般的笑声却是掩盖不住,那情形,就象穿透云层的一缕阳光。

    笑声霍收,彩云乌云亦同时散去,乌云里现出五个人来,彩云里却是一个,也都是和尚,只是身上的僧袍都是黑色的。那五个和尚年纪和净心四个差不多,也有看上去年轻些的,但相去不远,彩云里那和尚却是看不出年纪,一张笑嘻嘻的胖脸,红光满面,两只大耳朵,下垂到肩,普通人的耳朵便是三只加起来只怕还没有他一只大。他身材也是高大之极,比之战天风见过的红衣佛,若许要小着一号,但也是极为惊人,至少佛印寺里三千和尚是找不出一个能和他相比的来。也和红衣佛一样的不怕冷,身上就一件架纱,胸前还敝开着,好看一点的是胸前无毛,只是肥肥的一身红肉,胸前挂一串念珠,每颗珠子都差不多有战天风的拳头大,不过反过来说,战天风的拳头也真是不大,人瘦,拳头怎么大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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