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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桃花之劫

何子丘 65535字 2023-03-02
    桃花之劫第一章李代桃僵

    强敌环伺,杨飞情知自己无论胜败,下场都是死路一条,复仇的热血渐渐消退,起而代之的是胆怯之心,如何保住小命之意?

    杨飞分心他顾,杨云飞瞥着破绽,右剑横拔,架住杨飞剑鞘,左剑前刺,直指杨飞心口要害。

    杨飞招式使老,已然回剑不及,心中大骇,身形暴退,同时收胸缩腹,内息疾转,周身泛起一阵紫气,而那短剑来势更快,眨眼已至心口。

    “去死吧!”杨云飞一阵冷笑,右手运劲,杨飞护体罡气再是厉害,也未能寸阻他短剑去势。

    杨飞胸口吃痛,丹田忽然涌出一道异种真气,汇入心脉,那正是与苏花语合修的天香真气,这股真气平时在紫气神功的**威之下,一直老老实实呆在那里,未有丝毫异动。

    杨云飞只觉短剑好似刺到一块韧力极大的牛皮,那锋利无比的短剑竟难刺入,心中大奇,忽闻杨飞一声厉喝,大嘴一张,喷出一道气箭。

    那气箭怪异非常,有若实质,分紫白二色,宛若两条小龙纠缠翻涌,不断变化,数息之间,已至他的面门,若是**实,恐怕便是一个对穿。

    杨云飞知道厉害,深深吸气,内息运转,身体疾退半丈,同时奋起全身功力,双剑一叉,欲挡住气箭来路。

    “嗡”短剑惊鸣,杨云飞双臂一麻,几乎拿捏不住,那柄材质较劣的长剑已被震断,来袭气箭大半溃散,余势一偏,直遁石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杨飞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压根不知自己是如何吐出这般厉害的气箭,大敌当前,哪容他多想,闭上一击见功,救他小命的厉嘴,剑化银光,奔袭杨云飞。

    情势逆转,杨云飞惊魂未定,奋起余力,举剑连格一十八剑,发出一阵铛铛铛不绝于耳的轻响。

    响到最后一声,杨云飞只觉手中一轻,举剑一瞧,那柄短剑竟然折断。

    原来两剑相交,初时一十七剑都是飞花剑遭秧,这最后一剑斩到内藏的蝉翼剑之上,杨云飞那柄短剑虽然锋利,仍然不及天下人梦寐以救的绝世名兵,加之两人落足全力,焉能不断?

    杨飞面上挂着一丝诡笑,运起只剩不到一半的飞花剑,在空中画了一道美妙的弧线。

    杨云飞骤失利器,不明就里,方寸大乱,见对手断剑在眼前一晃而过,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忽觉右臂传来一股凉意,好似轻了许多,低头一瞧,右手已齐肘而断,上截不翼而飞,伤口平滑,血流如注。

    杨云飞方感剧痛,抚着断处,发出连声惨叫。

    “保护公子!”那些护院高手初见杨云飞占足上风,为免遭池鱼之秧,稍稍避远,岂料战况急转直下,待见杨云飞落败断臂,不及援手,顿时惊得呆了,回过神来,只得大声叱喝,抢身齐攻。

    杨飞嘿嘿冷笑,借机挟起痛得死去活来的杨云飞,剑指咽喉,大声道:“谁敢过来,老子便不客气了。”

    “退下,都给我退下!”看着宝贝儿子断去一臂,命悬人手,向来镇定自若的杨同德老脸亦是苍白一片,心中大骂那些所谓的高手是群饭桶,不过他为官多年,久经阵仗,一时并未乱了方寸,先是厉声将属下喝退,而后冷静的道:“梅云飞,且慢动手,有话好商量。”

    杨飞呶呶嘴,似笑非笑道:“人还没退干净呢?”

    杨同德大手一挥,这下连四周持弩欲**的官兵,也悉数退却。

    杨同德高声道:“梅云飞,犬儿流血不止,右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虞,你先放了他,本官对天立誓,今晚保你全身而退。”

    杨飞哈哈笑道:“杨大人,我又不是傻子,放了你宝贝儿子,我今日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杨同德沉声道:“你待如何?”

    杨飞道:“一命换一命,只要我离开太原,自会将你宝贝儿子放了。”

    杨同德略一思索道:“本官备好马车,送你出城,不过你可否先让大夫给犬儿包扎伤口?”

    杨飞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行!”稍一思索,又道:“若你真的那么心痛你宝贝儿子,不如交换交换,亲自作质。”杨同德身为布政使,有他在手,当无往不利,比半死不活的杨云飞可管用多了,何况万一杨云飞流血太多,半路毙命,姚柳青大仇虽报,他的退路却没了,两相权衡,还是觉得保住小命要紧。

    “这…”杨同德虽爱子如命,但要他真拿命去换,一时也难委决。

    杨飞将剑锋往已然痛得昏迷过去的杨云飞颈上紧了一紧,嘿嘿笑道:“那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且慢!”一直在旁观战,默然不语的新娘阮忆梅扯去凤冠,面不改色道:“你放了我丈夫,我跟你走。”

    杨飞哪料阮忆梅自告奋勇,**上一腿,立时失声道:“你干嘛…”暗道你明知杨云飞是何等人物,为何还如此死心塌地,为他以身涉险,难道真当老子不能狠下心肠,辣手摧花?

    杨同德闻言暗喜,如此实可两全其美,既不用自己犯险,又可保住爱子小命,就算阮忆梅香消玉陨,也是一房媳妇,万一鸡飞蛋打,将来亦可另娶新人。不过他老谋深算,深知若表现得太过急切,反令杨飞疑惑,肯定不会应允,是以不露声色,佯作为难道:“贤媳此举万万不可,你还未嫁入杨家,怎可让你为了小儿冒此奇险。”

    “媳妇心意已决,公公且莫阻挠。”阮忆梅挽起裙角,莲步轻移,缓缓行来。

    “得此贤媳,夫复何求!”杨同德深深叹了口气,沉吟道:“好吧,贤媳,老夫就算丢官弃职,亦会保你周全。”声音一寒,厉声道:“梅云飞,你若伤我媳妇一根头发,本官定会将你千万刀剐。”

    “好吧!”杨飞见杨云飞气息微弱,性命堪虞,难以久挟,一时也顾不上欺凌妇孺的骂名,待阮忆梅靠近,将杨云飞大力一推,剑出如电,架在阮忆梅颈中。

    杨同德顾不上许多,亲身上前,搀起杨云飞,对那些护卫喝道:“还不快去请江神医。”

    他语音未落,忽闻有人道:“可否先让老朽瞧瞧!”府内一名老者越众而出,须发皆白,容颜虽老,肌肤红润,显得仙风鹤骨,倒似世外高人。

    杨同德反问:“你是何人?”

    那老者道:“草民王弘义,乃一游方郎中,略通医道,承蒙大人不弃,受邀赴宴,愿效绵薄之力。”

    此时有人附耳向杨同德告之王弘义来历,杨同德自是大喜,连忙道:“王先生过谦了,小犬这条小命就交给先生了。”

    杨飞倒觉这王弘义好生眼熟,名字似曾在哪听过,但为巴结杨同德,毛遂自荐,去救杨云飞,令他颇为不耻,心中暗恨这老家伙多管闲事,让杨云飞这恶贯满盈的家伙流血而亡岂非更好?不过他已无暇多想,大声道:“杨大人,我已放你令郎,你也该依约遵行吧。”言罢,剑锋往阮忆梅颈上又紧了一紧。

    “梅云飞,休要伤人。”杨同德将宝贝儿子交与王弘义医治后,连忙出言阻止。

    片刻功夫,从杨府后院驶来一辆马车,车夫耷拉着脑袋,面无血红,行动之间,显然不会武功。

    杨同德对那车夫吩咐道:“你小心护送少夫人和这位公子出城,回来重重有赏。”

    车夫伸出颤抖的左手,接过令牌,推开车门。

    杨飞见里面一览无余,并无异物,心中稍安,挽起阮忆梅纤腰,掠入车内。

    杨飞喝了声“走”那车夫一挥马鞭,马儿惊嘶,撒蹄狂奔,转眼即逝。

    杨飞自窗缝回望,眼见离布政使府越来越远,心中稍安,搁在阮忆梅颈上的飞花剑也放了下来,低声道:“阮小姐,方才多多得罪了。”

    阮忆梅面无表情,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襟,小嘴向他耳际凑来。

    杨飞吓了一跳,阮忆梅虽是旧识,但此刻还是人质,怎能如此,莫非想为老公报仇?不过他并非心狠手辣之辈,扬了扬只剩半截的飞花剑,却难下杀手,最后由得阮忆梅咬着自己的耳朵,吐气如兰道:“你让车夫转向驶往梅园,我会想法送你出去。”

    杨飞先是一惊,立时反问道:“我为何要信你?”

    阮忆梅道:“你曾救过我,我也救你一次。”

    杨飞沉吟半晌,决定暂且信她,便道:“到了梅园,再又如何?”

    阮忆梅道:“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

    杨飞满头雾水,反正杨同德不会这么轻易放他出城,不如搏上一搏。

    杨飞一声令下,车夫依言绕道,半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梅园。

    梅园漆黑一片,大门洞开,马车直驶入内,到了大厅之前,方始停下。

    二人下车入厅,阮忆梅忽然轻击玉掌,内厅步出两人,一男一女,与阮杨二人身材相仿,衣着亦是一般无二,黑暗之中,面容看不大真切。

    阮忆梅道:“你们依计行事。”

    “是,表小姐!”那对男女出厅上车,那车夫并无异议,驶车离去。

    杨飞道:“这招偷梁换柱恐怕会被人识破,到时他们知道我们互通一气,反而连累你们。”

    阮忆梅道:“没关系,你随我来。”言语之间,拉起杨飞便走。

    杨飞只觉今日的阮忆梅性情大异往昔,行为举止,颇有江湖儿女的风范,不由暗暗纳闷。

    阮忆梅快步而行,带着杨飞穿厅过户,不知走了多久,终拐入一间房内,她掀动机关,房间正中出现一条暗门,当先跳了下去。

    杨飞大感郁闷:自己近来怎么老靠地道逃生?难道上辈子是只老鼠,专打地洞?随阮忆梅进入密道,那暗门缓缓合上。

    火光倏现,阮忆梅点燃油灯,在前引路,疾步前行。

    杨飞怀着满腹疑惑,跟在她身后,脑中灵光一现,惊道:“你不是阮忆梅,你是柳荷?”这“阮忆梅”容貌虽似,身材却稍有不同,加上前后举止,杨飞已然猜出她的身份。

    “被你认出来了。”“阮忆梅”一阵娇笑,右手在脸上一拂,果然是柳荷。

    杨飞奇道:“你为何要假冒你家小姐出嫁?”他到杨府寻仇乃临时起意,柳荷岂会未卜先知,假扮新娘去救他?如此想来,定是别有内情。

    柳荷连声音都变了回来,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

    二人走了片刻,柳荷方道:“自那晚杨云飞到梅园闹事之后,我家老爷便对他深恶痛绝,后来杨同德上门提亲,老爷便一口回绝,可是那狗官不知抓住老爷的什么把柄,带老爷就范,老爷万般无奈,只好假装答应,还想了这么一个李代桃僵之计。”

    杨飞愤愤道:“姓杨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言罢,才想到这句话将自己也骂进去了,不觉尴尬的笑了笑,又问:“难道阮老爷为了救女儿,把你这亲戚给牺牲了?”

    柳荷道:“老爷本来准备找个婢女假冒,我是自愿前往的。”

    杨飞更奇道:“难道你准备自愿献身?”

    柳荷面现怒色道:“你说什么?”

    杨飞自嘲道:“怪不得你毛遂自荐,原来是借我脱身,”

    柳荷瞪了他一眼道:“自老爷回绝这门亲事之后,便被杨同德藉故软禁起来,直到日前才重获自由,老爷安排我假冒小姐出嫁,以拖延时间,自己带着小姐夫人从密道先行离城。”

    杨飞道:“那你呢?”

    柳荷道:“我武功不弱,又是孤身一人,本来准备伺机逃走,谁知碰上你,正好借机离开。”

    杨飞叹道:“真是好险,万一杨同德知道实情,准备牺牲你这假媳妇,那我这条老命岂非当场完蛋?”

    柳荷哼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杨同德就算知道我是假冒,也不会眼睁睁的见我丧命,否则,他颜面何存?”

    杨飞一想也是,忍不住又问起一事:“阮老爷携妻带女,逃之夭夭,难道不要他的那万贯家财了?”

    柳荷没好气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就算再多,怎也比不上小姐的一世幸福,再说老爷膝下无子,若小姐真嫁给杨云飞,这些还不是落到杨同德手上,何况老爷有先见之明,早已将大半产业转移外地。”

    二人一路言语,不知不觉到了出口,杨飞隔着厚厚的铁门,隐闻流水之声,便问道:“外面是河吧。”

    柳荷稍露赞许之色道:“你倒不笨。”掀动机括,移去铁门,分开枯滕,外面果是一条小河,天寒地冻,河水却未结冰,远处岸边还停着一条小船。

    “这里离太原只有两三里,救兵很快就到。”柳荷除下那套醒目的霞帔,露出里面的黑色劲装。

    杨飞见了,调侃道:“万一今晚没有变故,入了洞房,你这番打扮,就不怕被他识破,先奸后杀?”

    柳荷刚刚跳上小船,闻得此言,冷哼一声道:“你若还不上来,我自己走了。”

    杨飞暗叹她不解风情,接过木浆,摆弄几下,二人合力,向下游划去。

    河中冰块颇多,有的河面还结有薄冰,便不得不用木浆将冰层敲碎,二人虽身负武功,划了数里,已然累得气喘吁吁,杨飞又饥又累,正欲提议弃舟登岸,河床转入一个岔道,河势陡宽,水流亦湍急起来。

    柳荷站了起来,拭了把香汗,指着远处一团黑影道:“咱们到了。”

    船行得近了,杨飞方才看清那团黑影是艘双层楼船,天色昏暗,船上也黑灯瞎火,便似一个黑乎乎的庞大怪物。

    柳荷打出暗号,船上出现一盏灯火,闪了几下,她松了口气道:“船上一切无恙,咱们上去吧。”

    上了楼船,方见船内门窗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怪不得毫无灯火,杨飞暗暗纳闷:乌漆抹黑的,河中又有不少冰块,要是逃起命来,这船恐怕有点悬乎。

    见到杨飞,阮宝华还稍显镇定,阮忆梅惊得大失芳态,张大小嘴,老半天方结结巴巴道:“杨,杨,杨公子,你为何跟荷妹一起?你不是死了吗?”

    杨飞刚刚拿起婢女奉上的热茶喝了一口,闻言答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小生喝口茶,歇口气再慢慢禀告。”

    阮忆梅见他卖弄斯文,心中莞尔,愁意尽消,忍悛不住,蹼哧一笑。

    她本生得千娇百媚,这一笑更是有如百花绽放,在此严冬带来无恨春意,杨飞端着茶杯,看得呆了。

    阮忆梅见他瞧得甚是无礼,轻哼一声,掉头去问柳荷:“荷妹,你是如何与杨公子逃出来的。”

    柳荷娓娓道来,说到精险之处,阮忆梅惊得不觉掩住小嘴,妙目一转,见杨飞还望着自己傻笑,又哼了一声。

    楼船缓缓驶动,北风劲吹,顺流直下,杨飞忍不住问:“咱们这是去哪?”

    柳荷望向阮宝华,阮宝华笑道:“杨公子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杨飞打蛇随棍上,连忙附和道:“舅舅此言甚是,荷妹快快请讲。”

    阮忆梅那晚昏迷,压根没听见杨飞死皮赖脸的称呼,闻言不禁目瞪口呆道:“我爹何时成了你舅舅了?”

    杨飞诧声反问:“忆梅表妹好生健忘,为兄可是你云清表姐的未婚夫。”贼眼左右一瞟,又问:“表妹,上来这么久,为何不见舅母?”心想阮府之中就属那个老姑婆最为讨厌,最好经不得舟车劳顿,在途中一命呜呼。

    阮忆梅答道:“我娘受不得惊吓,早就离开太原了,并不在这艘船上。”忽想如此回答便认了他是表哥,气得一跺玉足,向阮宝华道:“爹,这家伙占女儿的便宜。”

    阮宝华哈哈笑道:“小飞说得没错,他算起来倒真是你半个表兄。”这些日子,阮府上下少见欢声笑语,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被杨飞嘻皮笑脸的如此一闹,心情都轻松不少。

    杨飞见连阮宝华都认了,立时眉开眼笑道:“对极,对极,舅舅说得对极。”

    阮忆梅娇哼道:“你少得了便宜就卖乖,我正准备去梅花山庄,有胆你就跟来,待见了表姐不知她还认不认你这个未婚夫?”

    杨飞惊道:“此话怎讲?”

    阮忆梅悠然道:“通敌叛国,还为了一柄什么破剑,连累梅花山庄和表姐,听说她早就宣告天下,与你毫无瓜葛。”

    杨飞笑容倏止,急忙辩解道:“这些都是别人血口喷人,栽赃嫁祸,你表哥我可是忠肝义胆,报国为民的正人君子。”

    阮忆梅皱皱鼻子,上上下下将他打晾了一番,嗤之以鼻道:“你这话谁会相信?我看你忠肝没有,义胆也无,正人君了嘛,哎哟!”

    楼船突然一阵剧烈颠跛,想是撞到什么东西,船上之人东倒西歪,阮忆梅立足不稳,不偏不夷,恰好倒在杨飞怀中。

    杨飞自然毫不客气,一手拽着木柱,另一手紧紧抱住美人。

    “快放开我!”好不容易楼船稍稳,羞红了脸的阮忆梅奋力推开杨飞,狠狠瞪了他一眼。

    杨飞心想老子好心救了你,免你出糗,你不感谢不说,还如此蛮横无礼,怪不得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阮宝华大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一名船夫打扮的汉子匆匆上楼,禀道:“老爷,天色太黑,刚刚那段河面又被冰封了,故而撞到了船舷。”

    阮宝华皱起眉头道:“船舷可损伤。”

    那船夫道:“老爷放心,这艘铁船外侧通体包上铁皮,就算再撞几下,也是无碍的,只是先前为了轻便疾行,舱底沙石放得少了一点,一经冲撞,便难免有些摇晃。”

    “原来如此!”阮宝华挥挥手道:“那你下去吧。”

    待那船夫施礼退下,阮宝华叹道:“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若非事出匆忙,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杨飞问:“为何不用马车?”

    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柳荷没好气地道:“下这么多天的大雪,道路多被雪封,唯一能通行的官道也甚是泥泞,再说咱们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结队而行,岂非等着被人抓吗?”

    杨飞干笑两声,暗道你们这么多人,哪像逃命,倒似游山玩水。

    阮宝华叹了口气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下去歇息,若是一帆风顺,明晨醒来,咱们便逃离险境了。”

    杨飞喜道:“若真如此,那可太好了。”他这些日子,一直有如丧家之犬,四处逃命,看来总算到头了。

    柳荷欲言又止道:“老爷,杨公子该如何安排,舱房都满了。”

    阮宝华略一思忖道:“你和忆梅挤一挤,腾个房间给小飞。”

    杨飞连忙称谢:“多谢舅舅,多谢荷表妹。”

    柳荷见他脸皮如此之厚,连自己也叫起表妹来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哼道:“杨公子,随我来吧。”

    ※※※

    杨飞躺回榻上,思绪纷至杳来,今晚之事,思前想后,都觉自己太过鲁莽,若非杨云飞一时大意,自己便无此好命,多半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后来报仇不成,逃之夭夭,还将姚柳青的尸首落在软香阁,没有入土为安,实在无颜以对她的在天之灵。而自己不告而辞,挟持阮忆梅逃走,若是传到苏花语耳中,恐怕也让她大大看之不起,总而言之,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赔本买卖。

    他稍一静卧,方觉胸口隐隐作痛,扯开衣襟,借着灯光一瞧,却见心口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显是杨云飞那一剑所至,此时想来,兀自心有余悸,他现在仍难相信自己是如何鬼使神差地躲过那一劫。

    他抚着胸口,盘膝坐好,暗运内息,行至心脉,顿时有如针刺,痛得他直冒冷汗。

    杨飞情知自己心口受创,若不及早治愈,恐有性命之忧。是以不敢怠慢,咬紧牙头,强运紫气神功,意欲打通阻塞之处。

    他摒祛杂念,多番努力,总算物我两忘,打坐入定。

    不知过了多久,杨飞哇的一声,吐出大口淤血,老脸苍白。他睁开双目,却见阮忆梅满是焦急之色的如花娇靥。

    阮忆梅见他醒转,先是一喜,随即板起俏脸道:“你这家伙,要不是人家发现得早,让荷妹来救你,你早就吐血而亡了?你拿什么谢我?”

    杨飞忙道:“那可真是多谢表妹你了。”

    “还有我呢?”柳荷收功已毕,跳下榻来,笑道:“你再运几次功,便无碍了。”

    杨飞只觉身上凉嗖嗖的,低头一瞧,上身衣衫不整,当着两位少女,不觉老脸一红,连忙穿好衣服,笑嘻嘻道:“当然不会少了荷表妹,请受小生一拜。”深深揖了一礼,又道:“二位表妹大恩大德,小生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谁要你以身相许啦!”阮忆梅又羞又气,抄起木枕,狠狠掷了过来。

    杨飞内息急转,故作闪避不及,脑袋被掷个正着,他抚着痛处,**道:“小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生既然已是表妹你的人了,表妹要打要骂,小生只好逆来顺受了。”

    阮忆梅再次领教他的无赖手段,仍然无计可施,哼了一声,向柳荷道:“荷妹,帮我教训这个坏家伙。”

    柳荷蹙起秀眉,一脸倦容道:“杨公子,小姐,奴婢感到有些不适,先回房休息了。”杨飞为了治伤,急于求成,差点走火入魔,她为了助他,实已竭尽全力。

    阮忆梅仔细端详,关心道:“荷妹,你气色好差,呆会我让红儿熬碗参汤给你。”

    柳荷淡笑道:“小姐,不用了,奴婢只是有些疲累,运功调息两个时辰便无大碍。”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杨飞奇道:“她不是你表妹吗?为何总以奴婢自居?”

    阮忆梅嘘了一声,见柳荷已然回房,关好房门,方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这件事你可别告诉别人,听说小荷母亲本是与我爹定过婚的表亲,可是暗地里却和我家里的仆人好上了,成亲的前日两人竟然私奔,从此音讯全无,五年前她父母回过太原一趟,将荷妹留在府里,说是今生让她为奴代父母赎罪,不过我和父亲可从来没有把她当下人。”

    杨飞愤然道:“她父母也太混帐了,他们犯下的罪过岂可让女儿来偿还?”他本对柳荷无甚好感,听了她的身世,不觉怜意大增。

    “别让小荷听见了。”阮忆梅指指隔壁,小声道:“她和我就住在隔壁房里。”

    杨飞叹了口气,又问:“你们如何知道我受了伤,前来救我?”

    阮忆梅道:“昨晚我有事问你,谁知进来一瞧,你面如金纸,连连吐血,还染了人家一身,你看…”她起身抓起衣襟下摆,杨飞仔细一看,上面果有大片褐色血渍,连她足下地板也不例外,显得触目惊心。

    阮忆梅面露得色,又道:“多亏我发现及时,喊来小荷,她说你运功走火入魔,我不会武功,只好求他帮你。”

    杨飞不觉抓起她的玉手,语出真心道:“此恩此德,在下定当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阮忆梅玉颊羞红,垂首低声道:“那晚若非是你,那**贼或许已经得逞了,咱们一来一回,也算互不相欠。”她那晚神智虽迷,却对与杨飞亲热的情形记忆犹新,其间羞人处,午夜梦迥,不时浮现。

    杨飞牢牢盯着她,若说梅云清是他心中的女神,可望而不可攀,而阮忆梅便是这个女神坠入凡尘的化身,前事仍历历在目,令他心神荡漾,几难自巳。

    阮忆梅轻轻一挣,抽回小手,仰起俏脸,一脸温柔道:“你说是我好看,还是表姐好看?”自那晚之后,她对杨云飞深恶痛绝,转而对杨飞这个救命恩人大生好感,又闻杨飞为姚柳青报仇而独闯龙潭,更是敬佩之至,天下又有几个如此有情有义的热血男儿?

    美人当前,若阮忆梅不是梅云清的表妹,杨飞早就露出**徒本色,大展雄风了。他一咬舌尖,强抑蠢蠢欲动的**,苦笑道:“你与你表姐容貌相仿,我说她好看也就是说你好看,说你好看也是说她好看。”

    “你好狡猾!”阮忆梅哼了一声,忽然千娇百媚的嫣然一笑,又问:“那你说,是我好看还是姚柳青好看。”

    杨飞闻得姚柳青之名,黯然神伤道:“你是太原第一美女,她是第一才女,当然是你好看。”

    阮忆梅不依不饶道:“那是我好还是她好?”

    杨飞支吾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当然是你好。”心想你要是性子似你表姐,自然就是你好了。

    阮忆梅大为不悦,冷哼道:“你骂我有头无脑,我不理你了。”狠一跺足,转身离去,行至门畔,忽又停了下来,回首笑道:“刚才我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可别瞎想。”

    杨飞大感头痛,暗忖女人心海底针,不可捉摸,变得好快。

    他调运内息,舒展筋骨,只觉内伤尽愈,通体舒泰,说不出的舒服。

    过得半晌,一名婢女送来早膳及一套九成新的衣衫,**外袍,一应俱全。

    杨飞焕然一新,用过早膳,度着方步,行出舱外,倒颇有些风度翩翩。

    阮宝华站在船头,见得是他,微笑道:“船上甚是不便,我便找了套自己穿过的旧衣给你,贤侄莫要见怪。”

    杨飞忙道:“舅舅何出此言,小飞有衣挡寒,感激还来不及呢。”

    北风呼啸,刮得桅杆吱吱作响,风帆劲鼓,楼船顺风疾行,河面结起一层薄冰,被船尖破过,发出一阵破碎之声,顿作碎片四下沉浮。

    天地苍白一色,两岸群山起伏,倒飞而逝,杨飞满腹疑惑,好奇地问:“天气如此寒冷,河面俱已结冰,此刻行舟岂非危险之极?”好不容易逃出太原,他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了落水狗,在河里冻死饿死。

    阮宝华耐心解释道:“冰层若是过厚当然不成,不过我早命人沿河查探,河面冰层若是太厚便先行凿穿,事情紧急,只好如此行事。”

    杨飞暗暗咋舌,一夜间将这数百里汾水探得一清二楚当须多少人力,若非阮家这等巨富,怎能办到?

    阮宝华深深叹了口气道:“只要出了山西,杨同德便不能奈何我们了?”财能通神,似他这等豪门富贾,自是早已备好退路。

    杨飞一拍桅栏,恨恨道:“我还以为那杨同德是个好官,谁知他如此阴险狡诈,仗势欺人。”

    “好官?”阮宝华转过头来,问:“你可知姚大人此次落罪,他也有份?”

    杨飞大惊道:“姚大人一直与杨同德关系密切,怎会落井下石?”

    阮宝华道:“姚大人为官清正,极少趋炎附势,欺上瞒下,是以官声颇佳,山西都指挥使近年出缺,此次剿灭吕梁群贼,若非杨同德从中作梗,姚大人或会左迁出任此职。”

    杨飞不解道:“姚大人高升,对杨国德有利无害,为何他要居中阻扰?”

    阮宝华道:“都指挥使正二品,布政使从二品,如此一来,杨同德反官居姚大人之下,要受姚大人制肘,你说他如何能服?”

    杨飞恍然大悟,愤愤道:“这个狗官。”

    阮宝华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姚大人若非有了短处,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姚大人十个罪状中有二条:纵子行凶,任人唯亲,你可知说的是谁?”

    杨飞一脸愧色道:“任人唯亲的那个亲字说的自是我,纵子行凶当是姚立志。”

    阮宝华点头道:“姚立志与杨云飞狼狈为奸,在太原为非作歹,奸**不少良家女子,民愤极大,屡次犯案,皆被爱子情切的姚大人和杨同德给压下去了。”

    杨飞道:“原来您早有耳闻,怪不得不肯将小梅许配给他。”他知称表妹实在太过刺耳,便随口想了个称呼。

    阮宝华道:“我只此一女,若所嫁非人,教我于心何安?”顿了一顿,岔开话题问:“你和我那外甥女到底如何结缘?可否说来听听?”

    杨飞老脸微红,想了一想,将结过说了个大概,连后来的误会也一一告之,其间无赖之处自然略过不提。

    阮宝华听得好笑不已,叹道:“看来我那外甥女对你是喜恶参半,你若不多加努力,这门亲事恐怕悬得紧呐!”

    杨飞满怀信心道:“此去梅花山庄,我们定能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阮宝华微微一笑,举目远眺,手指前方道:“再过两个时辰,船至临汾,略作停留,然后舟行二十余里,到了候马,你便和我女儿下船,前往梅花山庄,我和其他人仍旧乘船,顺流而下,到洛阳去隐居。”

    杨飞愕然道:“那舅舅您呢?为何不去梅花山庄暂避一时?”

    阮宝华深刻缅怀道:“梅花山庄传女不传男,自我周岁离开那里,便不可能再回去了。”

    “您都不能进去?”杨飞惊道:“那我岂非更加不能?”

    阮宝华望着他,大有深意道:“那要看我那外甥女是不是真的想嫁给你了。”

    杨飞一脸默然,想起那五年之约,抚着腰际的蝉翼剑,不禁头皮发麻。

    ※※※

    一路风平浪静,未有变故,眼见离太原愈来愈远,杨飞提起的心儿也一丝一丝放了下来,在船尾遥对太原,默默祈祷:希望姚柳青在天有灵,不要责怪自己弃她不管,逃之夭夭,更希望清风能做做好事,让姚柳青入土为安。

    路过临汾之时,他本欲下船拜会韩先生,告之白向天之事,转念一想,自己的东西都被李梦柔那妖女偷去了,见了韩先生,反而说不清楚,他心有此念,便即作罢。

    到了候马,用过午膳,杨飞与阮忆梅还有她的贴身婢女红儿离舟登上早已备好的马车,与众人挥泪道别之后,一路南去。

    过了午时,天际又降大雪,寒风劲袭,不时从窗缝灌入,冻得阮忆梅二女缩成一团。

    杨飞内功深厚,倒是不惧,他与二女相对而坐,耐不住寂寞,刚说了两句话,见得红儿那警惕的眼神,大感无趣,便沉默下来。

    途中积雪,车行不便,驶得甚缓,直到傍晚时分,一行总算抵达杨飞心中的圣地——梅花山庄。

    梅花山庄实至名归,座落群山之间,南面是大片的梅林。

    时值严冬,天寒地冻,万物皆枯,可那株株腊梅在寒风中巍然不动,寒苞待放,好似庄内的女主人一般,向世人展示着她的傲骨。

    经过通传,一名少女出来引领众人驶往庄内。

    孰料到了里面,阮忆梅主婢二女径自进了内庄,而杨飞和那车夫却被留在山庄西侧的宾馆,并告之曰庄内没有男子,不便进入。

    那座宾馆听起好似规模宏伟,其实只有三间平房,连厨房合起来也只有十来个房间,加之庄内很少来男宾,宾馆极少修饬,仅由一名少女隔日清扫,一眼望去,颇显破败。

    宾馆和内庄隔了一道高墙,难窥究竟,连晚膳也是从一扇自内锁得极紧的铁门送来,杨飞遭受诸般冷遇,大感气闷,想起在船上阮宝华的那番话,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难道梅云清真的心生悔意,不认他这个未婚夫了?还是她不在庄内,属下擅自作主?可转念一想,明日便是大年三十,她怎会不在庄中?搞不好连放自己进来也是看了阮忆梅的面子,若是自己独自前来,多半会吃闭门羹,被拒之庄外。

    杨飞胡思乱想,躺在床上辗转返侧,难以入眠。

    伊人虽仅一墙之隔,却似远在天涯,难以相见。

    次日清晨,那车夫告辞离去,杨飞更是孤单,住在馆内,不住唉声叹气,早膳时对前来送饭的少女还算好言好语,到了中午已经殊不客气,及得晚膳,更是拍桌摔碗,大发脾气。

    可是任他如何大呼小叫,那少女仍是面带微笑,收搭好碗筷,便即离去。

    年终末岁,正是家人团聚之时,听到庄内的欢声笑语,杨飞形只影单,自叹自艾,往地窖取了一大坛烈酒,喝了个一醉方休。

    桃花之劫第二章梅庄探幽

    屋内漆黑一片,满地狼藉,杨飞正和衣而卧,呼呼大睡。

    门忽吱呀一声自外推开,寒风袭入,杨飞打了个哆嗦,倦缩一团。

    一条娇俏的身影飘然行入,轻轻反手关门,她倚在门际,有若星辰的美目微微闭上,高耸的胸口不住起伏,泪水不受控制的悄然滑流。

    神秘女子正是梅花山庄庄主梅云清,她缓缓行到床侧,毫不介怀杨飞身上的熏人酒臭,俯身凑近,深情凝视。

    “天啊,你真的还活着?”梅云清伸出颤抖的玉手,轻抚杨飞的脸颊,珠泪更是不住滑下,落到杨飞手背之上。

    杨飞右手一颤,忽然一把将她玉手抓住,喃喃唤道:“云清!”

    梅云清娇躯剧震,还道他业已醒转,大惊之下,抽手疾退,身形有如鬼魅,隐入黑暗之中。

    可过了半晌,杨飞再无动静,梅云清方知适才他在说梦话,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回身温柔的脱去他的布靴,盖好锦被,随即离去。

    “云清,云清!”杨飞梦到梅云清离他而去,与别人成亲,顿时心如刀割,噩梦惊醒,只觉头痛欲裂,全身尽是冷汗,他咕碌一声爬了起来,以冷水洗面,稍解宿醉,呆立半晌,忽然下定决心:既然你们不允我进去,我也只好不客气暗闯了,待见到心上人,问她避而不见是何道理。

    杨飞这些日子走惯夜路,自然不在乎这严寒雪夜,望望那堵高墙,一提真气,飞掠而入,落在地上,正欲站起,足下一轻,忽然陷落,迎头还有一张大网罩来。

    他大惊失色,若被逮住,也是颜面扫地,羞于见到梅云清,心念电转,含胸收腹,内息急转,平空借力,陡的左移丈许,脱出罗网范围之外,踉踉跄跄地落在实地,看着那个大坑,还未来得及捏把冷汗,风声忽起,一左一右,飞来两根巨木,若是打实,必成肉泥。

    杨飞身形飘退,堪堪避过巨木,再闻一阵箭矢破空之声,箭势如电,数支钉入巨木之上,箭羽仍不停颤动,可见力道之强。

    杨飞使出浑数解数,总算险之又险的避过箭雨,听得远方女子呐喊之声,哪敢久留,朝灯火稀疏之处落荒而逃。

    他早闻梅花山庄精通机关消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此小处,可见匠心:那大坑罗网只是警告,来人若是乖乖就伏,后面的机关自然不会发动,否则若真要他狗命,那时万箭齐发,他必定难逃一死。

    过得半晌,数名女子持剑赶来,见得此景,一女奇道:“是何人进入梅林闯到庄内?”外面那片梅林由梅花山庄第一代庄主梅可音所建,梅可音一代女杰,不但武功卓绝,机关布阵亦是一流,庄前梅林暗合奇门五行,伏羲八卦,其中玄妙之处,便是精通此道中人,亦难一窥究竟,更何况五十载来梅花山庄苦心经营,每每研制出一件精巧机关,必先在林内布置,故而自建庄以来,还从未有人强闯得逞。

    此女如此一说,余人皆知闯者何人,再说她们早接孙姨命令,只须巡视,不可节外生枝,多生事端,在虚张了一番声势之后,渐渐散去。

    杨飞当然不知其中变故,还道自己轻功卓绝,故能逃脱追捕,心中颇感得意,他知道庄内布满机关,又不明路径,只好瞎猫抓死耗子,全凭运道,东躲西藏的寻找心上人住处,却浑然不觉自己的一举一动正在别人掌控之中。

    梅花山庄与明水山庄一南一北,并著武林,建庄之时着实费了一番苦心,山庄依山傍水,庄内林木幽深,遍植各色花卉,楼台亭榭,错落有致,小桥流水,穿梭其间,景致堪称一绝,虽在寒冬减色不少,仍令人觉得心旷深怡。

    时值深更半夜,杨飞又唯恐再着了道,当然无心欣赏,一路偷偷摸摸,经过几次误闯,摸到一片竹林之前。

    林中深处,似乎隐约传来一缕琴音,杨飞站在林前,心中莫名悸动,不由自主踏足入内。

    甫入竹林,眼前一亮,景致倏变,原本白雪压枝的枯竹突然变得翠绿葱郁起来,林内春意盎然,杨飞难以置信的揉揉双眼,又一掐大腿,剧痛之下,方知自己清醒之极。

    他忘步向前,呆立半晌,景色忽又再变,林内百花齐放,芳香扑鼻,间中还传来鸟儿震翅鸣叫之声,令他几疑身处盛夏。

    琴音渐渐淡去,天地尽暗,景色终于回复原状,杨飞咬了咬牙,大步深入竹林。

    这竹林看似不大,却是阡陌纵横,犬牙交差,难辩去路,杨飞在里面东兜西转,逛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寻到一幢林间竹舍。

    夜色虽深,门缝仍有灯火透出,杨飞心中直觉此处必是梅云清所居之处,狂喜之下,发足奔入。

    “铮”琴音陡发,突然急骤起来,宛若千军万马相互厢杀,每响一声,杨飞心头便狂跳一下,数十声之后,已被震得耳鼓发麻,胸口气血翻涌,扣在门上的右手不觉缩回,向后退了数步,暂避其锋。

    他强运内息,苦苦抵抗琴音,待舍中人一曲奏罢,终于松了口气,高声道:“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你是何人?”声音娓婉,娇柔动人,正是梅云清,杨飞听在耳中,那声云清几欲冲口而出。

    他情知心上人对自己颇有怨怼,是以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报上姓名道:“在下杨飞,拜见小姐。”

    “杨飞?”梅云清忽然沉默下来,过了半晌,忽然问道:“你是上次在玉湖的男子吗?”

    杨飞忙道:“是啊!”心中大奇:以前梅云清绝口不提此事,此次提起,难道是要跟他重算旧帐?

    梅云清缓缓道:“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杨飞好不容易来到此处,听到心上人的声音,此刻便是杀了他也不肯离去的。他赔笑道:“你定是对我有些误会,待你明白过来,定会原谅我的。”

    梅云清依然毫无感情地道:“我与你既无干系,何来原谅之说,你快走吧,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杨飞死皮赖脸道:“你若是不原谅我,我死也不走。”

    梅云清怒道:“你这人为何如此无赖?跟你说了我不想见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杨飞笑嘻嘻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不见我,我便不走。”

    梅云清显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你愿在那里呆着就由得你,看你能够站到何时?”

    杨飞笑道:“我站到天荒地老,天崩地裂,直到你亲自开门。”

    梅云清哼道:“外面风大雪大,你别站着给冻死了。”

    “多谢你的关心!”杨飞恬不知耻,情义绵绵,肉麻兮兮道:“若是见不到你,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梅云清道了一声“由得你!”便再无声息。

    杨飞打定主意,要以诚意感动梅云清,不见伊人,誓不罢休!他站在门外,任由大雪覆体,寒风吹袭,我自巍然不动,不到半个时辰,已冻得手脚冰凉,全身瑟瑟发抖,还好他在绝谷与苏花语苦修天香密诀,御寒颇有心得,将丹田真气一点点散入奇经八脉,然后再缓缓拢合,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手脚再无凉意。

    杨飞这一静立入定,运功拒寒,正合武学清心静气,无意无为之道,对练化他体内白向天所剩无几的内力颇有助益。

    转眼已是清晨,天色放晴,万丈晨光遍**银装素裹的大地,显得格外明艳。

    时值大年初一,若在别处,正是人如潮涌,热闹非凡之时。

    可在这幽静的竹林,万物静籁,时而可闻积雪压枝而折的脆响,林中竹舍门前不远,忽然多出一个雪人,那雪人足有一人高,形容肖似,维妙维肖,若是不知情之人,定会以为是哪个顽童精心所筑。

    那雪人正是在此站了一夜的杨飞,阳光自雪缝透入,照在他双目之上,不觉惊醒,他长啸一声,振臂一挥,震开积雪,练了练拳脚,只觉通体舒泰,说不出的写意。

    仍有不少雪水自杨飞襟口透入,他初时兀自不觉,时间一长,只觉**粘在肌肤之上,当真说不出的难受。

    杨飞顾不上许多,敲响房门,大声道:“云清,云清,快开门啊。”

    喊了半天,房内仍无动静,杨飞心中不耐,用力一推,那门竟自开了,原来里面没有上栓。他一拍脑门,暗骂自己:梅云清不闸门栓,分明有意让自己进去,可自己还磨到现在,真是笨蛋之极,若自己趁昨晚进去,说不得还可一亲芳泽,现在恐怕已无机会。

    竹舍有门无窗,里面漆黑一片,若非借着门缝透入的光华,几难视物。

    舍内正堂中央几上摆着一具古琴,旁边香炉早熄,想来梅云清昨晚便是在这里弹琴。

    这竹舍甚是狭小,除了正堂,里面只有一间书房,再进去便是居室,与堂堂一庄之主的身份实在不符。

    “云清,云清!”杨飞轻轻唤着,径自摸到内室,心想她若还在榻上熟睡,岂非妙哉?

    他心怀不轨,举目望去,忽然一呆,内间榻上熟睡不正是他魂牵梦萦的梅云清吗?

    杨飞美梦成真,心中虽然激动,却晓得不可惊扰玉人,蹑手蹑脚行到榻旁,细细端详她一别数月,美貌如昔的如花娇靥。

    榻上梅云清面容平静,脸色略显苍白,杨飞轻轻拢起她额头滑落的青丝,顺着尖直挺拔的鼻梁,望向她紧抿的红唇,心中按捺不住,差点俯身吻下,最后却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暗骂了两声,毕竟若让心上人得知此事,自己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杨飞坐了老半天,梅云清仍毫无所觉,对于一个江湖绝顶高手而言,几乎没有可能,杨飞不觉疑惑起来:难不成梅云清碍于矜持,不好意思出口原谅,只好装睡,等着自己上来轻薄。

    杨飞心思顿时活络起来,既是美人默允,那可就不能客气了。

    他心中雀跃,起身搓搓双手,倒了杯茶漱了漱口,抖擞精神,轻轻唤着“云清,我的好宝贝,你的亲亲老公我来了。”老实不客气,俯身扑上。

    不过他扑归扑,对着心上人,到底不似对清风之流那般粗鲁,行动之间,极尽温柔之能。

    亲热了半晌,玉人仍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杨飞心想你不好意思也不至于不配合一下吧,心中着恼之下,大手探入被中。

    “啊”杨飞一声惊叫,却非梅云清反抗所致,而是梅云清根本,根本…

    杨飞伸出颤抖的右手,缓缓探到榻上仍一动不动的梅云清鼻端,这已是他几日来第二次对女子如此了。

    气息全无!杨飞又把了把脉门,亦是一般无二,毫无动静。

    杨飞仍不死心,再三确认,梅云清全身冰凉,显然死去已久,他初时还道天寒之故,抱着一个死人亲热了老半天。

    “云清!”杨飞血色褪尽,扑到梅云清身上,号啕大哭,几天前姚柳青自尽身亡对他已是一次沉重打击,而这次梅云清的死更令他痛不欲生。

    杨飞哭天抢地,泪洒竹舍,拔出半截飞花剑,架在颈中,似欲自尽,大有为心上人殉情的架势,若是清风诸女见了,少不得暗暗惊异。

    不过他架着断剑,咬牙切齿老半天,还是无此狗胆,结果自己,最后锵铛一声,断剑落地,他也随之颓然倒在床头。

    杨飞守着梅云清的尸首,痴坐良久,神智也逐渐清醒过来:昨晚梅云清还话语平静,有嗔有怒,毫无寻死之意,为何现在便香消玉陨?难道她明知自己命不久矣,故意拿话激他?还是她根本就是被自己活活气死?

    杨飞心中苦笑:后面那种死法太没可能,若真是如此,自己宁愿再不见她,只要她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度过此生。

    杨飞抚着心上人露出被外的玉手,正自暗暗垂泪,掌心忽然探到她一缕若有若无的脉息。

    难道她压根没死?杨飞心头狂喜,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只玉手,耐着性子,细细再探:没错,仍有脉息,只次每次跳动间隙足有数十息之长,而且又实在太过微弱,令人难以察觉。

    杨飞哪敢犹豫,右手贴在梅云清背心命门,右手贴在胸口膻中,重重吻在伊人毫无血色的玉唇之上,渡入天香真气。

    他此次倒不是存心占便宜,而是此乃他最拿手的救人方法,尤其是救女子的方法。

    天香真气虽与杨飞的紫气神功格格不入,对女子却是相得益彰,毫无阻碍的进入梅云清丹田,激起她本身内息,**水交溶般的合在一起,在那里打了一个转,自然而然的沿着她平时运功的经脉路线缓缓游动。

    如此功行一个周天,梅云清双颊忽然腾起两团红云,**一声,苏醒过来。

    杨飞松开她,喜道:“你终于活过来了。”

    “啪”梅云清毫不犹豫的赏了他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奋力将他推下床去。

    杨飞倒在地上,抚着五指分明的脸颊,不怒反喜道:“你终于恢复正常了。”俗话说得好,打是情,骂是爱,梅云清此举表示对他并非殊无好感,不痛不是爱,越痛越是爱,却浑没想任何一个女子被男子轻薄都是这般反应。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别的女子如此待他,他恐怕早已破口大骂了。

    “你,你,你…”梅云清面红耳赤,不自觉拭了拭唇角,又羞又气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杨飞占了便宜,仍不忘卖乖:“好歹我也算你的未婚夫,方才也不算太过份,何况我是为了救你,只是权宜之计。”

    梅云清怒道:“谁是你的未婚妻?你认错人了。”

    梅云清余怒未消,早在杨飞意料之中,闻言连忙打揖作躬,低声下气,赔着笑脸道:“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不好,我的不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云清,你要打要骂,要杀要剐,我都认了,就是不要装作不认识我,好不好?”

    “云清?”梅云清俏脸血色褪尽,怔怔道:“原来你把我当成她。”

    杨飞惊道:“难道你不是云清?”顿了一顿,瞎猜道:“莫非你是云清的什么同胞姊妹?”

    梅云清闭上美目,一脸平静道:“是又如何?”

    杨飞怔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云清,想不到你演起戏也如此逼真,连我差点都被骗过了,我每日日思夜想的就是你,怎么可能会认错人?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你变成一堆白骨,我也不会认错的。”

    梅云清侧身倚榻,紧盯着她,眼中神色不住变幻,忽然反问道:“你如此肯定我就是梅云清?”

    杨飞捡起断剑,言坚语定道:“如若你不是我深爱之人,我便自刎于此,以谢天下”

    梅云清呆呆瞧着他,过了许久,方才轻声道:“如若你真的如此笃定,那你就把我当成梅云清好了。”

    杨飞又问:“那你不再否认我是你的未婚夫?”

    梅云清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你确是云清的未婚夫婿。”

    杨飞求得心上人谅解,几欲击剑高歌,以示庆祝,他还剑入鞘,笑嘻嘻的坐到榻前,柔声道:“我答应你的事,无论如何也会做到的。”

    “什么事?”梅云清柳眉微蹙,杨飞靠得如此之近,令她颇不习惯。

    杨飞握紧双拳,豪气万丈道:“五载之内,我定会成为天下第一人。”

    “天下第一人?”梅云清喃喃念着,失神道:“原来是这样。”

    杨飞垂首深情凝视道:“这数月来,我武功大有长进,虽然现在还及不上你,但总有一日,我会超越你,超越天下所有人,成为天下第一人。”

    梅云清道:“希望你能办到。”

    “啊”梅云清一声娇呼,原来杨飞低头重重吻在她的红唇之上。

    梅云清有些软弱无力的挣扎了几下,最后由得杨飞施为。

    良久唇分,梅云清躺在杨飞怀中,双颊发烫,不觉避开他蕴含如海深情的目光,小声道:“你先回去吧,我,我,我有些累了。”

    杨飞埋怨道:“为何我不能住在庄内呆在你身边?”

    梅云清解释道:“庄内素来没有男子,云清和你只是订婚,还未成亲,你留在这里难免遭人非议。”

    杨飞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想岔了。”

    梅云清轻轻将他推开,道:“云清用心良苦,你可知道。”

    杨飞连忙道:“知道,当然知道。”忽然忍不住问道:“你适才为何气息全无,害我差点以为你香消玉陨,伤心欲绝。”

    梅云清犹豫一下,道:“我自小便有这离魂之症,病发之时,与死无异,睡一会儿,自会醒来。”

    杨飞心中一轻,笑道:“天下还有这种病,刚才真是吓煞我也。”

    梅云清轻轻道:“我真死了,你会很伤心吗?”

    杨飞道:“刚刚我差点自尽,你看,我颈中还有血痕。”

    梅云清瞄了一眼,哼道:“骗人,哪有?”

    杨飞活似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眼泪汪汪道:“我真有陪你殉情之心,还差点就死了,没想到你还不相信我。”

    梅云清暗暗好笑,安慰道:“我相信你就是。”

    杨飞“破啼为笑”道:“你相信就好,你是一庄之主,万一病发之时,遇上仇家该当如何是好?你这病可有医治之法?”

    梅云清脸色阴郁道:“我自小见过许多名医,都无计可施,否则早就治好了。”

    杨飞嘿嘿笑道:“那个败家子呢?他那般迷你,知你身患此症,还不苦研医书,想法子为你医治。”

    梅云清奇道:“败家子?谁是败家子?”

    杨飞道:“就是南宫世家的那个败家子啊,你别装作不知。”

    梅云清哼道:“谁知你说的是谁?”

    杨飞呆了一呆,拍掌笑道:“看来你真的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又信誓旦旦道:“云清你且放心,此等区区小病,我这第下第一名医‘医圣’王弘义的嫡传弟子定会想出法子,将你治得妥妥当当,完好无恙。”

    梅云清大是不信道:“你是王老前辈的弟子?”

    杨飞在怀中摸了半天,献宝似的摸出那本医经,炫耀道:“此乃王老前辈亲笔所书,呕血沥血之作,若非他老人家见我是医林奇葩,断然不会收我为徒,还将此书传授于我。”

    梅云清接过翻了几下,半信半疑道:“医书不错,这真是王老前辈的真迹?”

    杨飞翻到最后一页,指了指道:“如假包换,这里还有王老前辈的题名,这书你先拿着,看看里面可有医治离魂症的法子。”

    梅云清放到枕边,欲言又止道:“不过我周岁之时我娘请王老前辈替我看过此病,他也没有根除之法。”

    杨飞得意之色顿时凝滞,干笑两声,又道:“时间已过了二十余载了,王老前辈天纵英才,过了这多年,医术必大有长进,或许已比研究出此种顽疾的医治之法。”

    梅云清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玉手抚额,有些疲累道:“时辰已不早了,你还是先走吧,若是被人瞧见…”

    杨飞含笑站起,依依不舍道:“你不用赶我,我这就走。”

    梅云清叮嘱道:“小心别让人瞧见。”

    杨飞拍胸保证道:“你放心,我决计不会有损你的庄主威仪,否则提头来见。”

    梅云清望着他步步远离,心中突生不舍,出声道:“你…”

    杨飞猛地转身,嘻嘻笑道:“你是不是想我留下来陪你?”

    梅云清摇了摇头,有些羞涩道:“你过了子时可不可来这里,我想和你研究一下这本医书。”

    杨飞虽觉有些失望,仍心甜如蜜,喜孜孜道:“当然可以,不过可否提前两个时辰,我想早些见你。”

    梅云清道:“若是太早,恐会让人察觉。”

    杨飞道:“那好,今晚子时时分,我会依约来赴。”

    梅云清又道:“今晚之约及你来竹林之事,你千万不可对别人重提,连云清面前也不可以。”

    连你也不可以?杨飞满腹疑惑,但玉人有命,怎能不从,便欣然应了。

    大年初一,梅花山庄出奇的宁静,杨飞鬼鬼祟祟,摸回宾馆,跳窗而入,瞧瞧屋内,一如往昔,未觉有异,他知道未让人察觉,心下方安。

    他刚刚除下衣物,准备烘干**,再行补眠,门外忽起敲门之声,一个稍带稚嫩的少女声音道:“杨公子,杨公子,你在吗?”

    杨飞一看天色,已时将过,正是送午膳的时候,腹中亦感饥饿,便应道:“稍候片刻。”匆匆穿好衣服,起身开门。

    门外是名十二三岁的红衣女童,梳着两条小辫,垂在双肩,年纪虽幼,已生得粉雕玉琢,美丽非常,再过数载,必是万中挑一的绝色美女,杨飞瞧着有些眼熟,甚是疑惑的将她迎入房内,忍不住问:“今日为何是你,昨日的那位姑娘呢?”

    那红衣女童将食盒放到桌上,收拾着满地狼藉,小脸挂着温馨的笑容道:“芳姐姐今日休息,由我顶替,公子,你昨晚喝酒了吗?”

    “是啊!”杨飞尴尬的笑了笑,又道:“那芳姐冷冰冰的,你可比她温柔多了,噢,你可别去告我的状,否则我便没饭吃了。”

    红衣女童应道:“公子放心好了。”

    杨飞拿出饭菜,许是大年初一的缘故,今日菜肴做得极是精致,热气腾腾,较之昨日冷菜剩饭,几乎不可同日而语,他食肠大动,吃了两口,连声赞好,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若非此女年纪太小,他说不得会出言调侃几句。

    红衣女童仰起小脸,甜甜笑道:“我叫小蝶,以前公子救过我,还记得吗?”

    “小蝶?”杨飞一拍脑门,灵光一动道:“你是软香居的那位小蝶姑娘?”他别的本事没有,自己做过的好事倒是记得一事不落。

    “公子你还记得我?”红衣少女小蝶高兴的大叫起来,激动之后,忽然向杨飞盈盈拜了下去,恭声道:“小蝶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再造之德。”

    杨飞还在长安之时,被表兄付峻拉去软香居**妓,碰到卖身于此的小蝶,见她可怜,便托梅云清将她赎出,想不出她还留庄内。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杨飞口中谦虚,心中对此却甚是得意,忙将小蝶搀起道:“小蝶姑娘切勿多礼,救你出来的是梅花山庄,而非是我,你要谢也该去谢梅庄主。”

    小蝶仍执意磕了三个响头,方才恭恭敬敬的侧身站在他身前,一脸感激之色道:“庄主姐姐那儿小蝶已然谢过,以后自会想法子报答,不过她说她救我也是遵从公子之意,若非公子,也不会将小蝶从软香居赎出,公子的大恩大德,小蝶无依无靠,愿为奴婢,服侍公子。”

    “啊”杨飞望着她期盼的眼神,实难婉拒,奈何他现在四下逃命,焉能带上小蝶,硬起心肠道:“你现已是自由之身,开开心心留在这里,跟各位姐姐一起练剑习武岂非更好,何必跟着我吃苦。”

    小蝶道:“小蝶不怕吃苦,只要公子能让小蝶随侍左右,小蝶什么事都肯做。”

    杨飞暗道将来我若让你去陪男人**,你却肯不肯?但见小蝶意志坚定,大感头痛,念头一转,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我现在身无分文,贫穷落魄,若非走投无路,决计不会来此投靠,以后我实难再多养活一个人,你就不怕跟着我,万一我狗急跳墙,又把你卖到**去了。”

    小蝶秀目噙泪,楚楚可怜道:“小蝶是公子所救,公子要将小蝶再送回去,自是理所当然,只要公子要小蝶跟着公子一天,小蝶就努力赚钱,养活自己,养活公子。”

    杨飞暗道怎么连你也瞧不起我,以为我是吃软饭的?他大感郁闷,又道:“我现是朝廷钦犯,你跟着我,轻则充奴,重则杀头,你还要跟着我吗?”

    小蝶用力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小蝶死也要跟着公子。”

    杨飞苦笑道:“我现在亡命江湖,每日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你不会武功,跟着我是个累赘…”

    小蝶急急摇头道:“不会的,公子,小蝶这几个月跟着庄里的各位姐姐学了不少本事,到了危险之时,定然不会连累公子,公子若是不信,小蝶这就练给公子瞧瞧。”言罢,捏了一根木筷,摆了个起手式,倒也似模似样。

    杨飞见她欲当场演练,忙将她拦住道:“我信你便是。”算算小蝶进梅花山庄的日子与他练上乘武功时相差无几,搞不好练得比他更胜一筹,他平时充充门面倒也罢了,万一露馅,那可丢脸之极。

    小蝶高兴的道:“那公子愿意收留小蝶啦?”

    杨飞满脸肃容道:“当然愿意,不过有个条件。”

    小蝶连忙追问道:“什么条件?”

    杨飞露出**徒本色,色眯眯道:“我不在乎多个女人,不过你现在年纪太小,我想要了你,可又怕弄坏了你,如果三年之后,你长大成人,仍未改变主意想从我,又是个美人,我便让你做我的女人,如何?”

    小蝶在软香居呆了半年,当然知道杨飞所言何意,闻言顿时窘得小脸通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杨飞索性将她拉到怀中,张开大嘴,凑到她脸上大力亲了一口,嘿嘿笑道:“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说实话,当日要不是见你生得娇俏玲珑,这般可爱,你再怎么求我,我也不会起意让梅庄主赎你出来。”

    小蝶挣扎了一下,乖乖躺在杨飞怀中,轻咬贝齿,沉默半晌,方才红着小脸低声道:“小蝶决不反悔。”

    杨飞哪料她真会答应,顿时目瞪口呆,干笑两声,推开小蝶不是,抱住更不是,正进退两难间,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来人杏目圆瞪,怒气冲冲道:“**贼,小蝶年纪尚幼,你也不放过?”铮的一声,剑光一闪,迎面刺来。

    “姑娘误会了。”杨飞大叫冤枉,那女子剑法灵动,又快又疾,左右闪避已是不及,只好屁股用力,座下木椅喀喇一声,化作碎片,抱作小蝶滚作一团。

    那女子年当芳华,秀丽脸庞带着一股狡黠之气,将小蝶抢了过来,剑尖指着狼狈不堪的杨飞,义正言辞道:“本姑娘素闻你的**行,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小蝶,你不要怕,姐姐替你报仇,除此**贼。”

    小蝶不但不避,反而挡住两人中间,小脸微红道:“莲姐姐,你误会了,是小蝶主动抱住公子的。”

    杨飞从地上爬起,尴尬的笑道:“原来这位是小莲姑娘,你定是误会在下了。”

    那女子正是梅云清的另一名贴身婢女梅莲,她见小莲反替杨飞求情,不由诧声问:“小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蝶低声道:“当日便是公子在软香居见到小蝶,然后托庄主姐姐将小蝶赎出来的,公子是小蝶的恩公,小蝶见到公子,想做公子的婢女报恩,公子不允,小蝶就,就…”后面的话她自然不好意思道出。

    梅莲向杨飞恶狠狠的问道:“真是如此?”

    杨飞厚着脸皮道:“就是这么回事。”

    梅莲还剑入鞘,冷声道:“看在小蝶的面子上,饶你一次,下次再见,休怪本姑娘剑下无情。”

    杨飞赔笑道:“还未请教姑娘是…”

    梅莲哼道:“本姑娘名梅莲,和小兰姐一样,是庄主的贴身婢女,你对小兰姐做的坏事,本姑娘可都知道,正想寻你算帐,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蝶急急道:“莲姐姐,公子他是好人,你肯定是误会了。”

    杨飞道:“小兰之事,甚是离奇曲折,小莲姑娘且慢动怒,容在下详禀,你听了之后,定会原谅在下。”上次梅兰撞见小蝶和自己同榻而眠,差点一剑宰了他,这次梅莲又撞见他抱着小蝶,又差点一剑了结他,前后经过,大同小异,令人费解。

    梅莲点头道:“好吧,不过若本姑娘听到有你的不是,定不轻饶。”

    杨飞连忙称谢,心道你这是逼着老子说谎吗?小心老子让你家小姐将你赏我,先奸后**,再卖去妓寨,看你还凶不凶。

    杨飞转着满肚坏水,依旧面不改色,一脸微笑道:“敢问小莲姑娘前来找在下有何要事?”

    梅莲一脸不屑道:“算你走运,我家小姐要见你。”

    杨飞楞了一下,指着自己反问道:“你家小姐现在要见我?”

    梅莲颇为不耐道:“当然是现在,否则本姑娘干嘛现在来找你。”

    杨飞心下暗奇:梅云清明明约好晚间子时之后再见,为何现在又遣梅莲来请自己,难道是耐不住春闺寂寞,故而…

    他想得出神,竟忘了答话,梅莲心中一恼,用剑柄在他额头狠狠敲了一记。

    杨飞惨叫一声,抚着痛处,怒道:“你干嘛打我?”

    梅莲冷冷道:“小姐正等着呢,你还不速速随我前去?”

    杨飞顿时语塞,只好自认倒霉道:“还请小莲姑娘带路。”正欲举步,想起小蝶还在房内,便回首对小蝶道:“小蝶,你且先回去,我有空再找你。”

    小蝶有些幽怨道:“公子,这午膳是小蝶精心为你做的,你还没吃完呢。”

    杨飞闻得此言,瞧瞧桌上的佳肴,亦觉可惜,可为见云清,也顾不上了,便道:“你先回去,我回来了自会吃的。”

    小蝶道:“可是到时膳食已冷,公子吃了,恐怕身体不适,不如小蝶在这等着,待公子回来了再替公子热一热。”

    杨飞心中一热,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点头应了,随脸上写满“你烦不烦”的梅莲正大光明,堂而遑之的步入内庄。

    桃花之劫第三章伊人之情

    一路所见皆是女子,见了杨飞,忍不住指指点点,尽皆掩嘴而笑,杨飞心中莫名其妙,暗道老子又不是三头六臂,有那么好笑吗?

    走在半路,一直远远在前吊着的梅莲忽然停下,待他走近,低声问:“你脸上的掌印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哪个女子打的?”

    杨飞一摸左颊,那掌印依然未消,自己还堂而遑之的当众展示,怪不得那些女子会发笑。

    梅莲见他不答,心生怒意,稍稍大声道:“死**贼,问你呢。”

    杨飞恼羞成怒道:“少死**贼死**贼的乱叫,再叫小心老子拿你做回**贼。”

    梅莲一个黄花大闺女,闻此污言秽语,顿时脸红过耳,利剑出鞘,杀气腾腾道:“你敢?”

    杨飞正自着恼,毫不避让道:“你看我敢不敢?有本事,你先一剑杀了老子,否则,嘿嘿,嘿嘿!”

    梅莲持剑在手,却难刺下,目中泪花狂涌,气得说不话来。

    “小莲,你跟他斗嘴,是斗不过他的。”一个悠悠的声音传来,杨飞循声望去,只觉不远有一座双层红色楼阁,阁匾上书“红妆别馆”四大颇为娟秀的大字,二楼一窗南开,梅云清不施粉黛,秀发如云,披肩而洒,身着夹袄,脸带娇羞,凭窗支肘,探首望来。

    “云清!”杨飞满腔怒火化为乌有,心儿不争气的大力跳了两下,不觉轻轻唤了一声,足下一点,提气掠上窗去。

    梅云清娇呼一声,连忙避开,由得他穿窗而入,落在房内。

    梅云清瞧着她,嗔道:“哪有你这般进来的?”

    杨飞笑道:“此乃杨门进房法,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梅云清娇哼道:“死**贼,连进房的方式也是作贼似的。”她那声死**贼虽与梅莲方才骂得一般无二,语气却是有如天壤之别。

    杨飞只觉现在的梅云清与早间稍有不同,早间的梅云清总是冷冷冰冰,令他难以捉摸,而现在的梅云清却是情意绵绵,令他爱宠若惊。

    杨飞大着胆子,搂着伊人纤腰,嘿嘿笑道:“我既已是**贼了,索性**到底,将江湖第一美人给采了吧。”

    梅云清红晕满脸,啐道:“你敢?”她此语又与梅莲一模一样。

    杨飞的话却与方才仅有一字之差:“你说我敢不敢?”一搂美人,垂首吻下。

    梅云清微微一避,还是让他亲个正着,由他任索予求。

    半晌,杨飞松开有些气喘吁吁,意乱情迷的梅云清,那种玉人在怀的感觉,令他几欲手舞足蹈,引吭高歌。

    这时,房内深处忽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表姐,你就这般任由被这**贼欺负?”出声的正是两日不见的阮忆梅。

    梅云清挣开杨飞,含羞道:“这**贼大胆如斯,表妹你说该怎么办?”

    杨飞牵着她的玉手,笑嘻嘻的步往里间,见阮忆梅坐在梳妆台前,亦如梅云清一般,未结发式,连衣着亦是一般无二,他不禁回头,瞧了一下心上人,二女容貌本就相仿,这般打扮,令他心中一阵恍忽,几疑梦中。

    阮忆梅见他怔怔瞧着自己,目光毫不避让的迎了过来,笑道:“本来我想扮成表姐的样子骗骗你,哪知你死**贼老是正门不走走窗户,啊…”她言及此处,忽然掩嘴娇呼,显是想起自己话有语病,此言不是正好影**上次在太原梅园杨飞自窗掠进她的香阁**窃玉之事?

    梅云清眼中闪过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嫉意,抿嘴微笑道:“他若连我都分辩不出,如何能做我的未婚夫?”

    早间杨飞虽得她原谅,此刻见她重提,自是愈发喜欢,待梅云清与表妹并排而坐,目光巡视,拍胸保证道:“就算你们百年之后,变作一堆白骨,我也分得出谁是表姐谁是表妹。”

    阮忆梅嗔责道:“表姐,这家伙盼着咱们死呢,你说该怎么办?”

    梅云清笑骂道:“该打二十耳光。”

    阮忆梅笑靥如花道:“那表姐你来,我可不敢。”

    梅云清道:“我来就我来,这家伙在外沾花惹草,你表姐我正想略施小惩,教训教训他。”

    阮忆梅冲杨飞得意的笑道:“表姐夫,快过来,你行举不规,表姐想教训你,以敬效尤。”

    杨飞被她叫了声“表姐夫”,真是既舒且服,心甘情愿的应了一声,乖乖走近,引颈就罚。

    阮忆梅拍掌笑道:“表姐夫真听话,表姐,快来打啊。”执着梅云清玉手,摆好架势,作势欲打。

    杨飞距二女咫尺之遥,嗅着她们的**幽香,早已心神荡漾,不知身处何方,心想被心上人打两巴掌,亦是无碍。

    梅云清定定瞧着杨飞,玉手扬起,却难打下,半晌忽然幽幽叹了口气道:“表妹,你代我打吧。”

    “这可是表姐你说的。”阮忆梅跃跃欲试道:“我长这么大,还未打过男人呢,表姐夫,是表姐要我打你,你将来可别怪到我头上。”

    杨飞涎着脸道:“不怪,不怪,能让忆梅表妹玉手击面,是在下前世修来的福份。”

    阮忆梅玉颊红潮浅涌,凑了近来,轻轻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杨飞附和道:“忆梅表妹不用客气,尽管打个痛快。”

    阮忆梅见他说得那张脸好似不是他的一般,这耳光哪还打得下去,啐了一声,忽问:“我和表姐还没打,你脸上倒有巴掌印了,是不是又去沾花惹草了?”

    杨飞暗道糟糕,梅云清肯定不愿阮忆梅知道早间竹林之事,心念电转,信口胡诌道:“忆梅表妹你住在这里享福,当然不知我在那宾馆如何艰苦,别的不说,单是蚊蝇蛇蚁,就是成群结队,气势汹汹,话说昨晚你表姐夫我美梦正酣,突感飞蚊大军连夜奔袭,扑面而来,我浴血奋战,终寡不敌众,一不留神,打到自己,以至如此狼狈。”

    阮忆梅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向梅云清问:“表姐,外庄的宾馆有那么差吗?我倒要去瞧瞧,表姐夫,你欢不欢迎?”

    杨飞忙道:“欢迎之至,你表姐夫我今晚就算拼了小命,也要将那些吸血的宵小之物赶尽杀绝,还忆梅表妹一个清静世界。”

    梅云清啐道:“你休听他胡说八道,梅花山庄又不是蚊蝇山庄。”

    “蚊蝇山庄?”阮忆梅笑倒在她怀中。

    杨飞望着梅云清,心中寻思如何找个藉口将阮忆梅赶走,抑或伴着梅云清回竹林去单独相处。

    梅云清与他目光一触,娇靥微红,不觉避了开去。

    阮忆梅偷偷瞧着二人,芳心涌出莫名嫉意,意动之下,忽然娇笑道:“表姐,这打耳括子的法子太过粗野,咱们都干不来,我另外想了个好法子教训表姐夫。”

    梅云清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杨飞道:“忆梅表妹快说,在下洗耳恭听,就等着受罚呢。”

    阮忆梅故意卖关子道:“表姐夫你刚才不是说就算我和表姐变成两堆白骨,你也认得出那堆白骨谁是表姐,谁是我吗?”

    “是这个意思!”杨飞辩解道:“不过我可没你说得这么难听。”

    阮忆梅悠然道:“也不须咱们变成白骨了,就蒙上表姐夫你的双眼,我和表姐就站在此处,如果你能认出哪个是表姐,就算你赢了,否则就算你输了。”

    杨飞问道:“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阮忆梅今日好似存心与他作对,明知他与梅云清久别重逢,要一述衷情,可就是赖在此处,不肯离去。

    阮忆梅道:“若是赢了表姐便让你亲上一口,若是输了证明你根本在骗表姐,所以你要与表姐解除婚约。”

    “什么?”杨飞闻言大惊,连连摇头道:“这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这个,这个…”

    阮忆梅娇哼道:“你刚才还说什么白骨可辩,难不成都是哄表姐开心的。”

    杨飞呐呐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阮忆梅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没胆,表姐,这死**贼根本毫无诚意,你干嘛还死心塌地的钟情于他?”

    杨飞求助的目光望向梅云清,见她含笑不语,显是想看自己到底有无胆量接受挑战,为搏美人芳心,杨飞把心一横,大声道:“输了就照你说的办,可若是赢了,须得再加样奖赏。”

    阮忆梅娇笑道:“你想要什么。”

    杨飞道:“你得答应为我办一件事。”

    阮忆梅不假思索道:“好,我答应你。”

    杨飞愕然道:“你答应得如此爽快,就不怕我所说的你难以办到?还是你压根准备赖帐?”心想老子要你去**当**,不知你答不答应?

    阮忆梅道:“有表姐在此,晾你也不会乱来。”

    “原来你早已有了计较!”杨飞不禁苦笑,举起双手,闭上双目,一付勇赴沙场,慷慨就义的无畏神情道:“来吧!”

    阮忆梅寻了一方黑巾,向梅云清招手道:“表姐,快来帮忙啊。”

    梅云清微微一笑,倒真上来与阮忆梅合力将杨飞双目蒙了严严实实。

    阮忆梅凑到杨飞耳边道:“等人家喊开始后你才能动哟,否则便算违规。”又压低声音道:“我和表姐补了同样的香粉,你可别想光凭香味把人给嗅出来。”

    杨飞暗暗叫苦道:“那你们可不许到处走动。”

    阮忆梅应道:“我和表姐站在榻边不动,你可慢慢辩认,认出来便牵住她的手。”

    杨飞大喜,暗道如此可容易多了,待阮忆梅叫了声开始,缓缓行到榻前,慢慢摸索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粉味道,分别自两处传来,杨飞想起自己蒙眼前梅云清站在左侧,便向左边摸去。

    他摸了几下,忽然前方伸出一只手来,握在手中,柔若无骨,温暖怡人。

    杨飞捏了半天,实难分辩,心想此手自己送上门来,又被自己握了老半天,仍不抽回,若是梅云清,定然不会如此,想来必是阮忆梅搞怪。他心有此思,便放开此手,移步右侧,摸了半天,碰到一条玉臂,顺滕摸瓜,往下握住那只手。

    那手轻轻一挣,似乎心有不甘,最后还是让他轻轻握住,与平时梅云清欲拒还羞的情形十分肖似。

    杨飞心中笃定此女便是梅云清,舒臂将面前美人抱住,正欲扯下黑巾,大叫我赢了,忽闻怀中人儿惊呼:“你这**贼,快放开我。”却是阮忆梅的声音。

    杨飞连忙将她推开,拉着方才那手,除下黑巾一瞧,身旁面红耳赤的不是阮忆梅是谁?他连忙掩饰道:“忆梅表妹,这回被我猜出来了吧?”

    阮忆梅道:“你明明输了。”

    杨飞哈哈笑道:“可这只手明明是你表姐的。”

    阮忆梅又羞又气道:“你耍诈,表姐,你评评理。”一瞧梅云清,见她娇靥笑颜甚是勉强,下面之言便难以道出,哼了一声,对杨飞道:“算你赢了。”

    杨飞哈哈笑道:“忆梅表妹,你答应我的事算不算数?”

    阮忆梅气道:“当然算数,你想怎样?”

    杨飞笑道:“忆梅表妹金口玉言,这个诺言岂可轻而易举便践了,待我仔细想想,以后再告诉你。”

    阮忆梅又哼了一声道:“好了,你不就是看人家不顺眼吗,我走就是了,表姐,你要和表姐夫亲亲我我,忆梅就不打扰你们了。”

    待她离去之后,房中便静了下来,梅杨二人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觑,颇觉尴尬。

    杨飞搔头挠脑,呐呐道:“云清,适才,适才…”他虽混了过去,辩错人却是不假,还亏他方才大言不惭,言坚语笃。

    梅云清轻声道:“只是一场玩笑,你倒当真了。”

    杨飞又惊又喜道:“你不怪我把别人当作你了?”

    梅云清幽幽道:“我可拿你这冤家没有办法?”

    杨飞首次闻她如此称呼,感受她的如海深情,拥着玉人,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二人目光交投,梅云清芳心羞怯,微垂螓首道:“见你安然无恙,云清心中稍安。”

    杨飞一脸肃容道:“老天见怜,总算让我们重聚于此,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好吗?”

    梅云清轻轻应了一声,与他坐到床头,柔声问:“你这些日子是如何过来的。”

    心上人问起,杨飞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落涯前后经过细细说了一遍,连在秘谷与南宫燕苏花语二女拜堂成亲一事也如实以告,可碍于白向天遗命,没有提起蝉翼剑之事。

    杨飞一语道罢,心中忐忑,生恐梅云清吃醋发火,可见她脸色平静,并未发怒,禁不住问:“我违诺与她们成亲,你为何不怪我?”

    梅云清含笑道:“她们对你的情意,云清自愧不如,又有什么资格怪你?”

    杨飞又惊又喜道:“我还以为你要将我骂得狗血淋头,甚至与我解除婚约。”

    梅云清轻轻叹了口气道:“云清并未不通情理之人,若易地相处,云清亦未必能做得似她们那般,她们两个都对你情深意重,你如果对她们不起,我反要拿你是问。”

    杨飞大喜道:“我在此立誓,决计不会寡情薄幸,对你们不起,否则…”

    梅云清玉手掩住他的嘴唇,柔声道:“不要动不动就发誓。”沉吟半晌,又问:“照此说来,那蝉翼剑是落在你叔叔手中?”

    杨飞暗道那东西正在你老公我腰际,你若现在与我洞房,我说不得会以此剑作定情之物给你?他一阵心虚,应了声是。

    梅云清也未有疑,问道:“你可知与你叔叔合伙的黑衣人是何身份?”

    杨飞摇了摇头。

    梅云清压低声音道:“数月前你叔叔指证我与天香宫串谋你太行夺镖,我心中疑惑之下,便命人日夜监视你叔叔动向,发现他与川中唐门过从甚密。”

    “川中唐门?”杨飞想起一事道:“我见过一个叫唐备的,他是锦衣卫中人,地位颇高,连那千户也对他恭恭敬敬的,同我叔叔好似旧识,我师伯知道了,也吃了一惊。”

    梅云清道:“你这呆子,那唐备乃唐门四公子,地位尊贵,江湖上大大有名,怎会学你去当官?”

    杨飞听她语气之中,似乎颇为瞧不起官府中人,有些不满道:“那唐备除了几手暗器耍得比较厉害之外,武功稀松平常,我都自认不比他差。”

    梅云清微带嘲意道:“唐门以暗器和毒药名满天下,武功反是末节,你以己之长,比人之短,还自鸣得意,你可见过唐备的暗器功夫,试问他若以暗器袭来,你可有把握抵挡?连我都自认无此本事。”

    当日唐备随锦衣卫围捕丁文松和梅兰时,杨飞武功低微,躲在柜台,瞧得并不清楚,只知唐备暗器一出,梅兰便受伤而逃。

    梅云清见他不语,又道:“暗器一途,胜在猝不及防,诡幻莫测,可你对上唐门中人,就算看清他们暗器出手,也十有八九中招,这就是唐门暗器的厉害,据说当今唐门宗主唐无畏对上剑神时,曾以一颗普通之极的铁蒺藜迫得赵老前辈飘退百丈之遥。”

    杨飞咋舌道:“有这么厉害?那赵老前辈后来是不是赢了?”

    梅云清道:“那是当然,不过赵老前辈也胜得艰难之极,直到千招之外,唐无畏暗器用尽,才以一招取胜。”

    杨飞悠然神往,突然豪气大盛道:“待本公子将来神功大成,再去将那唐无畏打得满地找牙。”

    梅云清微微一笑,肃容道:“你说说可以,可别真的去做,唐门暗器中者无解,江湖中人,对上唐门者,死者十有八九,你若死了,人家怎么办?”

    杨飞笑嘻嘻道:“到那时我变鬼来陪你。”

    “又胡说八道了!”梅云清挽了挽前额垂下的青丝,又问:“你们出谷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事,你为何与苏家妹妹和小燕子分开了。”

    杨飞欲言又止,后来之事与蝉翼剑大有干系,如果不道出蝉翼剑一事,实在无从说起。

    梅云清道:“你不愿说,那便算了,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杨飞见她如此善解人意,顾虑尽消,下定决心,一字一句道:“我受师伯所托,要将蝉翼剑送还物主手中。”

    “蝉翼剑?”梅云清讶然道:“你刚才不是说此剑不是被你叔叔夺去了吗?”

    杨飞小声道:“其实他夺去的只是柄假剑,而真剑被我师伯贴身而藏,后来在谷中师伯托我将此剑送达镖主,此事连花语和小燕子也不知道。”

    梅云清似笑非笑道:“原来你准备连我也瞒着。”

    杨飞连忙解释道:“实在是师伯严令,我方才,方才…”

    梅云清未待他道出,便用纤纤玉指掩住他的嘴唇,柔声道:“既然是你的师伯的遗命,你不必说于我听。”

    杨飞道:“你是这世上我最信任之人,我不信你又能信谁?”

    梅云清道:“话虽如此,但你师伯的遗命也不可违背啊。”

    杨飞自我安慰道:“我只要将此剑送到主人手上,便算完成师伯遗命,师伯在天之灵,想必也不会在意这些枝末小节。”

    梅云清道:“那你的意思是…”

    杨飞压低声音道:“你不是对此剑好奇得很吗,要不要瞧上一瞧?”

    梅云清淡然道:“你若不反对的话,瞧瞧倒也无妨。”

    杨飞笑嘻嘻道:“那你帮我脱衣服。”

    梅云清未想他提出一个如此羞人的要求来,脸色微红道:“原来根本只是想占人家便宜来着。”

    杨飞笑而不答,当着心上人的面,自顾自的脱起衣来。

    梅云清不禁回过头去,羞叱道:“你想干什么?”

    过了半晌,赤着上身的杨飞拿着一条淡黄腰带献宝似的拿到梅云清眼前道:“你猜这是什么?”

    梅云清没好气道:“这等臭男人用过的东西,你还拿来污我的眼睛。”

    杨飞一脸委屈道:“这可是天下人人欲得之物,你怎能说是我这臭男人用过的东西?”

    梅云清秀眉微蹙道:“蝉翼剑何时变成软剑了?”

    杨飞得意的道:“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信,你看。”自夹层抽出宝剑,十分卖弄的以指拭剑,内力微吐,将剑身一寸寸弄得竖挺起来。

    梅云清冰雪聪明,接剑挥了几下,已然明白其中玄妙,不觉惊叹道:“天下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杨飞见她几下就将蝉翼剑弄软,心下着实佩服,瞧着心上人步履轻灵的曼妙剑姿,不禁喝起彩来。

    梅云清冲他嫣然一笑,蝉翼剑数次变幻,赞叹几声,最后仍还于他。

    杨飞将剑收好,问道:“你可识破此剑其中奥妙?”

    梅云清摇了摇头,妙目在他伤痕累累的上身巡视一番,怜意大增道:“你这些伤都是这些日子落下的吗?”

    杨飞连忙应道:“是啊。”

    梅云清一脸温柔,纤纤十指抚在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之上,忽然侧过头去,哽咽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美人情重,杨飞感动得热泪盈眶道:“不苦,不苦,只要能见到你,什么都不苦了。”

    梅云清柔声道:“天气寒冷,你裸着身子,小心着了风寒,且躺到榻上,我帮敷些膏药。”

    杨飞受宠若惊,反问道:“你们这闺居秀榻,我这脏兮兮的臭男人躺上去不要紧么?”

    梅云清将他一推,笑骂道:“快**吧,哪有你这般婆婆妈妈的?”见得杨飞偷笑不已的神情,突的想起自己方才所言语病太甚,实在羞人。

    杨飞见梅云清脸红过耳,其间动人处,令他色与魂受,他呆了一下,用力一咬舌尖,极快的脱靴**,任由玉人柔若无骨的玉手涂药轻抚,清凉中带着酥酥麻意,杨飞舒服得差点**出声,不禁闭上双目,大作春梦。

    梅云清瞧他惬意之情,忽然暗恨起来,指下用力,在这恼人家伙的腹肌之上狠狠拧了一把。

    杨飞吃痛,夸张的大叫一声,惨声道:“谋杀亲夫啊。”

    梅云清一声娇呼,被他拉到怀中,肆意轻薄。

    许久许久,杨飞瞧着青丝散乱,脸现红潮,目光痴迷的梅云清,在她珠圆玉润的耳畔轻声道:“美人怀中死,做鬼也风流。”

    梅云清嗔道:“胡说八道。”

    杨飞感怀道:“若是咱们永远如此,我杨飞死而无憾了。”

    梅云清微露愠色道:“好生生的,说什么死啊活的?”

    杨飞忙道:“不说,不说。”

    梅云清闭目美眸,静静躺在他怀中,一时柔情蜜意,闺中无语。

    杨飞忽问:“你的病如何了?”

    梅云清瞧着他,奇道:“我的病?”

    杨飞道:“就是离魂症啊,你不是自幼身患此症吗?”

    梅云清反问道:“我何时说过我患此顽症?”

    杨飞道:“就是早上,啊…”显是想起早间梅云清曾嘱他不许重提此事。

    梅云清闭目沉吟,半晌方道:“才过了几个时辰,怎会有变?”

    杨飞见她并未生气,便提议道:“我早上不是给了你一本医经吗,横竖无事,不若拿出来咱们研究研究,看看上面可有医治的法子?”

    梅云清微微侧首道:“那本书我放在竹中舍内,现在恐怕不便拿来。”

    杨飞见她面色苍白,忍不住伸手抚额,柔声问:“是不是病又发了,脸色如此难看?”

    梅云清强笑道:“不是,只是感觉有些不适。”

    杨飞关切地道:“让我瞧瞧。”

    梅云清轻轻将他推开道:“没事的,别大惊小怪。”

    杨飞支吾道:“那…”

    梅云清道:“你先回去吧,我休息一下便无碍了。”

    杨飞问道:“不若我留下来陪你。”

    梅云清羞声道:“你呆在这里,人家如何睡得着?”

    杨飞再无计较,穿好上衣,搀着她躺到榻上,恋恋不舍道:“那你先歇着,我走了。”

    梅云清见他一步三回头,过了老半天仍在房内,忍不住责道:“你怎的还未走?”

    杨飞心中一寒,低声道:“我马上就走,你莫要生气。”心想反正子时有约,到时再来看她不迟。

    梅云清亦知自己语气太重,和声道:“我并未生气。”

    杨飞忽然想起一事,拿起内藏蝉翼剑的腰带,塞到梅云清手中,道:“这剑先留在这儿,待我离庄时再取。”

    梅云清诧声道:“你就不怕我借剑不还?”

    杨飞定定瞧着她,大含深意道:“我若连你都信不过,还能信谁?”微微一笑,又道:“不过你若能瞧出剑中所藏宝藏,可别忘了分我一杯羹。”

    梅云清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去之后,强抑珠泪不觉悄然滑下。

    杨飞正门而出,下得楼来,见阮忆梅和梅莲二女正在厅中喝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瞧见自己,忽然一起掩嘴轻笑。

    杨飞心知她们必在说自己,便笑嘻嘻的凑到近处,涎着脸道:“二位小组在笑什么?可否说来让小生也笑上一笑?”

    梅莲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转过头去。

    阮忆梅朝他伸出玉手,食指勾了勾,媚声道:“想知道吗,放耳过来。”

    杨飞大觉有趣,果然乖乖将耳朵凑到她的小嘴之旁。

    “果然是个又笨又傻的**贼!”阮忆梅“蹼哧”一声,与梅莲笑作一团。

    杨飞这才知道被她耍了,直恨得牙痒痒的,暗道你若非云清的表妹,老子总有一天要将你奸了。他眼珠一转,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深深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二位小姐对在下实在误会之深,有如汪洋大海,其实在下对女子向来发乎情,止于礼,从来不曾做出逾礼之事。”

    梅莲冷笑道:“杨公子的精彩事迹,本姑娘可听得不少,似乎并未听说公子是个本本份份的正人君子。”

    杨飞摇头晃脑道:“小莲姑娘此言差矣,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何曾见过本公子的**行恶迹?”

    梅莲哼道:“适才在宾馆之内,小蝶她…”

    杨飞唯恐她道出自己的丑事,传到楼上梅云清耳中,连忙打断道:“在下虽然不才,可还不至对幼女感兴趣,你去问问小蝶,看本公子可曾欺辱过她。”

    “你…”梅莲深知他对小蝶有大恩,杨飞就是真做了丑事,恐怕小蝶也会忍气吞声,任他**辱。

    阮忆梅听了半天,总算有些明白,问道:“就是那个十分娇俏可人的小姑娘吗?”见梅莲点了点头,大怒道:“姓杨的,你连幼女也不放过。”

    杨飞道:“忆梅表妹,你别听小莲瞎说,以前我对小蝶有过恩惠,我并未放在心上,可此次相逢,小蝶她非要以身报恩,我当然不允,推托之间,身体难免有些碰触,结果被小莲看到,她就说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梅莲脸色难看,气呼呼道:“不许叫我小莲。”

    杨飞奇道:“不叫小莲,难道叫莲儿?”

    梅莲怒道:“更是不许。”狠狠瞪了他一眼,上楼而去。

    杨飞只觉她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暗忖我是你家小姐的未婚夫,怎的连你这奴婢的名字都称呼不得了。

    阮忆梅含笑道:“杨飞,人家不想理你,你就少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杨飞委屈地道:“我与她今日初次见面,何来情字一说,忆梅,我视你为红颜知己,为何连你也以为我滥情花心?”

    阮忆梅啐道:“谁是你的红颜知己,你少胡说,小心让表姐听到,打你耳光。”

    杨飞不觉摸了摸脸颊,凑近小声道:“忆梅,实不相瞒,其实在下一向仰慕你…”后面拉长语调,看阮忆梅如何反应。

    阮忆梅芳心有如鹿撞,俏脸生霞,垂下螓首,怔怔道:“你,你…”

    杨飞见她如此,心中咯的一跳,暗道这豪门千金莫不是对自己这穷魄小子有意,才一直再三戏弄自己吧?若真如此,下面的话说出来会不会伤透美人芳心?他虽有此念,依然顺口道:“其实在下一向仰慕你的表姐,此情天荒地老,永志不渝。”

    阮忆梅脸色一阵苍白,娇躯颤了一颤,怔了一下,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间中还指着杨飞断断续续道:“这个谁不知道,还用你说出来?”

    杨飞千算万算,算不到她如此反应,心有悔意道:“忆梅,我…”

    “你这死**贼,人家恨死你了!”阮忆梅笑声倏止,转首过来,面上泪如雨下,神色幽怨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掩面低泣,疾奔楼上,回到房中,远远仍可闻得她的哭声。

    杨飞呆若木鸡,心想女人家心胸狭窄,这阮忆梅受得此辱,以后恐怕怨恨自己,搞不好要在梅云清耳边吹吹歪风,自己还不吃不了兜着走?

    他欲行追去,解释向句,可此刻阮忆梅怒火正盛,只怕越说越糟,何况梅云清在此,不好使些拿手手段。

    杨飞想了许久,仍无计可施,最后只好长长叹气,垂头丧气的离开红妆别馆。

    外面日已西斜,黄昏将近,杨飞原路返回,途中在一片习武场瞧见一群少女,年纪皆在二旬以下,在一中年妇人指导下练剑,她们剑法灵动,举止整齐划一,颇是好看。

    今日是大年初一,她们仍在练剑,相比之下,自己可算懒惰之极!杨飞心中感怀,远远瞧了一会,正欲离开,前排一名少女忽然唤了一声杨公子,令他不由愕然止步。

    不知是寒风吹袭,还是心中羞涩,那少女瓜子脸蛋通红,向那中年妇人说了几句,一路小跑过来,极快的塞了一张纸条给杨飞,道了一声“回去再看”又匆匆奔回归队。

    杨飞只觉方才那少女好生眼熟,待出了内庄,迫不及待的展信一瞧,上面几行娟秀的字迹写着:杨公子敬上,昔日临汾与君一别,未想能在年初庄内重逢,今晚酉时我们前去拜会公子,为公子接风洗尘。玉儿字!

    杨飞这才想起那少女乃是他在临汾被困官牢时意图救他的八名少女之一的玉儿,而他最为熟悉的香儿已香消玉陨,葬在那个小谷之内,若非他为此去找吕梁山贼的头目朱阳拼命,以后恐怕也不会结识姚昭武,亦不会发生那么多变故。

    杨飞一阵感伤,失神落魄的进了房,却见小蝶还留此处,正伏案假寐。

    桃花之劫第四章桃花之劫

    杨飞喃喃自语道:“傻丫头,这么冷的天,如此睡法,不怕着了风寒吗?”轻轻抱起小蝶,步向榻边,双目无意落到小蝶胸口,瞧着她颇具模样的胸脯,心中一荡,暗暗感叹数月不见,原来这小丫头也长大不少,变成含苞待放,娇艳可摘的小美人。

    他走了两步,小蝶已然惊醒,见自己在一个男子怀中,而这男子还用色色的目光盯着自己胸口,她在软香居呆了大半年,哪会不知个中深意,顿时窘得小脸通红,想要挣扎,可这男子对她有莫大恩惠,自己还答应以后委身于他,此情此景,心中虽然不情不愿,也只好紧紧闭上眼睛,任由杨飞大逞兽行。

    杨飞兀自不觉,替小蝶脱去棉鞋,褪去布袜,露出那双小巧玲珑的玉足,看得一呆,见小蝶双足冰冷僵硬,恐怕一时半会难以转暖,便好心的功运双手,轻轻揉搓,待即转暖,才盖好棉被,将小蝶双臂塞回被中,正欲起身走开,突闻小蝶小声道:“小蝶年纪尚幼,公子你且轻些。”

    杨飞“啊”的一声,想及其中深意,顿时哭笑不得:难道连小蝶也以为自己是色中饿魔,饥不择食,连她这般幼女也不放过?看来自己已是恶名远播,**贼之名怕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呆呆望着小蝶,暗想既然身败名裂,是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坏事做到底,今日采了如花似玉的小蝶,也不算枉负这个恶名。

    其实小蝶有此误会,乃杨飞那番暖脚美意,足底本是人身极为敏感之处,她被杨飞一番揉弄,只觉一股酥痒之意传来,全身暖洋洋的,沁人心脾,令人直想钻入杨飞怀中让他肆意轻薄。

    然而杨飞许久没有动静,小蝶忍不住微睁凤目,偷眼瞧来,却见他面目狰狞,又是咬牙,又是切齿,心儿不禁有些害怕,颤声道:“公子,你怎么啦?”

    杨飞身体一震,醒过神来,心中一阵惭愧,暗骂自己**不如:无论如何,怎可对小蝶有不轨之意。

    小蝶人虽小,但心思玲珑,熟于世故,察颜观色,已知自己误会杨飞,唯恐杨飞生气弃她不顾,目中顿时急得涌满泪花,哀声道:“公子,小蝶知错了,公子好心抱小蝶**安睡,小蝶反以为公子另有它意,小蝶真是该死。”

    杨飞老脸一红,呐呐道:“小蝶言重了,我并未往心里去,你若是觉得疲累,便在此休息,反正时间还早。”

    “时间还早?”小蝶破啼为笑,目光望向窗外,疑惑道:“太阳公公都快下山了,公子,你在庄主姐姐那吃过晚饭没有?”

    别说晚饭,就是午膳,杨飞还只在此吃过两口,闻得此言,一日未曾进帐的腹中不由自主的咕咕叫了起来。

    小蝶一阵轻笑,自床上爬起,娇声道:“公子,你稍候片刻,小蝶这就去热菜。”

    吃过小蝶做的可口饭菜,杨飞躺在床上,心满意足,暗忖苏花语诸女都不会烧菜做饭,唯一烧得一手好菜的姚柳青也被杨云飞害死,搞不好将来自己成家之后,要亲自代劳,若收小蝶作婢女,倒也不错。

    小蝶忙碌之中,见了杨飞赞许的目光,连忙还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蝶好不容易将房间收拾停妥,推了推床上刚刚入梦的杨飞:“公子,起来沐浴了。”

    杨飞正在做同梅云清洗鸳鸯浴的美梦,惊醒之后,看着房内不知何时多出的大木盆,迷迷糊糊道:“沐浴?”

    小蝶一手捏着自己的鼻子,另一手轻轻扇了扇,笑道:“公子,你身上有股怪味,多少天没洗澡了?”

    杨飞老脸通红,不好意思的搔头道:“这个,就不用问了吧?”他这些日子颠沛流离,哪还洗过什么洗澡啊?

    小蝶道:“沐浴之具皆已备好,小蝶服侍公子更衣吧。”

    杨飞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小蝶,你先回庄吧,洗澡的事我自己来。”

    小蝶嘟起嘴道:“公子还在生小蝶的气?”

    杨飞忙道:“当然不是,只是男女有别,这个恐怕不大方便。”

    小蝶道:“小蝶是公子的奴婢,自然要服侍沐浴更衣,公子这话太见外了吧。”

    杨飞被她拿话扣住,顿时无语,迎着小蝶热切的目光,只好无奈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叫苦:此事要是传到梅云清那儿,又是一大罪状。不过这宾馆别无他人,自己不说,小蝶肯定不会泄密,也就没人知道了!他一念至此,心下方安,由得小蝶灵巧的小手宽袍解带。

    小蝶在软香居之时,也做过为**客沐浴之事,做起来自是轻车熟路,侍候得杨飞舒坦之极,他眯着双眼,瞧着小蝶,任由她那双灵巧的小手在自己柔力清洗,一时之间,浮想连篇。

    房内热气腾腾,杨飞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只觉通体舒泰,暗暗大叫一声真爽,不禁哼起小曲,大做将来将小蝶收作私宠,服侍他和梅云清洗鸳鸯浴的美梦,忽然听到门外女子声音传来:“杨公子,杨公子。”

    杨飞如坠冰窖,猛的打了个寒颤,旋即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小声道:“快,快,快藏起来。”

    小蝶倒也没有多问,一瞄房内,除了床底,别无他途,犹豫一下,钻了进去。

    杨飞擦净身子,大声应道:“玉儿姑娘,我正在洗澡,请稍候片刻。”

    门外玉儿道:“公子可要玉儿帮忙?”

    “不,不用了!”杨飞连忙回绝,他可不敢享此艳福,此刻这般情形就够他手忙脚乱的了。

    好不容易穿戴停妥,杨飞堆起笑容,将玉儿迎入,才瞧着一会儿功夫,他又将房内弄得凌乱不堪,心中颇感尴尬。

    玉儿微笑道:“倩儿和甜儿她们几个也准备来看公子的,可是刘姨不允,我只好一个人来了。”

    杨飞愕然道:“刘姨?”

    玉儿神色一黯道:“青姨去逝后,我们便转归刘姨所属。”她左持食盒,右提酒坛,一起放到桌上。

    杨飞有些头痛道:“玉儿姑娘,你这是…”看样子玉儿准备为他接风洗尘,不过如此一来,喝上半天,床下的小蝶该当如何是好?

    玉儿道:“玉儿知道公子一个人在此甚是孤单寂寞,特地备了酒菜,为公子消愁解闷。”

    杨飞无从拒绝,只好道:“容在下将房内收拾一下。”

    玉儿自告奋勇道:“玉儿帮公子。”

    二人合力,倒去木盆中的温水,抬到房内角落,扫去水渍,玉儿将酒菜一件件摆到桌上。

    其间杨飞欲觅机让小蝶逃走,可惜玉儿寸步不离,没有机会,最后只好作罢。

    玉儿毫无顾忌,与杨飞对饮,杯酒下肚,双颊腾上两团红云。

    杨飞见她酒量如此不济,心中暗喜:再灌两杯,玉儿必醉无疑,到时再悄悄将小蝶送走,神不知,鬼不觉。

    “公子!”杨飞劝酒,玉儿并不推拒,再饮数杯,已是秋波迷离,玉颈绯红,凝望杨飞,忽问:“公子,你还在想念香儿吗?”

    杨飞微显错愕,随即掩饰道:“当然想念,我怎么可能忘记香儿。”说实话,他和香儿相识不深,若是玉儿不提,他早将香儿忘到九霄云外。

    玉儿喃喃低语数句,蓦地抽泣起来。

    杨飞勉强挤了两滴老泪,假装拭了一下,劝慰道:“玉儿,你节哀顺便,香儿在天之灵见你如此悲伤,也会难受的。”

    玉儿忽然扑到他怀中,泣道:“今日是香儿十六岁生辰,玉儿自幼与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每年正月初一,我们都要为她摆桌酒宴,可是今年…”

    杨飞轻拥着泣不成声的玉儿,叹了口气道:“要是香儿尚在人世,那该多好。”

    玉儿止住哭声,拭去泪痕,仰起俏脸道:“香儿已得公子报了大仇,能在公子怀里含笑而逝,也是一种福份,玉儿在此代香儿向公子谢过了。”

    杨飞有些尴尬道:“玉儿过誉了。”

    “公子,玉儿练套剑法为你助助酒兴!”玉儿借着酒兴,手捏剑诀,摆了个起手式。

    杨飞瞧着眼熟,暗道这不是归云剑法第一式“白云出岫”吗,这小丫头此刻耍来,莫非要糗自己剑法不精?

    剑光闪动,玉儿娇躯一转,剑尖前刺,再斜撩而出,果是“白云出岫”,她剑法圆转,写意自如,一招招耍了下来,竟然是杨飞最为精通的归云剑法。

    当日杨飞在玉儿诸女面前卖弄此套剑法,哪知玉儿素有过目不忘之能,强闻博记,当场记下,还演练了一遍,较杨飞更强三分,不过杨飞当时习此剑法不过数日,仅通皮毛,再经玉儿转学,已然似是而非。

    时隔数月,玉儿去粕存菁,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令瞧着目瞪口呆的杨飞尴尬无比。

    玉儿练完最后一式“风云际会”,忽然娇呼一声,踉跄倒地。

    杨飞惊呼“玉儿”,俯身将她搀起,未想玉儿却伏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杨飞无奈,匆匆将玉儿放到榻上,从榻下唤出冻得小脸铁青,瑟瑟发抖,已然说不话来的小蝶,运功助她御寒。

    小蝶脸色渐转红润,长长出了口气道:“多谢公子。”

    杨飞歉然道:“累你受罪,实在对不住得紧。”

    “公子说的哪里话?”小蝶嫣然一笑,问道:“这位玉儿姐姐是公子的旧识吗?”天寒地冻,她窝在榻底,直冻得头昏眼花,连二人对话也听得迷迷糊糊。

    杨飞点了点头道:“小蝶,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小蝶问:“这位玉儿姐姐喝醉了,该如何是好?”

    杨飞大感为难,自己总不能让玉儿留宿在此吧?否则明日传到梅云清耳中,还不立马与他翻脸?

    小蝶自告奋勇道:“不如让小蝶将玉儿姐姐搀回庄内。”

    杨飞犹豫道:“若玉儿明日问起,恐怕又生误会。”

    小蝶道:“我便说是在庄内碰到醉倒在地的玉儿姐姐,公子,你说可好?”

    杨飞叹道:“也只能如此了。”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要灌醉玉儿了。

    小蝶将房间收拾了一番,吃力的搀起玉儿,对杨飞道:“公子,你早些歇息,小蝶回去了。”

    杨飞正欲说话,警念突生,挥手让小蝶噤声。

    小蝶不敢说话,凝神细听,呼呼北风声中,传来一阵琐碎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便响起敲门声,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传来:“表姐夫,开门啊。”

    杨飞含含糊糊问:“是谁啊?”

    我怎么办?小蝶小嘴瓮合几下,杨飞心领神会,目光在房内扫了一圈,指指那个足可藏好几个人的大木盆,示意小蝶搀着玉儿藏到里面。

    门外女子道:“表姐夫,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忆梅啊!”

    杨飞道:“原来是忆梅表妹啊,深更半夜的,找我有事吗?”

    阮忆梅幽幽反问道:“没事就不能来找表姐夫说说话吗?”忽然哼了一声,道:“表姐夫,人家好心来看你,你却推三阻四,拖拖拉拉,不让人家进门,是不是在房内藏了女人,怕表姐知道?”

    杨飞暗暗叫苦,助二女藏得盆内,咳嗽一声道:“我刚刚就寝,正要入睡,忆梅你就来了,我总要穿衣相迎吧。”

    阮忆梅恶狠狠道:“快开门,你这般说,倒让人更加疑忌了。”

    杨飞半解衣襟,慢吞吞的开了门,佯作睡眼朦胧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阮忆梅抢入房内,美目四巡,显是意欲找出女子来。

    那大木盆虽显突兀,但在房中角落,光线昏暗,除非凑近去瞧,否则难以察觉里面藏得有人,阮忆梅此来另有目的,也未在意。

    杨飞心中凛然,表面若无其事道:“表妹,你在找什么?”

    阮忆梅将斗篷除下,疑惑道:“表姐夫,你不是说此地蚊蝇成群,将你咬得体无完肤吗?为何人家找了半天,一只也未瞧见?”

    杨飞信口胡吹道:“表妹你有所不知,自打白日听你说要来观光视察,表姐夫我哪敢怠慢,让那些小东西伤了你那吹弹可破的冰肌玉肤,故而回馆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浴血奋战,见蚊杀蚊,见蝇灭蝇,忙到昏天黑地,总算杀得半只不剩,刚刚**睡了小半个时辰,表妹此番突来,差点令表姐夫我措手不及。”

    阮忆梅并非蠢人,怎会不知他在说谎骗人,也不道破,娇笑道:“那可真是多谢表姐夫爱惜忆梅了。”款步行到榻前,伸手拉了拉被子,奇道:“表姐夫,怎的你**睡了半天觉?被子还是冷的?”

    杨飞见招拆招,再接再励道:“实不相瞒,你表姐夫最近在练一种极为阴寒的内力,平时睡觉被中都是冷的。”

    “竟有此事?”阮忆梅下一句让杨飞几乎立足不稳,一跤跌倒:“如此对身子不好,要不要忆梅晚上给表姐夫暖暖被子?”

    杨飞暗道这丫头今晚莫不是存心**他来的?不行,一定要守身如玉,不可坏了名节?他一咬舌尖,强摄心神道:“此等区区小事,不敢有劳表妹。”

    阮忆梅半坐床边,手托香腮,面若桃花,媚声道:“表姐夫,站那么远干什么?人家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快过来呀,人家想和你说说话儿。”

    杨飞犹豫不决道:“这个恐怕不妥吧?”

    阮忆梅娇哼道:“是关于表姐的,你不想听就算了。”

    “想听,想听!”杨飞点头哈腰,走到近处,问:“表妹请讲,表姐夫我洗耳恭听。”

    阮忆梅迷人小嘴凑近,吐气如兰道:“表姐说…”

    “你表姐说什么?”杨飞被她撩拔得心痒难耐,几欲拿捏不住,扑**来,将她斩于马下。

    “表姐说…”阮忆梅再卖关子,忽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杨飞抚着脸颊,惊得呆了,他万万想不到阮忆梅一个素有家教的名门贵媛,会如此主动,难道自己魅力真的如此之大,能让她神魂颠倒,大胆如斯?

    阮忆梅娇媚无比道:“呆子,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呀!”

    “我,我…”杨飞心中天人交战,最后**压倒理智,爬到榻上,一把抱住阮忆梅,大肆亲吻起来。

    二人亲热半晌,阮忆梅已是媚眼如丝,嗲声问道:“表姐夫,你满口酒气,熏得人家好不舒服,方才是不是跟哪个女人喝酒了?”

    杨飞**大炽,含含糊糊道:“此刻还说这个作甚?”“嗤”的一声,将阮忆梅外袍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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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忆梅吃吃一笑,佯惊道:“表姐夫,你怎的如此猴急?”

    杨飞闷哼道:“此时此刻,不急的还是男人吗?”

    阮忆梅娇呼一声,与他滚作一团。

    “砰”的一声大响,房门洞开,寒风卷袭,杨飞打了个哆嗦,他作贼心虚,惊慌之下,连忙推开娇喘吁吁的阮忆梅。

    来人正是他以前最想见,而此刻最不想见的梅云清。

    梅云清俏脸生寒,目带杀机,好似要将杨飞生吞活剥。

    阮忆梅伏在床头,忽然嘤嘤啜泣起来。

    杨飞可怜兮兮的走到她跟前,支支吾吾道:“云清,你听我解释,事实并非如你所见,是…”

    阮忆梅哭声渐止,低诉道:“是这**贼,这**贼要糟践我。”

    杨飞目瞪口呆,反驳道:“明明是你…”

    梅云清哼了一声,冷冷道:“你是不是想说其实是忆梅**你?”

    杨飞苦笑道:“看来你不大相信我。”

    梅云清道:“换作是你,会相信吗?”搀起哭得好似梨花带雨的阮忆梅,安慰道:“表妹,幸好来得及时,才让这**贼没有得逞,好了,咱们先回去再说。”

    杨飞嘶声道:“云清,你听我解释。”他心中后悔不已:白日自己已然惹怒阮忆梅,见她投怀送抱,浑然不知是个陷阱,还自鸣得意,妄肆轻薄。

    梅云清挥袖将他震开,出了房门,又回头冷冷道:“念在往日的情份上,今日不赶你,明日你便给我滚出梅花山庄,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否则休怪我梅云清剑下无情。”

    失魂落魄的杨飞追出门外,瞧着二女眨眼不见踪影,不觉颓然倒地,喃喃自语道:“云清,你要相信我!”他此刻好似从云端直坠万丈悬涯,心中只觉万念俱灰,人生了无乐趣,最好找块豆腐将自己撞死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到小蝶轻唤道:“公子,公子。”

    杨飞抬头望她,茫然无措道:“小蝶,你怎么还在这里?”

    小蝶道:“公子,外面天冷,还是回房去吧。”

    杨飞应了一声,却是一动不动。

    小蝶道:“方才之事,小蝶听得一清二楚,不若小蝶去见庄主姐姐,将事情原委解释清楚。”

    杨飞苦笑道:“云清她正在气头上,说也没用,何况要是让她知道你在房内,恐怕是火上浇油,怒上加怒,事情更无可挽回。”

    小蝶皱眉道:“那怎么办?”

    杨飞道:“你先带玉儿回去,等明日云清气消了,我再去解释。”

    小蝶犹豫半晌,方道:“那公子你好好歇息,养足精神,明日再说。”

    杨飞助二女回了内庄,长长叹了口气,心想梅云清此番大怒,那子时之约恐要碰壁,不去也罢。

    他回房睡了半晌,却难入眠,算算子时将至,不觉爬起,探首望向窗外。

    杨飞再入内庄,步向竹林,心想就算梅云清不肯见他,甚至拿剑杀他,亦不爽约。

    走近竹林,林心深处传来一缕若有若无的琴音。

    他循着琴音,寻到那间竹舍,犹豫半天,咚咚敲响舍门。

    舍内梅云清声音传来:“你来了,外面风大,快进来。”

    杨飞愕然止步,在梅云清平静恬淡的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怒意,反而让他感到一丝关切之意。

    他深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只见梅云清跪坐厅中,旁边香炉檀香四溢,玉指轻拂琴弦,曲音绕梁。

    她打扮与方才不尽相同,散发梳成云鬓,斜斜**了只金钗,蛾眉淡扫,目若星辰,略显苍白的脸蛋补了香粉,而身上仅着了件薄薄的素衣,勾勒出无限美好的娇躯。

    琴音幽远,悦耳动听,好似一个深闺少女,在欢迎情郎到来,杨飞迎上梅云清那淡淡含情的目光,心神为之一窒。

    难道她压根没有生气?杨飞疑虑顿解,心情轻松,快步走了过去,笑道:“你的琴弹得真好听?”

    梅云清指抚琴弦,侧首问:“怎么好听?说来听听。”

    杨飞老脸微红道:“我不通音律,只觉听了你的琴音,心情舒畅,愁意尽消,直想永远在此听你弹琴。”

    梅云清微微一笑,道:“你是第一个称赞我琴弹得好的人。”

    杨飞皱眉道:“难道你们山庄的人都是聋子?”

    梅云清怔了一怔,道:“你就这么会哄人吗?”

    “哪里,哪里?”杨飞谦虚道:“稀松平常。”心想更厉害的招数我还未使出来呢。

    梅云清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又弹起琴来。

    杨飞虽对音律一窍不通,却坐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情绪随着曲律,时而欢喜,时而悲伤,神情陶醉之极。

    梅云清见他欢喜,也乐得一曲曲弹了下去。

    时光飞逝,一炉檀香焚尽,不知过了多久,梅云清曲罢停手,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杨飞轻轻一震,回过神来,揉揉坐得发麻的双腿,问道:“怎么不弹了?”

    梅云清反问:“你今日专程来听我弹琴的吗?”

    杨飞“啊”的一声,一脸歉然道:“对不起,我差点忘了正事。”

    梅云清含笑道:“我又未责怪你,你道歉干什么?”

    杨飞讪讪一笑,问道:“那本医经呢?”

    梅云清道:“咱们去内室吧。”

    杨飞心中一动,目光透过素衣,在梅云清曲线曼妙的胴体上来回巡视一遍,暗想她今晚穿得如此单薄,又邀自己去内室,莫非是不服自己跟阮忆梅亲热,也学着来**自己?

    梅云清见杨飞双眼牢牢盯着自己胸口,心中大羞,嗔道:“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杨飞干咳两声,掩饰道:“我见你现在精神不错,是不是因为看见我的缘故。”

    “你说什么呢?人家精神好,跟看见你有什么干系?”梅云清原本苍白的双颊抹起两团红晕,显得愈发娇艳。

    杨飞壮起色胆,挽着梅云清纤腰步向内室,嘻皮笑脸道:“还说没有?”梅云清如此欲拒还羞的神情,实在令他大喜过望,梅云清既然不提方才的误会,他当然不会自讨苦吃。

    梅云清挣了两下,最后软软倚在他怀中,轻轻道:“你这无赖。”

    杨飞笑道:“你既说我是无赖,那我就无赖给你看看。”隔着那薄薄的素衣,他那只色手在梅云清柔软平滑的小腹上下其手,大肆揩油。

    走了两步,梅云清忍无可忍道:“你再乱摸,人家不理你了。”

    杨飞佯作惊慌道:“云清息怒,大冬天的,你穿得如此单薄,我若不如此,岂非显得你太没魅力?”那只色手虽停了下来,却牢牢抱住梅云清不放。

    梅云清哼道:“你这是什么歪理?”

    “歪理?”杨飞叫屈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可是圣人之言。”

    梅云清白了他一眼,做了一个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可人表情。

    好不容易进了内室,梅云清亮起油灯,在枕边取了医经,递还杨飞,正色道:“这医经我今日略略看了一遍,确实博大精深,乃杏林奇书,非一时半日可以看个明白。”

    杨飞愕然道:“杏林?什么杏林?这里种了杏树吗?”

    梅云清哭笑不得,没好气道:“对,对,这外面种的都是杏树。”

    杨飞倒知自己狗屁不通,说错话了,讪讪一笑,忿开话题道:“你看过此书,可找出医治你身患顽疾之法?”

    梅云清神色凝重,缓缓摇头。

    杨飞大肆吹嘘道:“没关系,我师父说我是杏林百年难逢的奇才,假以时日,我定能找出医治此症的办法,你放心好了。”他脑子转得倒快,明白杏林即是医林之后,现学现卖,立马套用。

    梅云清疑惑道:“我现在倒是怀疑你究竟会不会医术?”

    杨飞露出马脚,佯作镇定道:“当然会,我干嘛骗你?”

    梅云清一把将医经抢了过去,翻过两页,瞧了一眼,问道:“那我就考考你,肝火过旺该如何医治?”

    杨飞怎答得出来,一时哑口无言,苦着脸道:“待我想想。”

    梅云清道:“慢慢想,不用着急,要不要翻书瞧瞧?”

    杨飞大喜道:“能瞧瞧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并非不懂,只是一时想不起此症治法而已。”

    梅云清见他欲盖弥彰,心中莞尔。

    杨飞为免在心上人面前露馅,将医经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两三遍,就差没将这本古籍咽下肚去,嚼个烂熟。

    他看得两眼发直,肝火大盛,就是没有找到肝火过旺这四个字,更虞论医治之法。

    杨飞最后无奈道:“这书上没写,我也一时想不起来。”

    梅云清娇笑道:“你现在肝火过旺,快消消气,别急坏身子。”

    杨飞恍然大悟,大叫一声:“原来你耍我。”一式饿虎扑食,扑将上来。

    经过一番奋力拼搏,杨飞终将梅云清制服,压在身下,望着不胜娇羞,紧闭美目的伊人,垂首吻下。

    梅云清娇躯一颤,却咬紧牙关,不让杨飞得逞。

    杨飞无所顾忌,另辟他途,双手探入玉人衣襟,不停游走,只抚着梅云清娇喘吁吁,面色**,忽然娇哼一声,让杨飞**舌闭入。

    二人舌尖一触,梅云清如遭雷殛,脑中空白一片,魂儿好似飘上云端。

    杨飞得偿所愿,心中得意洋洋,抬首正欲再接再励,更进一步,却见梅云清脸色苍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云清,云清!”杨飞喊了两声,颤着右手探去,惊呼一声,梅云清果然鼻息全无,如死无异。

    还好杨飞知梅云清患了离魂之症,心中虽慌,却未乱了手脚,依着昨日的法子,忙活了半个时辰,总算将心上人救活过来。

    “你终于醒了!”杨飞将梅云清紧紧抱在怀中,不敢再占便宜,免得她恶疾复发。

    梅云清神色黯然道:“对不起。”

    杨飞奇道:“云清何出此言?”

    梅云清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道:“让檀郎担惊受怕,妾身实在,实在抱歉之极。”

    杨飞首次得闻她这般恭卑的语气,当真受宠若惊,喜不自禁,深情凝视怀中玉人,一字一句道:“能得你以身相许,实乃我杨飞一生最大荣幸,只要此生能日夜伴你左右,余愿足矣,别的都无关紧要。”

    梅云清心中情动,嘤咛一声,反手紧紧抱住杨飞,在他面上轻轻一吻。

    虽未亲热温存,杨飞却感心满意足,只是静静抱着梅云清,默然无语,享受这份温馨甜蜜。

    油尽灯灭,空寂的竹舍内只余呼呼北风,间中夹着积雪坠地之声,还有就是二人悠远绵长的呼吸声。

    不知不觉黎明将近,梅云清娇躯忽然一震,推开杨飞,歉然道:“天快亮了,你快回去吧。”

    杨飞应了一声,恋恋不舍的长身而起,柔声道:“那你多多保重。”深深望了玉人一眼,转身离去。

    梅云清倚在门口,目送杨飞远去的背影,过得许久,寒风一吹,不觉打了个寒噤。

    她回到舍内,伸指拭琴,眼前似乎又现出杨飞聚精会神,聆听琴音的面容,想得不觉痴了。

    ※※※

    杨飞回到宾馆,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方才有美人在怀,他当然精聚神足,然在此刻,只见此人脚步虚浮,鼠目无光,神情萎糜,生似一只斗败的公鸡。

    不过话说回来,任谁两日两夜不曾安枕,也会变成他这副熊样。

    “咚咚咚”杨飞躺下不到半个时辰,便好梦成空,被大力的敲门声惊醒。

    “来者何人?”杨飞心中大骂,慢吞吞的开门而出。

    异变陡生,剑光一闪,迎面奔来,杨飞大惊失色,猝不及防,被刺个正着,幸好那利剑是冲着他的颈侧而来,并无割下他狗头之意。

    杨飞困意全消,定睛一瞧,来人却是梅莲,他命悬人手,亦不知又有哪处惹了这个小姑奶奶,心中虽将此女大**特**,面上却是连连赔笑道:“小莲姑娘,这大过年的,为何一大清早便欲要了在下的小命?”

    梅莲杀气腾腾道:“昨晚你做过什么坏事,从实招来?”

    “昨晚?”杨飞故作沉思,暗道老子昨晚做过的坏事多着去了,件件道来,恐怕你这小丫头消受不起。

    “不错!”梅莲利剑一挽,自杨飞颈中滑开,剑指他的胸口要害。

    杨飞大叹倒霉,一步步向后退去,脸上茫然道:“区区在下昨晚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未曾越雷池半步,小莲姑娘此话从何说起?”

    梅莲步步进逼道:“你别装腔作势,自己做过的坏事想不承认吗?”

    杨飞大呼冤枉道:“小莲姑娘,在下以往或有小过,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坏事啊?”

    梅莲咬牙切齿道:“小姐昨晚怒气冲冲的回去,哭了一宿,定是你对不起小姐,你对不起小姐也是对不起我。”

    杨飞退了十来步,一屁股坐到榻上,一脸诌媚道:“原来是这件事,其实是你家小姐误会在下了。”心想老子赏琴听曲,陪了云清大半夜,怎不见她似曾哭过?

    梅莲道:“说来听听。”

    杨飞指指胸口的剑尖,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小莲姑娘可否移开这件凶器,让在下慢慢道来。”

    梅莲哼道:“你油嘴滑舌,殊不可信,休想花言巧语,欺瞒于我。”右腕一抖,杨飞胸口吃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杨飞吓得三魂失了七魄,连忙道:“小莲姑娘想这般听在下说话,也无不可。”

    梅莲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杨飞如实道:“变故由你们表小姐引起,我白日不小心惹恼了她,她为了报复,便深夜拜防,故意假装与我亲热,刚好被你家小姐撞个正着。”

    梅莲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杨飞信誓旦旦道:“在下若有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梅莲见他言之凿凿,已然信了一大半,还剑入鞘,娇哼道:“那还不随我去向小姐解释。”

    杨飞应了一声,心道老子早与云清和解,还解释个屁。

    他正欲说话,忽自内庄传来一阵急骤的钟声,远播数里,久久不息。

    桃花之劫第五章情离意别

    梅莲脸色一变道:“此乃本庄强敌入袭,示警之兆,杨公子,你留在此处,切勿离开,以免遇险。”言罢,也不待杨飞应允,飞掠而去。

    “喂,带我去瞧瞧不好吗?”杨飞远远大喊,梅莲早已无影无踪。

    杨飞心中寻思:既是强敌入袭,自己何不前去相助,混水摸鱼,杀几个敌人,涨涨威风,让云清瞧瞧。他计意已决,入房取了飞花剑,耍了两招,剑虽断了半截,一时也只能将就将就。

    自昨日起,那铁门一直未关,杨飞进了内庄,只见梅花山庄众女各持利剑,忙成一片。

    他断剑在手,拉住一名少女问:“敌人呢,在哪?”

    众女皆知他是庄主的未婚夫,那少女不敢怠慢,恭声答道:“尚在外庄,听说梅字堂的姐妹抵挡不住,庄主又遣了花字堂的姐妹出庄御敌去了。”

    “花字堂?”杨飞心想不就是玉儿所在的堂吗?揖手道了声“多谢!”直奔竹林,去寻梅云清,却在途中遇到玉儿诸女。

    杨飞见众女个个一身劲装,手持利刃,询问之后,果然是要出庄御敌,便自告奋勇,尾随而去。

    他与玉儿最熟,自然跟她凑在一起,低声道:“此番来袭乃何方强敌?人多不多?”若然太过厉害,还是避之为妙,免得出糗,反让梅云清看轻。

    玉儿道:“刚刚听说梅字堂的几位姐姐连敌人的影子亦未瞧见,便受了重伤。”

    杨飞暗暗乍舌,问道:“既然如此厉害,那你们去有什么用?不是徒增损伤吗?”

    玉儿道:“我们花字堂的姐妹新练一套剑阵,颇具威力,正好试试。”

    杨飞半信半疑道:“真有这么厉害?”

    “当然是真的,我们上次演练之时,在庄主手下撑过百招方才落败!”玉儿忽然脸上一红,低声问:“公子,玉儿昨晚喝醉之后,有没说过什么胡话?”

    杨飞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半句没有。”

    玉儿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穿过梅林,庄前的那大片雪地血迹斑斑,触目惊心,尚有几名庄中高手持剑四周巡视,显是还未发现敌人所在。

    领先的刘姨道:“英护法,敌人找到了吗?”

    那英护法其实名叫梅英,三旬上下,尚未嫁人,只因庄中女子多数姓梅,为免混淆,便以名代姓,相互称呼。她摇头道:“莲姑娘领人四处查探去了。”望向杨飞,揖手道:“敢问这位可是杨飞杨公子。”

    杨飞还礼道:“正是。”

    英护法道:“此地甚是危险,公子还是速速回庄,有属下等在此,定然不让敌人入庄半步。”

    杨飞闻她自称属下,显已将自己看作梅云清夫婿,大喜之下,豪气大发道:“在下虽然不才,但身为梅庄中人,自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怎可做缩头乌龟,躲入庄内。”

    在场女子多闻杨飞胆小无赖之名,见他如此豪义,心想难道传言有误,杨飞实则是个行侠仗义,豪气干云,不畏强敌的正人君子?

    杨飞见众女惊奇的望着自己,不觉摸摸脸颊,暗道莫非是早上没有洗脸,以致面有污物?抑或又有巴掌印?

    刘姨突然大喝道:“结阵!”花字堂一十六名妙龄少女利剑出鞘,齐声娇喝,形成一个梅花形状,每两名少女为一组,形成六片花瓣,还有三名少女结成三才阵,连同正中的玉儿,正是花蕊。

    伴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剑气汹涌袭来,来敌有若幽灵,行踪飘忽,不知其有几人。

    “变阵!”玉儿抵剑前刺,六片花瓣伸展开来,一十六只利剑有若一十六条银线,不停变幻,将那人包围其中。

    “铛”一声脆响,十六名少女齐声惊呼,原来她们竟不分先后,与敌人宝剑相格,手中兵刃一齐折断。

    杨飞旁观者清,敌人虽是厉害,仅有一人,却将梅花山庄众女闹得人仰马翻,顿时对她们这个阵法老大瞧不起来,心想本大侠独剑御敌,也未必这般一招落败,狼狈收场。

    那人一击得手,并不贪功,旋即远循,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刘姨和那英护法领余人衔尾追去。

    杨飞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脸色苍白一片的玉儿,问道:“玉儿,你受伤了吗?”

    玉儿摇头道:“只是内力虚耗过度所致,稍稍调息便无大碍,多谢公子!”在杨飞源源不绝的真气持助下,俏脸渐转红润,好了许多。

    杨飞回手收功,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玉儿瞧着手中的半截佩剑,呆呆道:“不过那人武功极高,恐怕连庄主也不是对手?”此阵以她为主,来敌倒有三分精力针对于她,她两相测度,得此结果。

    诸女七嘴八舌道:“庄主武功盖世,怎会不是那人对手?”“玉儿你不要乱说!”“休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杨飞倒信上几分,不由忧心忡忡:照此情形,眼下众女多半抵挡不住,梅云清到时出庄御敌,若依玉儿之言,岂非危险之极?他想了半晌,提议道:“不如咱们退入庄内,来人武功虽高,也未必能闯进梅林,时间一长,定会知趣退走。”

    诸女原来以为他改了性子,闻得此言,观感大降,正欲出声叱责,忽闻衣袂飘动之声,眼前一花,正是风姿绰约的梅花山庄庄主梅云清。

    “属下见过庄主!”诸女躬身施礼,玉儿道:“庄主,属下等武功低微,未能抵御强敌,请庄主责罚。”

    梅云清道:“此阵创立未久,难免运转不熟,骤遇强敌,一招落败,不足为奇,你们以后勤加练习便是。”

    诸女齐声应是。

    杨飞道:“云清,既然来敌武功如此厉害,咱们还是退入庄内,慢慢与敌人周旋,免得陡增损伤。”

    梅云清哼道:“如此一来,梅花山庄在江湖人眼中都成了缩头乌龟,以后还如何立足武林?”

    杨飞大是不服,小声嘀咕道:“庄前摆上这么一座万难闯入的梅林,不就是准备做缩头乌龟的吗?”

    “你说什么?”梅云清悖然大怒,叱道:“昨晚之事我还未与你计较,你反来教训我了?”

    杨飞见她为此区区小事发火,心中亦恼,冷冷道:“我这可是逆耳忠言。”

    “你给我滚出庄去!”梅云清气得娇躯发颤。

    杨飞也在气头上,冷颜以对,揖手道:“不劳相送,告辞!”言罢,果真傲步离去。

    诸女怎料二人一语不合,便怒目相对,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不过她们身份低微,都不敢劝解,只有玉儿犹豫了半晌,支吾道:“庄主,杨公子的话虽然有些不中听,但也是一番好意,实是为了庄主着想,庄主…”

    梅云清芳心纷乱,打断道:“不要再说了。”

    玉儿见她似有悔意,忙道:“庄主,那属下去将杨公子追回来。”

    梅云清道:“由他去吧,眼下强敌当前,不必顾虑这等小事。”

    玉儿正欲再言,梅云清道:“你们先行回庄休息。”

    玉儿望着远方,杨飞的背影已消失不见,无奈随诸女施礼告退。

    ※※※

    杨飞负气而走,本打算只要梅云清出声挽留,便即掉头认错,哪知走了里许,只闻玉儿为他求情之语,梅云清却是不允,令他心中一阵发寒,暗道我处处为你着想,你反来责怪于我,明明早上分别之时还是柔情蜜意,为何眨眼便翻脸无情?难道你便是这么一个喜怒无常,不可理喻之人?

    他越行越远,心中早有悔意,却不好厚着脸皮回去,直待消失众人视线之外,方才偷偷掉头,绕道来到梅林边上,心想万一梅云清不敌,自己就算拼上老命,也要前去相救。

    那梅林前地势开阔,两侧群山起伏,虽然攀爬不便,倒是易于藏匿,杨飞在山腰找了堆乱石藏好,凝神远眺,只见梅云清在林前站了半晌,那个向来与他不合的梅莲前来禀告敌情,只因相距太远,所言自难听清。

    梅云清说了数句,梅莲突然与她争论起来,争论片刻,方才屈服,向外掠去。

    过得半晌,梅莲、刘姨和那英护法领着庄内高手回到林前,最后退回庄内,独留梅云清持剑俏立。

    难道她想独自御敌?杨飞大惊,几欲按捺不住,掠去相劝。

    天色阴寒,大雪再扬,北风劲吹,刮得梅云清衣襟呼呼作响,她望着杨飞远去的方向,忽然幽幽叹了口气,心知方才自己也有不是,可杨飞为何不一如既往,迁就于自己,此番一去不回,待气消了,不知会不会回来?

    梅云清心神稍分,异变陡生,一道剑气自后无声无息的劲**而来,在大风大雪之中,若非她武功已近天人之境,恐难察觉。

    “你是何人?”梅云清娇叱一声,手中宝剑夺鞘而出,一连数剑,挡下敌人汹汹来势。

    一时之间,金铁交鸣之时不绝于耳,场中两道淡淡的身影此起彼落,难分敌我。

    “姐姐总算肯露面了!”来袭之敌体态娇娆,容颜俏丽,竟是李梦柔,在此严冬,她仍穿了那身薄衫绿裙,显得突兀之极。

    梅云清瞧着李梦柔手中那原本属她的飞云剑,美目大寒道:“你这剑是从哪来的?”

    李梦柔娇笑道:“姐姐好大的忘性,这剑姐姐不是送给杨飞了吗?他又转送给了我,说是什么定情之物来着,说起来,还真得谢谢姐姐转赠。”

    梅云清本恼杨飞,闻得此言,芳心又气又怒,冷冷道:“废话少说,看剑。”她手中古剑乃梅花山庄镇庄之宝,名曰“不义”,据传乃战国时期铸剑名家欧冶子临死所铸,意为斩尽天下不义之人,端的锋利无比,只因此剑杀气太盛,出必见血,历代庄主少有悬戴。

    不义剑尖轻鸣,气温愈发寒冷,片片飞雪飘及剑身近丈之处,化作颗颗严冰,裹着纵横剑光,远远瞧去,便若一团冰柱,直奔李梦柔。

    李梦柔娇笑道:“姐姐好利的宝剑,好俊的功夫!”她在杨飞包袱见到天香宫的无上神功天香密诀,如获至宝,随师回到南海,便揉合自身姹女神功,闭关苦修,前日神功大成出关,连衣衫也未更换,在三日三夜间,远驰万里,来寻梅云清比试。

    飞云剑斜挥而出,“篷”的一声,那团冰柱顿时爆散,形成一大团雪雾,两剑不偏不夷,剑身紧贴一起。

    梅云清深深吸了口气,内力一吐,顺着剑身狂袭而去。

    李梦柔亦不回剑,有样学样,竟与对手比起内力来。

    北风呼啸,飞雪愈疾,落到了二人周遭三丈方圆,难以寸入,只在外围愈积愈厚,形成一堵高高的雪墙。

    过了盏茶功夫,梅云清显得有些冷艳的玉颊蓦地转红,旋即变白,惨哼一声,吐出一口淤血,这场比试,显是她输了。

    李梦柔奋起余力,娇喝一声,将不义剑挑飞开去,梅云清随之远跌,娇躯空中翻滚,连喷数口血雾,落在积雪之上,显得触目惊心。

    李梦柔内力虽也耗得所剩无几,但此次一雪前耻,心中自是得意之极,连声娇笑,持剑紧逼。

    梅云清意欲再战,奈何丹田真气溃散,难以提起,爬了一下,又跌倒在地,她俏脸惨白,美目紧闭,面对强敌,引颈就戮。

    李梦柔虽不想杀梅云清,与梅花山庄再结深仇,可瞧着梅云清那如花似玉的面容,嫉意忽起,飞云剑划过一道剑风,向那张令她嫉妒不已的俏脸斜斜刺去。

    杨飞远远见到李梦柔,又惊又喜,惊的是李梦柔武功好似更加精进,怕梅云清不是对手,喜的是自己被她抢去的东西终能取回,不用万里迢迢赶往燥热湿闷的南海。

    他知道梅云清数胜李梦柔,李梦柔武功就算精进,区区数月,也是有限,梅云清打之不过,自保还是绰绰有余,故而倒不似先前那般担心。

    哪知二女别的不比,竟用最笨的法子,比起内力来,须知武林中人比拼内力,最是凶险,不是一方败亡,便是两败俱伤,杨飞远瞥梅云清情形不妙,连忙飞掠而来,待见李梦柔力败心上人,欲痛下杀手之时,顿时骇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师姐,剑下留情!”

    狂风暴雪之中,杨飞距得既远,喊声隐约可闻,李梦柔陡闻此声,怔了一怔,心中半信半疑,四下巡望,暗道这一月来杨飞在江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莫非藏在梅花山庄。

    情势骤变,梅云清突然一跃而起,右手持着有若无形的蝉翼剑前挥,李梦柔猝不及防,迎个正着,她只觉心口一痛,垂首瞧去,只见胸口鲜血标**,体内真气宛若潮水的四下散去。

    “你,你…”李梦柔又急又气,怒目圆瞪,飞云剑不甘心的向前挥去,与蝉翼剑相接,发出一声轻响。

    杨飞恰好赶到,哪料反是李梦柔遭秧?他不想李梦柔伤了梅云清,亦不想梅云清反过来杀了李梦柔,连忙扶过摇摇欲坠的李梦柔,焦声唤道:“师姐,师姐!”

    李梦柔连喷几口淤血,惨笑道:“师弟,你果然在此,我还道自己听错了。”

    梅云清将蝉翼剑藏于袖中,趁李梦柔不备,一击功成,反败为胜,却殊无欣喜之意,实因自己的法子太过卑鄙,传出江湖,为人不耻。

    她瞧着紧抱李梦柔的杨飞,又是痛心又是愤怒,间中还有一丝妒嫉和惭愧,怒极而笑道:“姓杨的,念在往日的情份上,本庄主暂时不与你计较,不过这个妖女,你先放开。”

    杨飞大声道:“你若想杀她,除非你一剑先杀了我。”

    梅云清怒道:“这妖女所言我本不信,看来果然不假,既然如此,休怪本庄主剑下无情。”

    杨飞紧盯着她道:“你武功高我百倍,若要杀我,自是易于反掌,我对你不起,你恼我恨我杀我,我毫无怨言,可你怎能为了掩饰技不如人的真相,杀人灭口?”

    此语揭了梅云清疮疤,她气得娇躯发颤,剑指杨飞,怒道:“谁都可以如此说我,唯你不行,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卑鄙龌龊下流的无耻**贼。”

    “原来我在你眼中真的如此不堪?”杨飞哈哈大笑,再不看她,抱起李梦柔,转身一步步离去。

    梅云清尖声道:“姓杨的,你给我站住!”她心中怒极,蝉翼剑一挥,剑气破空而至,在杨飞身后激起数丈积雪。

    杨飞头也不回道:“你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你…”梅云清望着他远处的背影,难以委决,突的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

    杨飞掠出数里,见李梦柔愈显不支,便停下细细检查。

    李梦柔丰腴的胸脯急骤起伏,鲜血仍不断自伤口涌出,将胸口绿衫悉数染红,她气若游丝道:“快封住我胸口穴道。”见杨飞一脸茫然,摇头苦笑,只好又极快说了数处穴位名字。

    杨飞依稀记得这几处穴道位置,勉为其难,遵她所嘱,倒也没有出错,将李梦柔往地府再送一程。

    李梦柔见他呆呆瞧着自己胸口,心中羞涩,轻轻道:“抱我去上次那个玉池湖。”

    杨飞怔怔道:“为何?”

    “那湖水乃地脉泉水所汇,有疗伤奇效,上次…”李梦柔声音渐小,玉首一滑,却是昏了过去。

    她心脉受损,若不及早医治,恐怕性命难保,杨飞不敢怠慢,暂将方才的不快放在脑后,依着记忆,抱起美人,向南飞掠。

    幸好杨飞运气不错,小半个时辰后,重临故地,上次偷窥之事历历在目,而此次却光明正大的将她抱在怀中,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美人性命垂危,不能一亲芳泽。

    何况他刚刚与梅云清闹翻,心情糟糕之极,毫无**的心境。

    秋去冬来,此地面目全非,原来碧波荡漾的玉湖结了半尺厚冰,杨飞大掌一挥,震开一个大洞,正欲依言将李梦柔放入湖水之中,可见她冻得脸色铁青,牙关紧咬,轻轻发颤的模样,心知若是置之不管,她就算伤无大碍,怕也冻死了。

    李梦柔原本内功精湛,寒暑不侵,衣衫虽薄,在此严冬,却是不惧,可此番受了重伤,内力尽失,较常人亦要不如,到得此地,哪还不冻得瑟瑟发抖。

    怎么办?杨飞心念电转,他此刻早将梅云清抛到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如何去救李梦柔的念头,将美人抱得愈紧。

    李梦柔忽然嘤咛一声,稍稍清醒,俏脸腾起两团红云,断断续续道:“用天香密诀救我。”

    苏花语既能用天香密诀三番五次救自己,自己为何不能用此神功救李梦柔一次?杨飞暗暗骂了自己一声,大嘴吻上李梦柔毫无血色的樱唇,抱着她自冰洞跳将下去。

    与绝谷冰湖截然不同,玉湖之底乃是温泉,值此严冬,不冷不热,恰到好处,杨飞依着天香密诀的功法,运起体内天香真气,助她疗伤。

    奈何他天香密诀练得半生不熟,兼之每次运功,皆是苏花语为主导,此次亲力亲为,换了对象,未过半晌,气息一浊,胸口气闷之极,几欲出水透气。

    幸得李梦柔及时清醒,顾不得羞涩,主动褪去衣衫,与杨飞合二为一。

    她自身的姹女神功本有一种采阳补阴的法门,极是阴毒,远较天香密诀吸阳诀霸道,寻常男子若是中招,不死也残。

    而杨飞更是送货上门,不到盏茶功夫,体内功力被李梦柔吸得一干二净。

    李梦柔盗得杨飞内力,有如久旱逢甘露,将之纳入丹田,修复受损心脉。

    杨飞自身内力尽丧,白向天临别所赠的内力没了制肘,顿时不安份的在他体内横冲乱撞起来,令他难受之极,又见李梦柔不似苏花语般将内力送还回来,只好强憋着气,暗暗骂她恩将仇报。

    李梦柔功运一个小周天,伤势稍稍好转,自身溃散真气也渐渐汇往丹田,待见杨飞猛翻白眼,意欲将自己推开,知道情形不妥,连忙送上香吻,照着天香功法,渡了过去。

    日落月出,二人在玉湖湖底,以阴补阳,以阳滋阴,阴阳互济,功运三十六个周天,总算将李梦柔受损心脉治得七七八八。

    杨飞亦因祸得福,将白向天所遗真气全部炼化,纳入丹田,紫气神功虽未更进一层,功力却精进不少。

    二人收功已毕,破开冰层,浮上湖面,外面风和日丽,连一向狂暴的北风,似也温和起来,悄悄的拂面而过。

    杨飞瞧着怀中仅着了件鲜红肚兜,肉光致致,诱人之极的李梦柔,立时情欲大炽,忍不住抱着她大肆亲吻。

    李梦柔身已属他,半推半就之下,就这么在湖心之上,冰天雪地之中翻云覆雨,行那苟且之事。

    二人抵死缠绵,杨飞将一月来的失落,悲伤,仇恨,不快悉数发泄,最后精元泄尽,软倒在李梦柔身上。

    李梦柔倒也没有趁机吸他功力,静静躺在他怀中,忽然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我为何救你?”杨飞闻言苦笑,摇头道:“我也不知。”其实他不惜与梅云清作对救出李梦柔,除了因她持有自己的重要之物外,倒有一半是对梅云清所作所为的失望和不满。

    “我上次跟梅云清说我与你…”李梦柔言及此处,俏脸一红,声音亦小了不少:“有染,未想一时激语倒成事实。”

    杨飞本欲调侃一句“你倒有先见之明”,但闻梅云清三字,这话哪还说得出口。

    李梦柔见他不语,神色一黯,震破冰层,在水中洗净身体,寻到自己的衣衫,慢慢穿了起来。

    眼前春光无限,杨飞却是毫无心情,他身上衣物倒还不曾短少,只是稍作整理,默默运功烘干,行到湖畔,不顾雪地严寒,席坐在地,远远眺向梅花山庄。

    日渐西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绿影一闪,李梦柔俏生生站在他面前,玉手托着一个小小的油布包,递到他面前。

    杨飞愕然道:“这是什么?”

    李梦柔娇哼道:“你救我不就是为了这件东西吗?”

    杨飞接过打开一瞧,里面果是白向天交托的遗物及天香密诀,油布包得极严,外面湿淋淋的,内里仍然未曾浸水。他心中一动,问道:“你是不是看过这些东西。”

    李梦柔反问道:“人家若说没有,你会信吗?”

    杨飞又问:“那你一定练过天香密诀了?”

    李梦柔微微点头道:“你会不会怪我?”

    杨飞叹了口气道:“练都练了,还说什么怪不怪的?只要不让…”

    李梦柔抢过他的话头道:“只要不让你的那位苏少宫主知道就行了,对吧?”

    杨飞见她语含醋意,却不作答,将油布包揣入怀中,长身而起,背转过身,缓缓行去。

    “你给我站住!”李梦柔见他不理自己,顿时气得泪如雨下,大声道:“你得了我清白之躯,拿了东西,就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杨飞回过神来,无奈道:“那你想我怎么样?”

    李梦柔追了上来,偎在他身畔,低声道:“我知道你不会跟我回南海,可你总得说几句温柔话儿,安慰安慰人家呀?”

    她一向心高气傲,即便对她的那个师兄兼未婚夫也未如此低声下气,杨飞心中一软,伸手轻轻拭了拭她脸上的泪痕,道:“不要再哭了,梨花带雨美则美矣,可若再哭可就大大不好了。”

    李梦柔破啼为笑,撒娇道:“人家喜欢哭便哭,干嘛忍着?”

    杨飞又叹了口气,举步前行,再也不语。

    李梦柔伴在他身边,贝齿轻咬,过了半晌,忽道:“我知道你为了我与梅云清决裂,心中很是难受,可你为何不把我当作是她?论武功容貌,我也不比她差上多少。”

    杨飞舒臂将她搂在怀中,定定瞧着她道:“你是你,她是她,你不能取代她,她也不能代替你。”

    李梦柔虽知自己在杨飞心中远远不及梅云清,但闻此言,芳心却甚是欢喜,嫣然笑道:“那你喜欢我什么地方?”

    杨飞哪里答得出来,他与李梦柔有了夫妻之实,实属情势所迫,别说喜欢,连好感也没有多少!迎着李梦柔期盼的目光,杨飞心生不忍,敷衍道:“你的武功,你的容貌,你的一切。”

    李梦柔反手将他抱住,宛若梦呓道:“那你现在便和我回南海,求师父为咱们主婚,好不好?”

    杨飞为难道:“这…”

    李梦柔微露醋意道:“你是不是想回梅花山庄见梅云清?”

    杨飞摇头道:“你说我与她已然闹得这般田地,还能去见她吗?她不一剑杀了我才怪?”

    李梦柔心中一轻,猜测道:“那你是回长安去救你青梅竹马的霜儿?”

    杨飞大奇道:“你怎知道?”忽想自己一向称白玉霜为玉霜姐,霜儿这个称呼乃白向天等长辈所唤,李梦柔如此说法,定是…他猛的抓住李梦柔双肩,厉喝道:“你是不是瞧过我师伯的遗书?”

    李梦柔运功将他震开,不悦道:“有何大不了的?”

    杨飞自知不是她的对手,决计不能杀人灭口,颓然道:“瞧了便瞧了吧。”

    李梦柔道:“你放心好了,此事我并未说与第三人听,连师父那我也瞒着。”

    杨飞大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谢谢师姐。”此事若传得天下皆知,他与白玉霜恐再无藏身之地。

    李梦柔道:“那你该如何谢我?”

    杨飞反问道:“那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又该如何谢我?”

    李梦柔娇笑道:“救命大恩,师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杨飞侧首瞧着李梦柔娇媚无比的神情,心中一荡,低声道:“今晚便让我鞠躬尽悴,死而后已。”

    “坏蛋!”李梦柔当然知他语中深意,顿时羞得俏脸绯红,软倒在他怀中。

    “咱们走吧!”杨飞遥望梅花山庄,心想蝉翼剑落在梅云清手中,一时恐难讨回,师伯遗命难以达成,不过话又说回来,日后刚好借着讨剑之机,与梅云清重叙旧情。

    是夜,二人赶到一座小镇,投宿客栈,李梦柔也不避忌,亲热的依偎在杨飞身畔,待听得杨飞道:“这位是我夫人。”芳心一甜,冲那掌柜嫣然一笑。

    她本是万中挑一的绝色美女,那掌柜年近六旬,见到如此千娇百媚的美人一笑,立时迷得神魂颠倒,竟忘了说话。

    “掌柜的,这是订钱!”杨飞往怀中一摸,却摸出一堆烂纸,瞧来哪似银票?

    想来那些银票在水中泡得多时,故而如此。

    杨飞干笑两声,苦着老脸道:“掌柜的,在下…”

    那老掌柜“善解人意”道:“不妨,不妨,公子和夫人暂且在本店住下,待日后有了银两,再付房钱不迟。”

    还有这种好事?杨飞顺着他色眯眯的目光所向,立时恍然大悟,暗骂了声老**,揖手称谢,随店小二来到客房。

    杨飞反手关门,迫不及待的将李梦柔拥入怀中,大肆轻薄一番,语带醋意道:“师姐,那种老**你也看得上眼?”

    李梦柔啐了一声,娇哼道:“咱们现在身无分文,若不施些小小手段,别人会让你住进来吗?难道你想人家和你露宿街头?”

    杨飞奇道:“我的银票被湖水泡烂,难道你的也是?”

    李梦柔道:“我出来得匆忙,只带了几锭金元宝,全落到玉湖之中了。”其实她要银两的话多的是法子,就是想看杨飞有何办法解决目下窘境?

    杨飞大叹倒霉,心想早知如此,就先脱衣服再入湖了。

    李梦柔道:“你不要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咱们定会想出赚钱的法子。”

    杨飞贼眼在李梦柔身上上下瞟了一遍,嘿嘿笑道:“师姐,不如我将你卖了,换一大票银子。”

    李梦柔不为所动,依旧笑容满面道:“你试试看?”

    杨飞在她柔滑的脸蛋捏了一把,笑道:“就算我穷得没裤子穿也不会卖我如花似玉的师姐啊?何况现在我已有银子了。”言罢,含笑掏出那个油布包,打开翻找。

    杨飞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不觉问道:“我记得我师伯留下几千两银票,一并被你拿去,为何没有?”

    李梦柔道:“此物我贴身而藏,哪装得了那么多东西?”

    “贴身而藏?”杨飞一脸狐疑:在玉湖之时,李梦柔脱得仅剩贴身小衣,难以藏物,如若不然,那定是藏在肚兜之内。

    李梦柔见杨飞牢牢盯着自己胸口,不由嗔道:“你在瞧什么?”

    杨飞旧态复萌,伸出禄山之爪,探了上来,**笑道:“让我瞧瞧,你身上还藏了些什么好东西?”

    李梦柔轻笑一声,娇躯微侧,被杨飞抱个正着。

    杨飞顾不得许多,一把抱起美人,亲吻之间,口中含含糊糊道:“小弟一定会在师姐身上寻出更多好东西来。”

    李梦柔虽是初经人事,于此道却颇是精通,半推半就之下,附合杨飞,同赴极乐,决非当初不解人事的南宫燕所能相比。

    杨飞对此甚是疑惑,忍不住低声问:“师姐,你是不是跟你那死鬼师兄亲热过?”

    “你说什么?”李梦柔狠狠在他要害拧了一下,道:“我所习的姹女神功内附阴阳双修图解,我自小修习,自然晓得,难道你那苏少宫主不是如此么?”

    杨飞吃痛,啊的一声,赔笑道:“小弟错怪师姐了。”

    李梦柔仍不甘心,在他胸口狠狠咬了一口,哼道:“你当人家是那种水性扬花的女子吗?”

    杨飞暗道:你不是还是谁是?老子可没见谁比你更会**人的女子?他痛得咬牙咧齿,闷哼一声,狠狠将李梦柔压在体下,正欲再展雄风,房外忽传来敲门声。

    杨飞心中大骂,高声道:“谁啊?”

    只闻店小二的声音道:“客官,小人送晚膳来了。”

    杨飞低声咒骂,被店小二如此一说,肚中不由咕咕叫了起来,这才想起在玉湖之底呆了怕有数日,不饿才怪。

    杨飞起身穿衣,用棉被掩住李梦柔外泄春光,开门一瞧,那店小二在门外冻得脸青唇白,显是站了许久。

    杨飞问道:“我并未叫晚膳,你为何送来了?”

    那店小二匆匆将酒菜摆到桌上,搓着双手,一一介绍道:“这是我们掌柜特地为公子和夫人准备的,这酒名叫十里香,芬芳醇厚,是本店的特产,远近闻名,请公子饮用,掌柜说了,这些酒菜都是免费招待,不算房钱。”

    杨飞道:“如此请代小弟多谢你们掌柜。”

    店小二忙道:“那小人告辞了。”临别之际,忍不住瞥了榻上一眼。

    店小二刚刚离去,杨飞便吃了李梦柔一记粉拳,只见她臊得连玉颈亦然通红,嗔道:“这下可好,方才之事被人听得一干二净,人家如何有脸见人?”

    杨飞笑嘻嘻道:“师姐稍安勿燥,说不得那店小二耳背,压根都听不到。”

    李梦柔哼道:“胡说八道。”

    杨飞腹中大饥,老实不客气的大吃起来,吃相难看之极,连与他正自情浓的李梦柔也瞧得蹙起柳眉,没有多少食欲。

    杨飞吃到一半,这时自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掌柜的,可还有客房?”

    桃花之劫第六章玉石俱焚

    “扑”杨飞嘴中酒菜尚未咽下,又全喷了出来,方才说话之人竟是老熟人吴云鹤,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在此不知名的小镇客栈,也能碰上。

    那掌柜道:“还有两间,客官住店吗?”

    马勇不耐烦的声音道:“废话,不住店这么晚来干嘛?”

    那掌柜连连道歉道:“客官所言甚是,老朽失言了。”

    吴云鹤道:“大师兄,还有两间客房,你看如何是好?”

    施辉道:“此地离华山已然不远,反正咱们师兄四人许久没有如此私聚,不如挤一挤,亲热一宿。”

    其他三人齐声附和。

    杨飞暗暗叫苦:冤家路窄,天下客栈成千上万,为何偏偏住到一家?自己若被他们瞧见,包保死得难看之极。

    他悄悄掩好房门,自门缝偷眼瞧去,只见店小二引着华山派四大弟子行了过来。

    李梦柔见他贼头贼脑,忍不住问:“师弟,你在干什么?”

    杨飞嘘了一声,低声道:“华山派的。”

    华山派与杨飞的恩怨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李梦柔当然知道,心中恍然,小声问:“那咱们怎么办?”

    杨飞贼笑道:“山人自有妙计。”自油布包取了一张白向天留下,没有见过的人皮面具,小心戴上,看看没有大的破绽,方憋着嗓门对李梦柔道:“娘子,为夫这厢有礼了。”

    他此刻面容似个中年莽汉,偏偏说起话来文诌诌的,李梦柔瞧了,顿时想笑,可又不敢笑出声来,那副娇俏模样,令人心神荡漾。

    杨飞怔道:“怎么了,有何不对?”

    李梦柔浅笑道:“你的言语和面容南辕北辙,别人一听就知不对。”

    杨飞一想也是,斟了杯酒,一饮而尽,粗声粗气道:“孩子他娘,这酒咋的这么辣咧?”

    李梦柔再也按捺不住,笑出声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好,好。”

    杨飞忘乎所以,得意的哈哈一阵大笑,不想传到房外华山派四大弟子耳中,个个皱起眉头,深更半夜,如此喧哗,让人如何安睡?

    吴云鹤问:“小二哥,隔壁住的是何方房客?”

    店小二道:“是位年轻公子和他的夫人,听口音,好似西安府人。”

    杨飞闻得此言,笑声顿止,心中大骂店小二,他如此说法,自己这般乔装,吴云鹤四人一瞧便知不妥。

    吴云鹤心想这笑声如此耳熟,又是同乡,难道房中之人自己认识?待店小二离去,便道:“大师兄,小弟去隔壁瞧瞧,许是故人。”

    施辉道:“快去快回。”

    杨飞哪知一声大笑,招此大祸,顿时大惊失色,急得犹如热锅的蚂蚁望着李梦柔道:“怎么办?怎么办?”

    李梦柔暗暗好笑,柔声安慰道:“大不了咱们杀出去。”

    杨飞怔怔道:“你重伤初愈,打得过华山四大弟子吗?”

    李梦柔傲然道:“就算打不过,总不至落败。”上次她在刘纯阳手下吃了大亏,此番正好拿他的徒弟出气。

    杨飞半信半疑,听得敲门声起,犹豫半晌,终开了房门,佯作愕然问:“兄台,找在下有事吗?”

    吴云鹤见杨飞陌生的面容,心想店小二莫非老眼昏花,这张老脸还叫年轻?一时倒未有疑,揖手道:“小弟亦是西安府人,住在隔壁,听小二说大哥是同乡,特来叨扰拜会。”

    杨飞道:“兄台客气了,在下姓李,单字一个扬,正欲前往洛阳,和贱内投宿在此,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吴云鹤道:“小弟姓吴,双字云鹤。”他闻杨飞声音颇为年轻,只是面容略显苍老,还道杨飞比较老态而已。

    杨飞热情的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咱们都是有缘人,在下备有薄酒,吴兄若不嫌弃,何不进来喝上两盅?”

    吴云鹤道:“小弟的几位师兄正等着小弟,再则李兄房内尚有女眷,男女授受不亲,小弟还是不进去了,李兄盛情,小弟先行谢过。”

    杨飞微笑道:“那明日若是有暇,咱们在店内再饮。”

    吴云鹤应了声好,揖手告辞。

    杨飞见他进了房,匆匆关好房门,揭下面具,拭了把冷汗,长长吁了口气。

    李梦柔轻声道:“你这家伙,满口胡说八道,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李扬,李扬,你是不是想入赘我们李家?”

    杨飞笑道:“当然不是,这是小弟为咱们的儿子取的名字?”

    李梦柔红晕满脸道:“谁说人家要为你生儿子啦。”

    杨飞嘿嘿笑道:“不生儿子,生女儿也行。”

    “没个正经,还想学人做爹!”李梦柔啐了一声,忍不住问:“你方才邀他入房,就不怕他真的进来吗?”

    杨飞得意一笑,附耳道:“这就叫欲擒故纵,我明知他三位师兄正在等他,故意这般说,吴云鹤才不会起疑。”

    李梦柔又问道:“那你为何又要邀他同饮?”

    杨飞更是得意道:“此乃疑计,待会等他们入睡之后,咱们便溜之大吉,一则避开他们,二则咱们没有钱付帐,如此一举两得。”

    李梦柔哼道:“原来你准备赖帐,亏那掌柜让你住进来,还好酒好菜的招呼你。”

    杨飞不屑道:“那老家伙不怀好意,明明是看上你,想献殷勤讨好你?你就不怕这是家黑店,等到三更半夜,那老家伙来一注迷香将咱们迷倒,再将你这朵鲜花给采了。”

    李梦柔噗哧笑出声来,道:“人家让你白吃白住,你不但不感激,还编排他的不是。”

    杨飞语重心长道:“人心隔肚皮,我虽是师弟,阅历却较师姐你高明许多,师姐,你得好好向小弟学习学习。”

    李梦柔笑骂道:“你小小年纪,还教训起师姐来了。”

    杨飞吃了几记粉拳,笑嘻嘻的抱着她滚落榻上。

    二人静静相拥,隔邻反而不大安静,四人在里面推杯换盏,好生热闹。

    周承岭问:“隔房之人师弟认识吗?”

    吴云鹤道:“不认识,是小弟听错了。”

    喝了半晌,周承岭见吴云鹤闷闷不乐,意志消沉,便安慰道:“师弟,天下女子多的是,何必老想着那个小兰,以致魂不守舍,连练功也常常出岔。”

    吴云鹤道:“三师兄教训得是,小弟知错了,以后定会多多改正。”

    周承岭道:“可别再一个人喝闷酒了,小师弟,来,干一杯!”

    吴云鹤苦笑两声,满饮一杯,低声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唉!”

    马勇哈哈笑道:“想不到小师弟吟诗作赋起来了,师弟,这两句是什么意思?”

    “二师弟!”施辉目中精光一闪,瞪了他一眼,马勇立时噤若寒蝉,再不多言。

    施辉年过四旬,早已授徒愈十,较其他三个师弟年纪大了老大一截,刘纯阳常年闭关,对其他三人来说,可算半个严师。

    吴云鹤打起精神道:“多谢三位师兄关爱,小弟以后自会心无旁鹭,苦练武功,不负师恩。”

    杨飞功聚双耳,当然听得清楚,闻得吴云鹤那两句歪诗,心有颇有感触,想了老半天,终忍不住低声问:“师姐,那两句什么水啊云的到底是何意思?”

    李梦柔方才心神放在他身上,并未听得吴云鹤之言,反问道:“什么水啊云的?”

    杨飞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李梦柔笑骂道:“你这不学无术的家伙,真是有辱斯文。”

    杨飞不悦道:“小弟这不是虚心求教吗?”这几月来他随诸女耳染目渲,学问长了不少,否则哪能似现在这般满口成语?

    李梦柔解释道:“这两句是前朝元慎离思中的两句,意即任何别的女子都不能代我所爱之人,通常是一个痴情男子骤失所爱,用来表达思念之情,哪似你这般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杨飞怔了一怔,默默念了两遍,心中一痛:这两句不正是自己的生平写照,自己结识那么多女子,却没有一个能取代梅云清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杨飞心中伤感,李梦柔知他必是想起梅云清,芳心虽有醋意,也未责怪。

    “师兄,那位布奇龙布师叔小弟怎的从未听你们提过?”借着酒意,吴云鹤旧事重提,以前他分别找三位师兄问过数次,得到的都是一番叱责。

    施辉道:“师弟,你真想知道此事吗?”

    吴云鹤点头道:“还请师兄告之小弟。”

    施辉道:“三师弟,你对小师弟说吧。”

    周承岭愕然道:“大师兄,此事师父不是说过…”

    施辉道:“师父那儿我自会去说,反正小师弟已长大成人,迟早会知道此事。”

    周承岭便将往事秘辛向吴云鹤详说一遍,其中经过与白向天所述大同小异,只是两方敌对,难免互相抵毁。

    吴云鹤怔怔道:“如此说来,那位布师叔是让本派分裂的罪人?”

    施辉道:“话虽如此,但布师叔昔年重振本派声威,令武林人氏对本派刮目相看,也不无功劳。”

    吴云鹤道:“那为何昔年师祖更改遗命,将掌门之位传于师父?”

    施辉道:“布师叔当年挑战各门各派,加之性格高傲,结仇甚多,就算本派之内,不喜之人也居多,令本派与各大门派的矛盾激化,师祖有鉴于此,便改而将掌门之位传给淡泊名利,不喜与人争斗的师父,当时布师叔三上忘情峰,挑战剑神,偏偏师祖坐化,来不及对布师叔亲叙遗命,以致他心生误会,令本派一分为二,元气大伤。”其实华山派第二十六掌门鲁正山临终更改遗命,与各大门派联手施压亦不无干系,华山派遭逢巨变之时,施辉已然成年,身为掌门首徒大弟子,自然深有感悟。

    施辉又道:“这二十多年来,师父他老人家一直想向布师叔说明前因后果,只要布师叔愿意,师父愿将掌门之位双手奉上,没想到布师叔竟已去逝,令本派至宝紫气秘笈和紫云令符也不知所踪。”

    杨飞对白向天感恩戴德,听施辉语中之意,皆乃白向天的不是,顿时大为不屑,暗暗骂了句:装腔作势,就你会装好人。

    吴云鹤道:“还好布师叔临终授徒,本派失物定可追回。”

    周承岭哼道:“那杨飞油嘴滑舌,十句倒有九句不能相信,说不定此事乃他胡编乱造,师弟,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

    杨飞闻言大怒,心想既然如此,秘笈和令符你们可别想老子双手奉上,有本事自己来抢。

    李梦柔忽然低声问:“师弟,其实你那师伯就是布奇龙,对吗?”

    杨飞点头道:“此事除了你我,切勿传于他耳。”

    李梦柔嫣然一笑,应了声好。

    吴云鹤道:“那杨飞说话虽然不尽不实,但在此事之上,倒不似虚言。”

    周承岭道:“这一个多月来,咱们追摄天香宫宫主的踪迹,连除夕与师父他老人家团圆的机会都误了,还是没有发现杨飞的下落,不知这家伙藏到哪去了。”

    马勇道:“明日便元宵,咱们日夜皆程,在午时之前定能赶回华山,只可惜没有带回师父要的东西。”

    “元宵?”杨李二人互望一眼,心中皆惊:若明日便是正月十五,他们在玉湖之底岂非呆了足足十二日之久?

    施辉见吴云鹤沉吟不语,便问:“小师弟,你在想什么?”

    吴云鹤微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师兄,你信不信这世上真有这种巧事?”

    其余三人皆是不解,施辉反问:“师弟,此话怎讲?”

    杨飞大惊,低喝道:“不好,姓吴的发现咱们了。”

    李梦柔不以为然道:“发现又待如何?咱们还怕他们不成,师弟,你先走,我先抵挡他们一阵。”

    杨飞道:“要走一直走,要留一起留,你不是说咱们不怕他们吗?”

    李梦柔心中一甜,道:“咱们现在都没有趁手的兵刃,以二敌四,或许不是他们对手,还是一起逃走吧?”

    “好!”杨飞在她俏脸香了一口,二人匆匆收拾一下,夺门而出。

    四人早守在门外,吴云鹤见到杨飞,哼道:“果然是你这装神弄鬼的小子。”

    “吴兄记性不错,竟自声音将小弟认出来。”杨飞话说到一半,呼呼两掌,向他劈去。

    吴云鹤知他内力浑厚,不敢硬拼,向外闪躲。

    杨飞趁机一提真气,高高越过,远远大喊道:“师姐,快走。”

    施辉冷哼道:“走得了吗?”剑锋出鞘,平空化作一道剑网,封去李梦柔所有退路。

    李梦柔手捏剑诀,娇喝一声,身形一闪,以一化三,不但与施辉拼了一招,还攻向守住去路的周马二人。

    “分光掠影!”施辉骤然色变,喝道:“你是南海幻剑派之人?”

    “是又如何?”李梦柔曲指在匆忙接招的马勇风雷剑剑身一弹,马勇虎口一麻,长剑脱手。

    “师弟,接剑!”李梦柔娇躯侧移,玉足在剑柄一点,风雷剑有若流星,向杨飞斜斜飞去。

    杨飞使出蛮力,震退攻来的吴云鹤,将风雷剑接在手中,心中大定,哈哈笑道:“师姐,这四人不顾江湖道义,以多欺少,咱们今日便将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杀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以泄心头之恨。”

    吴云鹤冷冷道:“姓杨的,你原来不是自称华山派吗?何时改投南海幻剑派?”

    杨飞为之语塞,怒道:“老子要改便改,关你屁事。”

    江湖中人最忌改头换面,另投他派,吴云鹤虽未当杨飞是华山派,但闻此言,亦是大怒,冷哼道:“欺师灭祖,罪无可恕,休怪吴某不再客气了。”一式“白虹贯日”,迎了过去。

    杨飞轻蔑一笑:“就凭你,配么?”

    这边马勇兵刃被夺,顿地怒不可遏,大喊一声“臭娘们!”赤手空拳,扑将上来。

    施辉将他拦住,喝道:“师弟,不可无礼。”他已猜到李梦柔身份,区区一个李梦柔自不足惧,可她师傅李万剑就没多少人惹得起了。

    施辉揖手道:“这位姑娘,此人乃本派叛徒,贵派与本派向无仇怨,还请姑娘不要**手。”

    李梦柔道:“他师傅布奇龙早已去逝,你们既然不将他师傅视作贵派中人,叛徒此语又从何说起?何况我师弟承蒙家师恩德,收为入室弟子,已为敝派中人,眼见他有难,我怎可坐视不理?否则我师父得知,亦不会饶我。”

    施辉道:“那姑娘今日是存心与本派作对了?”

    李梦柔娇笑道:“不错!”

    马勇气得哇哇大叫道:“臭娘们,欺我华山派无人吗?吃我一拳。”他的风雷剑被夺,只好以自创的风雷拳应敌。

    “你们三个一起上吧,本姑娘好省点时间!”李梦柔食指一点,马勇拳风顿时溃于无形。

    泥人也有土性儿,被她这般一激,连素来稳重的施辉也是脸色铁青,沉声道:“以多胜少,非本派所为,姑娘,今日你我单打独斗,你若胜我,你们可安然离开,我若饶幸胜你,你须不再**手此事。”

    李梦柔道:“施大侠既想做正人君子,本姑娘就成全你,师弟,你过来。”

    那边杨飞与吴云鹤过了数招,原本信心满满的他落足下风,不敢置信自己为何变得如此差劲。

    他哪知这一个多月来吴云鹤特地针他的那套归云剑法苦练武功,不敢稍怠慢,较他这般三天捉鱼,两天晒网的懒功不可同日而语。

    杨飞眼见吴云鹤住手,喘了口气,得了便宜还卖乖:“今日放你一马,改日再行比试。”掠到李梦柔身畔。

    施辉道:“为免扰人清梦,咱们还是到店外比试如何?”

    李梦柔心想到了店外,就算万一不敌,也好逃之夭夭,便答应了。

    他们这般动静,早将客栈掌柜惊动,见到店内桌椅碎了一地,直骂自己瞎了狗眼,怎会白白让这么一个好勇斗狠,徒有虚表的恶女人住进店来。

    听到他们有意出店打斗,那掌柜自是打揖作躬,求众人快快出去,又暗道了一句再莫回来。

    皓月高悬,繁星似点,缕缕寒气冻得杨飞连打几个哆嗦,对面四人凶神恶煞,杀气腾腾,好不吓人,顿时心中直打退堂鼓。

    施辉见李梦柔接了风雷剑,欲持此剑与自己比试,讶然道:“姑娘没有趁手兵刃么?”

    李梦柔点头道:“只好暂借令师弟兵刃一用了。”

    马勇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大喝一声“师兄,先让我教训教训这臭娘们。”便欲纵身攻来,却被周承岭和吴云鹤联手拦住。

    施辉哼道:“师弟,难道你信不过我这做师兄的武功么?”

    马勇微微一愕,垂头丧气道:“小弟不敢。”

    施辉摆了个起手式,朗声道:“姑娘,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梦柔剑尖轻挽,向前缓缓刺出。

    施辉号称“剑过无痕”,说的是他内力精湛,以剑气伤人于无形,与他师父“无影剑”刘纯阳的剑法有异曲同功之妙。

    “嗡”施辉剑身无风自鸣,剑气破空,与风雷剑虚虚一斩。

    李梦柔娇躯晃了一晃,她到底年岁尚轻,不敌施辉数十年精修内劲。

    施辉亦是暗暗心惊,他此刻气血翻涌,李梦柔看似不敌,其实他虚空而斩,受力较轻,两相比较,李梦柔与他平分秋色,差之毫厘,更何况南海幻剑派以剑法名震江湖,只怕华山剑法不是对手。

    李梦柔娇喝一声,眨眼之间,连攻一十八剑,剑剑皆虚,剑剑皆实。

    施辉夷然不惧,以快打快,眨眼之间,二人化作两条淡淡的身影,在夜空之中,几难辩清。

    奇怪的是,二人打得虽快,却听不到兵刃相接之声。

    李梦柔不愧幻剑之名,剑影飘忽,化身万千,何者为虚,何者为实,令人难以捉摸。

    “铛”场中传来一声轻响,二人乍合即分,凝身对立,手中长剑突然同时折断。

    施辉望着李梦柔,黯然道:“施某败了。”他在江湖之中成名之时,李梦柔尚未出生,此番落败,如何不教他心灰意冷。

    李梦柔娇笑道:“施大侠,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施辉道:“当然可以。”

    “臭娘们,你干嘛毁了我的风雷剑?”马勇成名兵刃被毁,更是火上浇油,此刻见李梦柔作势欲走,哪还按捺住,大喝一声,挥拳攻来。

    寒星一闪,生生阻住马勇去势,原来是施辉手中断剑。

    施辉冷喝道:“师弟,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这做师兄的既然应承在先,岂可失信于人。”

    马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位师兄,闻言老脸阵红阵白,怔了半晌,应道:“师兄教训得是。”

    李梦柔将少了半截了风雷剑掷回,娇笑道:“这剑是你师兄斩断的,可不关本姑娘的事,师弟,咱们走。”

    施辉揖手道:“二位,后会有期。”

    “各位师兄,后会无期!”笑嘻嘻的杨飞还了一揖,伴李梦柔远掠而去。

    马勇暴跳如雷,吼道:“师兄,你看这小子…”

    施辉挥了挥手,怔立良久,忽然“哇”的喷出一口淤血,三人才知他受伤之重,远不似外表那般简单。

    ※※※

    二人掠出十余里,李梦柔突然身形一滞,摔落在地。

    杨飞惊呼道:“师姐,你怎么啦?”

    李梦柔俏脸惨白道:“我旧伤复发,真气无以为继,须找地方调息调息。”

    回客栈当然不能,前面也不知何处有人烟,杨飞四处张望,见不远有处树丛,便抱起李梦柔,藏入其中,盘膝坐好,助她疗伤。

    有杨飞相助,阴阳互补,自然事半功倍,只用了一个时辰,李梦柔脸色渐渐红润,受损的心脉也重新愈合。

    “咱们方才悄悄溜走你就不用受伤了!”杨飞长长吁了口气,拥美入怀,取笑道:“师姐,这是不是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李梦柔嗔道:“瞎说什么?你哪里老啦?”

    杨飞嘿嘿笑道:“如果不老?为何叫老公?”一双**手不老实自李梦柔衣襟探入,在她嫩滑如玉的肌肤上轻轻抚摸。

    “你想干什么?”李梦柔**一声,想推开杨飞,却周身酥麻,没有力气。

    杨飞反问道:“师姐,你说我想干什么?”

    李梦柔羞声道:“不可以在这种地方?”

    杨飞道:“幕天席地,古人未开化之前,不也是如此吗?”

    “不行!”李梦柔忽然用力推开他,低声道:“有人来啦。”

    杨飞还道她是托辞,不以为然道:“师姐,哪里有人?为何我没有看见?”

    “或许是华山派的人!”李梦柔向前指了指,道:“已经过来了。”

    杨飞见她说了煞有其事,半信半疑的顺着她指尖瞧去,果见三个黑影匆匆掠来。

    只看身形,便知乃两男一女,决非吴云鹤等人,杨飞顿时松了口气,心盼他们快快离开,莫要扰了他的好事。

    无巧不巧,那三人来到离他们藏身不远之处停下,其中一名男子道:“看来敌人尚未追来,咱们先在此歇息一会。”

    那女子嗯了一声,轻轻叹了口气。

    另外那名男子亦无异议,三人取出干粮,各自食用。

    小兰!杨飞听到那声叹息,心中惊疑不定,借着月光,凝目望去,那女子侧对于他,只看轮廓,正是梅兰,她小腹隆起颇高,行动较为迟缓,显是怀有身孕。

    另外两人杨飞也识得,一人是钟敏,另一人乃雷洪,二人物以类聚,凑到一起不足为奇,可是梅兰怎会跟他们在一起,难道是被胁迫?杨飞如此自我安慰,可闻得钟敏那一声“夫人”,脑中犹如炸开的铁锅,嗡嗡作响。

    李梦柔认出三人,想起他们被师傅戏弄的情形,不禁暗暗好笑,眼见三人神情狼狈,衣衫褴褛,还被敌人追杀,这一个多月来,看来吃了不少苦头。

    杨飞呆若木鸡,脸色阴晴不定,暗想当日梅兰留书出走,定是遇到钟敏,后来受辱不过,方从了他,可依现在看来,钟敏言语毕恭毕敬,全是敬畏,毫无**威,反倒似受了梅兰的肘掣,莫非是因为她肚子的孩子?

    过了半晌,雷洪忽然将干粮一摔,大骂起来:“南宫世家的那群兔崽子,哪天老子回到长白,调齐高手,定会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梅兰冷笑道:“那也要雷大哥你有命逃过此劫再说。”

    雷洪大怒道:“钟夫人,雷某这一路一直对你敬重有加,你为何总是冷言冷语,讥讽于我?”

    钟敏神色一变,欲言又止。

    梅兰面色转和,娇笑道:“雷大哥,眼下强敌当前,咱们自当精诚团结,方能抵御敌人,小妹先前言语多有得罪,还望雷大哥海涵。”

    雷洪对着她的如花笑靥,怒气一时发不出来,只好哼了一声,对钟敏道:“钟兄,小弟唯你马首是瞻,你总该说句话,不能老让一个妇人拿主意吧?”

    梅兰不待钟敏说话,便道:“雷大哥这是嫌小妹的主意拿得不对?”

    雷洪咄咄逼人道:“钟夫人,咱们听从你的话,去夺蝉翼剑,却步步掉入敌人陷阱,落到此刻这般被人追杀千里的下场。”

    梅兰寒声道:“雷大哥此言是嫌小妹出的主意不够高明吗?”

    雷洪针锋相对道:“钟夫人的计谋之高明阴狠,雷某自愧不如,但是挟持南宫燕,令南宫世家就范,这着棋不能不说败招吧?”

    杨飞闻言大惊,他虽然不知梅兰如何挟持南宫燕,但以梅兰的性格,想出的法子定然毒辣无比,否则岂会被南宫世家千里追杀?梅兰为何变成如此模样,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四周忽然齐声大喝,掠出近百黑衣人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雷洪脸色苍白,他这一月随钟梅二人四处逃命,锐气尽失,犹如惊弓之鸟,连独自逃生的勇气也丧失殆尽。

    钟敏抽出白玉箫,默默站起,挡在梅兰身前。

    那群黑衣人间中步出一人,四旬上下,手持双枪,显是首领,大声道:“尔等速速束手就擒,免得徒自受辱。”

    钟敏冷冷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若在往昔,钟某焉能惧你?”

    那人道:“你们恶贯满盈,罪有应得,老天才让你们落到今天这般地步,休要怪责他人。”

    钟敏老脸一怒,又强忍下去,道:“钟某束手就擒亦无不可,不过钟某有个条件。”

    那人微感愕然道:“什么条件?要区区为你们求情吗?”

    钟敏哼道:“钟某的妻子身怀六甲,还望阁下放她一马,让她离去。”

    那人沉吟道:“少宗主有令,此女乃是毒害三小姐的首犯,无论如何,也不可放过。”

    梅兰忽道:“敏哥,不用跟他们说这么多废话,你们不用管我,先杀出重围,日后再为我报仇。”

    “为夫岂能舍你而去!”钟敏暗暗苦笑,离了梅兰,他亦时日无多。

    杨飞见二人伉俪情深,更是心如刀绞。

    李梦柔瞧他如此,传音入密道:“你认识他们吗?”

    杨飞轻轻点头,反手将她紧紧搂住。

    “好,想不到天下闻名的‘玉箫公子’如此情深意重,请赐教!”那首领大喝一声,大步前移,一抖双枪,幻起两团黑影,将钟敏罩入。

    伴着一声轻吟,钟敏手中白玉箫在虚空笔直画下,居中出现一道有若实质的白璧,那首领一连数十枪没入白璧中,如泥牛入海,一去无回。

    那首领躯体一震,身形暴退,心口一甜,强抑翻涌内息道:“玉石神功果然名不虚传,区区自认不是敌手。”

    钟敏冷哼道:“名震江南的‘枪王’李庆竟然投靠南宫世家,甘心做一条走狗。”

    那首领李庆脸色微变,哈哈笑道:“想不到阁下也听过区区的薄名,尔等既然不听劝从,休怪南宫世家不顾江湖规矩,以多欺少。”

    钟敏道:“事已至此,你们还何必这般惺惺作态?”

    那首领脸色一寒,喝道:“拿下他们,死活不论。”

    这时,余人皆冲了过来,雷洪不得不硬起头皮,将梅兰护在后面,与钟敏在前联手挡住有如狂风暴雨般,源源不绝的攻击。

    那些黑衣人整齐划一,以八人为一组,轮番抢攻。

    钟雷二人武功较这些黑衣人高出数倍,就算以一敌三,也是胜过一筹,奈何那些黑衣人整齐划一,进退有序,以八人一组,每次上前,仅与他们交手数招,便即退下,由第二组上前,如此轮番抢攻,不到片刻,二人身上已然挂彩。

    玉石神功为钟敏之师玉石道长所创,名曰玉石,意为此功练到极至,如玉似石,昔年玉石道长凭借此功大小百余战,未尝一败,以平手居多,御力之强,可见一斑。

    钟敏学此神功,嫌它守强攻弱,便自创了一套箫法,弥补不足,终而挤身江湖绝顶高手之列,后因内力失而复得,武功大不如前,否则他岂会被困于此。

    往事一一浮过心头,钟敏低喝一声,奋起余勇,震退群敌。

    雷洪大喜道:“钟兄,小弟替你抵挡一阵,你且施展绝技,杀光这些落井下石的屑小之徒。”

    钟敏神色凝重,将玉箫放至嘴际,竟当场吹起箫来。

    箫音悠扬,响彻全场,一缕缕白色光华自箫孔透出,有若蚕丝般将他全身包裹起来,片刻功夫,形成一个放着白光的巨茧。

    众黑衣人见此诡异情形,齐皆骇然,攻势由强转弱,让雷洪缓上一缓。

    箫音仍不断自光茧内传出,有名黑衣人忍不住一剑刺去,那剑铮的一声,寸寸而断。

    “让我来!”李庆厉声暴喝,一连九九八十一枪,尽数攻向一点。

    光茧化去,箫声顿止,钟敏缓步行出,只见他周身放着淡淡白色光华,露出衣外的肌肤有若白玉,脉络清晰可见,显得诡异之极。

    眼见刀剑临身,钟敏瞧也不瞧,玉箫一挥,直刺来人胸口。

    “锵铿”刀剑砍在他身上,如临玉石,竟难寸入,那人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被玉箫直透心口,鲜血狂喷,立毙当场。

    “玉石俱焚”李庆脸色剧变,大喝道:“大伙四下游斗,不可硬拼。”

    钟敏不待他话毕,身形如电,幻起漫天箫影,冲入敌人阵中,大下杀手。

    不论来者刀剑如何锋利,也不能损他分毫,如此一来,形势逆转,那些黑衣人慌乱之下,顿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雷洪负手远远退开,一脸诌媚道:“钟兄如此神功,令小弟佩服之至,这些家伙趁人之危,可恶之极,钟兄莫要手下留情,须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净。”此时此刻,他哪还有丝毫一派掌门的风范。

    梅兰默然不语,美目闪过一丝异彩。

    李庆见手下一个个被杀,真是又气又怒,可恨自己技不如人,上前徒劳无功,枉送性命,他审时度势,正想放弃此次行动,率人撤走,忽闻有人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桃花之劫第七章誓成永离

    大喝之人正是杨飞,他眼见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再也顾不得许多,出声喝阻。

    一时场中寂静之极,连正在大开杀戒的钟敏也停下手来。

    李庆高声道:“何方高人?敬请现身。”

    杨飞自树丛掠出,作了个环揖,赔着笑脸道:“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何必非要搞得血溅当场?”

    李庆道:“阁下是什么人?”

    “是你?”雷洪一眼便即认出他来,新仇旧恨立时齐涌心头,厉声道:“好小子,总算让老子找到你啦。”十指一曲,挥爪向前。

    梅兰脸色一变再变,忽然娇喝道:“雷大哥,且慢动手!”

    雷洪生生停下,恨恨道:“我这右手皆是托他所赐,此仇焉能不报?”其实他的右手断去五指乃南宫燕所为,他当着南宫世家人面,当然不好道出,便将帐算到杨飞头上。

    杨飞也未砌辞推托,淡淡笑道:“我是来劝架的,有什么恩怨咱们容后再算。”

    雷洪大声喝问:“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此闲事?”

    杨飞脸色一变,奈着性子道:“一方是我朋友,一方是我亲戚,你说我管不管得?”

    那边钟敏闻得此言,忽然飞掠过来。

    杨飞瞧着那支杀了十余人的玉箫,昂首挺胸,冷眉以对,夷然不惧。

    钟敏欲待说话,却哇的一声,吐出大口淤血,周身那白色光华也逐渐淡却。

    “敏哥,敏哥!”梅兰焦声疾唤,舒臂将他搂入怀中。

    杨飞本是一喜,可见她如此关心钟敏,心头犹若滴血。

    李庆揖手道:“公子高义,区区等铭感五内,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杨飞抑住满腔嫉意,含笑道:“前辈客气了,在下杨飞,是…”

    李庆大吃一惊道:“原来是杨公子,这一月来,少宗主命我等四处寻找公子,一直未获尊讯,想不到在此碰见公子。”

    杨飞道:“少宗主找在下有何要事?”

    “此处多有不便,还请公子借一步说话。”李庆瞧了梅兰三人一眼,确定钟敏已昏迷不信,早暗暗下令手下守住四周。

    杨飞随他走出老远,直到瞧不见众人,他以为李庆意图不诡之时,李庆忽问:“公子如何证明你便是杨飞杨公子?”

    杨飞哭笑不得道:“我便是杨飞,如假包换,可是要如何证明,在下真是不得而知?”

    李庆问:“公子可有信物为证?”

    “信物?”杨飞心中一动,在怀中摸了半天,取出南宫博给他的那个金牌,反问道:“这个算不算数?”

    李庆细细辩认,又恭恭敬敬交还于他道:“属下等冒犯了。”

    杨飞心想还好此物未在玉湖失落,接过收好,又问:“李前辈,少宗主到底有何事找小弟?”

    李庆脸色阴沉道:“公子难道不知:三小姐被方才那妖妇毒害,命在旦夕,少宗主命属下寻到公子后,速速带公子回本家去见,若是迟了,恐怕…”

    “小燕子中毒?”杨飞大惊失色道:“败…”冲口而出的败家子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我那小舅子不是号称‘不死神龙’,医术通神,难道就不能解毒吗?”

    李庆苦笑道:“药医不死人,二公子又不是神仙,三小姐中毒实在太深,以二公子的医术,只能拖延一段时间而已。”

    “那我这就随你回江南。”杨飞心急火燎,应承之后,又觉不妥:此去江南路途遥远,恐怕不是十天半月所能往返,时间一长,白玉霜被付无忌害死,岂非又是他的罪过?反正此地已距长安不远,先救出白玉霜,再去江南,也不过迟了数日。

    李庆大喜道:“那太好了,待属下解决钟敏三人,便护送公子回白云山庄。”

    杨飞惊呼道:“不可。”他此刻想来,梅兰善嫉,对南宫燕下此毒手,恐怕与自己不无干系?

    李庆愕然道:“公子,你认识他们吗?”

    杨飞点头道:“那位钟夫人原本是梅花山庄中人,乃在下的旧识,她对你家三小姐施毒,恐怕另有缘故,待在下说服于她,让她交出解药…”

    李庆恨恨道:“若非她的解药,三小姐也不会变得如此。”将其中经过原由说了一遍,连南海幻剑派牵扯其中,也没有漏过。

    杨飞更是大惊:梅兰如此心机,如此行径,令人发紫,而李梦柔还在左近,若让李庆等人认出,恐怕又大有麻烦。

    李庆脸色沉重道:“要不是三小姐服错了解药,毒上加毒,否则二公子也不会无计可施。”

    杨飞闻他说得如此严重,好似南宫燕再无幸理,心中愈发担心起来,只想尽快赶去长安,救出白玉霜,去见南宫燕。

    他计议已决,便道:“李前辈可否卖在下一个面子,暂且放过他们三人,待我见了燕儿,若她真的不治而亡,在下便是追杀千里,亦要为她报仇雪恨,少宗主那里,在下自会一力承担。”

    李庆面露难色道:“此次世家又有不少兄弟折在钟敏手中,仇上加仇,属下实在…”

    杨飞深深施了一礼道:“李前辈,拜托了。”

    李庆沉吟良久,方道:“既然公子如此说,属下遵命就是。”

    杨飞大喜道:“多谢前辈,还请前辈率人先行撤去,在下与他们三人合解之后,自会尽快赶到白云山庄。”

    李庆道:“公子,实不相瞒,你眼下在江湖中已是众矢之地,少宗主严命,寻到你后,定要保你周全。”

    杨飞苦笑道:“前辈也知道七大门派正在找在下的麻烦,若我与你们一起,难保七大门派不会撕破脸皮,为难你们,反而我孤身一人,较易脱身。”

    李庆道:“既然如此,那公子多多保证了,属下会飞鸽传书,让本家闻得讯息,恭候大驾。”他手下折损颇多,再战下去,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不如卖杨飞一个面子。

    二人返回场内,李庆一声令下,一干黑衣人迅速退去,连那些尸首也悉数带走。

    杨飞远远望着梅兰,见她正助钟敏疗伤,心中一酸,暗暗叹了口气。

    雷洪倒也知道是杨飞解了他们的围,冷冷道:“姓杨的,别以为这次帮了我们,雷某就不会与你计较断指之仇。”

    杨飞瞧他也是极不顺眼,冷哼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雷某左掌扬起,举了半晌,又放了下来,恨恨道:“今日雷某放你一马,此帐来日再算。”他眼下疲上加伤,勉强动起手来,说不得不是杨飞对手。

    杨飞冷笑两声,向梅兰揖手道:“钟夫人,在下助你们这一次,也算恩义两清,就此井水不犯河水,如若小燕子有何三长两短,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告辞。”

    他转身走出老远,忽闻梅兰厉声道:“杨飞,你给我站住。”

    杨飞回过身来,反问道:“钟夫人,还有何见教?”

    梅兰缓缓行近,面容忽嗔忽怒,最后强作笑颜,轻声道:“其实,其实…”

    “小兰!”这时钟敏忽然**出声。

    见梅兰脸色一变,杨飞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充满酸楚之意。

    狂风骤起,漫天乌云将明月遮得结结实实,黄豆大的雨水稀稀疏疏落下。

    一直藏在暗处的李梦柔有若幽灵般出现在杨飞身畔,低声道:“师弟,要下雨了!”

    梅兰见到是她,娇躯晃了一晃,俏脸化作苍白一片,贝齿直将下唇咬出血丝来。

    自打中了李万剑那“恶痒之毒”,他们一直仅以三成功力应敌,若非如此,岂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雷洪见到是她,新仇旧恨齐涌心头,怒目厉瞪,暴喝道:“妖女,想逃吗?”身形一闪,拦住李梦柔去路。

    李梦柔娇笑道:“本姑娘向来不做落井下石之举,等你们养好伤势,再来找我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妖女,你等着!”雷洪说得色厉内茬,掠回原地。

    杨飞颓然道:“师姐,咱们走吧。”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梅兰欲言又止,探出的右手无力垂下,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

    前方群山起伏,旷野连绵,杨飞脸色铁青,一语不发,任由风吹雨淋,仍大步迈前。

    “师弟,找个地方避避雨吧。”李梦柔满腔醋意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有疼惜和怜悯。

    杨飞兀自不答,蓦的转身,目光如电,穿透那重重雨幕,回首眺望。

    梅兰如此转变,实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南宫燕性命垂危,更似晴天霹雳,令他心如刀割。

    李梦柔无奈之下,拉起杨飞,飞掠而去。

    二人在暴雨中奔行,不到片刻,便淋得似个落汤鸡。

    好不容易寻到一座土地庙,虽然破败,倒也勉能遮风挡雨,李梦柔觅了些干柴,升了堆火,伴着杨飞倦缩而坐。

    杨飞呆坐若痴,美人在怀,却不见有何动作。

    李梦柔此时直盼这家伙一如往常般毛手毛脚,占自己便宜。

    李梦柔柔声道:“师弟,你可是心忧南宫燕,却又放心不下白玉霜,不如咱们分头行事,你回江南见南宫燕,我去长安救白玉霜,到时我带她去白云山庄找你。”

    杨飞用力摇了摇头,声嘶音哑道:“不用了。”先不说白玉霜是否相信李梦柔,单是另外那柄蝉翼剑,让李梦柔察觉,也是大大不妙。

    李梦柔道:“那我陪你一起去长安,再转道去白云山庄,如何?哎哟,不好。”她先前自己与南宫博结怨极深,之后又误送解药,令南宫燕毒伤难治,白云山庄对她而言,恐怕易进难出。

    杨飞心神恍忽,也未在意道:“如此甚好。”

    李梦柔又道:“你衣襟湿透,不如脱下,我帮你烘干。”

    杨飞木然点头,由着李梦柔将他衣衫一件件除下。

    时值严冬,他裸着上身,焉能不冷,虽临火堆,仍颤栗不已,神智顿时冻得清醒过来,慌忙运功驱寒,待见李梦柔亦是全身湿透,那件薄薄绿裙裹着她的芳躯玉体,勾缕出那玲珑曲线,瞧来诱人之极。

    杨飞咽了下口水,反问道:“那你呢?不如也脱下烤烤。”

    李梦柔心中一甜,妙目勾魂摄魄的横了他一眼,啐道:“你又想占人家便宜啊。”

    杨飞苦笑道:“我好心为你着想,你反而怀疑我。”

    “好啦,好啦!”李梦柔反手拥住他,娇声道:“你那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你脱便脱,反正人家早是你的人啦!”

    二人正是恋奸情热,干柴烈火,不顾荒郊野外,一拍即合。

    在衣衫临时铺就的陋榻之上,杨飞拥着不住娇喘的李梦柔,心中却是空空荡荡,无比失落,转首蓦地见到香案上那金漆尽落的土地公空洞的双目,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李梦柔伏在他怀中,亦是一惊,奇道:“有什么事吗?”

    杨飞道:“没什么?”

    李梦柔酸酸地道:“是不是又想起了你的小燕子?”

    杨飞怔了一怔,心中顿时羞愧难当:南宫燕命在旦夕,自己不赶去见她,还在此与别的女子快活,实在是大大的对不住她。

    李梦柔醋意大起,狠狠在他胸口咬下。

    杨飞吃痛之下,宛若杀猪般的大叫起来,抚着痛处,心想女子怎喜欢咬人,而且别的地方不咬,专咬此处?老子这里迟早有一天会被咬出个大洞。

    李梦柔娇笑连连,起身穿衣。

    眼前春光无限,杨飞脑中却满是南宫燕病倒在榻,形枯形槁的凄惨景像。

    “有人来了!”李梦柔突然一声娇喝,掠出庙外。

    杨飞匆匆拿起地上的衣衫,顾不上沾满尘土,飞快穿起。

    “师弟,是大师兄?”李梦柔兴奋的声音远远传入,不久,杨飞便见一名男子尾随她回到庙中。

    那男子一身银衣,身材极高,腰悬漆黑长剑,黑白分明,自黑暗中走出,竟不觉丝毫突兀,最奇的是,他自大雨行来,周身上下,竟然不见丝毫水渍。

    此人正是李万剑首徒冷恨,他冷冽的眼神上上下下将杨飞打晾了一遍,原来皱起的眉头拧着更紧,向李梦柔问:“师妹此来中原,便是为了寻他吗?”

    李梦柔犹豫一下,微点玉首,向杨飞连使眼色。

    此刻杨飞衣冠不整,身上又沾满尘土,看相差极,较之乞丐尚且不如,难怪冷恨瞧不上眼。

    “小弟杨飞,见过师兄!”杨飞深施一礼,待见冷恨毫无反应,不禁僵立当场,尴尬之极。

    李梦柔哪容爱郎受窘,款步上前,挽着冷恨右臂,娇声责问:“师兄,小师弟给你行礼,你为何不理他?”

    冷恨冷冷道:“师父何时曾经收过他为徒弟?”

    李梦柔道:“就是上次在隆光寺,我跟师兄说过的。”

    冷恨道:“师父可未说过。”

    李梦柔不悦道:“师兄连柔儿的话也不信了,不信你去问师傅。”

    杨飞不禁心中暗骂:摆什么谱?你以为老子想认你这个师兄吗?

    冷恨不置可否,忽道:“师妹,你不告而别,师父很是震怒,特地命我到中原带你回去。”

    李梦柔小心翼翼道:“师父他说了些什么?”

    冷恨道:“他老人家说要罚你面壁三年。”

    “面壁?”李梦柔骇了一跳:自己的那未婚夫师兄亦在面壁受罚,若真如此,自己岂非天天要与他呆在一起?

    冷恨又道:“你若不想受罚,最好现在就随我回去,我会向师父求情,否则耽搁下去,事情再无挽回余地。”

    李梦柔望了杨飞一眼,犹豫道:“可是柔儿还有事和师弟去办。”

    冷恨哼了一声,道:“难道你真想面壁受罚。”

    杨飞忽然赔笑道:“师姐你先回南海,小弟办完事后,定会回去拜见师父他老人家。”

    冷恨见李梦柔默然不语,便道:“师妹,这个法子不错。”

    李梦柔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师兄,柔儿这就随你回去,不过临别之前,想和师弟私下说几句。”

    冷恨点了点头,大步出庙,消失在雨雪之中。

    他方离去,李梦柔泪花即涌,扑入杨飞怀中,粉拳狠狠捶了几下,啜泣道:“你就这般狠心,舍得离开人家吗?”

    杨飞安慰道:“师姐,咱们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哭成这样,我答应你,事成之后,定会去南海找你,俗说说小别胜新婚,老呆在一起,师姐说不定会腻烦我呢。”他虽然迷恋李梦柔**,但要他舍弃众多娇妻美妾,到南海与李梦柔偷偷混在一起,却是万万不肯的。

    李梦柔心思玲珑,岂会不知此点,拭了一把珠泪,哼道:“什么小别胜新婚,说得好听,你这没良心的,人家此次回去,恐怕就是望穿秋水,也盼不到你。”

    杨飞心中一软,举起右手,信誓旦旦道:“我杨飞对头发誓,若事成之后,不去南海,教我变成一只大海龟。”

    李梦柔噗哧笑出声来,嗔道:“哪有你这般发誓的?”

    杨飞道:“只有如此,方能表示小弟的诚意啊。”

    李梦柔深情款款道:“人家信你便是!”她哪知道这家伙的如意算盘:南海如披千里,又无限期,他何时去游上一游,这誓也应不到他头上。

    二人紧紧拥在一起,过了良久,外面传来冷恨有些不耐的声音:“师妹,还没完吗?”

    李梦柔哽咽道:“我走了!”珠泪不觉又滑落下来,掩面奔去。

    杨飞深深叹了口气,他对李梦柔虽然没有多少情意,但此番分离,到底颇为不舍。

    “呼”一个黑乎乎的物事带着劲风,掷入庙内,不偏不夷,正好落在他面前。

    杨飞先是一惊,定过神来,仔细看去,原来是个小布包,打开一瞧,里面是套干净的衣衫及一些银两,想来是李梦柔让冷恨留下的。

    “师姐”杨飞一阵感动,奔出庙外,伊人芳踪杳无,心中不觉涌起一股愧意。

    ※※※

    天明之后,杨飞到小镇买了匹快马,顺着官道疾驰一日,终于“荣”归故里,他远眺长安城愈来愈近的高耸城墙,心中感慨万千:景色依旧,可已物是人非。

    元宵佳节,藉着落日余辉,把守城门的官兵冒着呼啸的北风仔细盘查进进出出行人,较平常更加严厉,城门口贴着几张步告,看样子又在捉拿通缉要犯。

    此地虽距太原有千里之遥,但杨飞作贼心虚,当然不敢明目张担,大摇的进出城门,远远找了个出城之人询问,让他骇了一跳,原来官府通缉的正是他这个梅云飞,罪行是**,杀人,盗窃,随便挑出两件来,便足可将他千刀万剐,而且通告上说如果有人将他生擒或见尸赏银五千两,就算通风报信也有五百。令正在闹穷的杨飞恨不得自己把自己抓了,移交官府,领取赏银。

    幸亏那人急着赶路,并未认出眼前这个贼眉鼠脸,探头探脑之人便是主犯,错过这飞来横财。

    杨飞暗暗捏了把冷汗,心知必是杨同德将他被临汾知县栽赃的陈年旧帐又翻了出来,他这下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杨飞找了个地方偷偷易好容,有惊无险的进了长安城,本想去投梅花山庄的那间如归客栈,但想梅云清正在恼他,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将他转送官府,赚那五千两银子。

    反复思量之后,他在振威镖局一侧觅了家客栈,号了间临街的客房,原因有二:一来他对这里周围地形乱熟,万一有了变故便于逃走,二来也可就近察看镖局内的情形。

    杨飞到打铁铺买柄长剑,备齐物事,在房中呆到入夜,黑衣蒙面,自后窗跳出,绕道掠向振威镖局。

    他在此长活八年,镖局何处有出口,何处有人守卫,他自然清楚之极。

    杨飞毫不费力地潜入镖局,轻车熟路地摸到白玉霜居处,今夜虽是元霄,可屋内灯火闪烁,将白玉霜娇俏的身影印于窗纸,显然人在里面,未曾出去赏灯。

    杨飞取下蒙面黑巾,摸了摸怀中白向天留下的血书,犹豫再三,终于敲响房门。

    “是俊哥吗?”白玉霜开了房门,陡见杨飞,欢喜的笑容先是错愕,继而是无比的愤怒和恨意。

    数月不见,白玉霜清减了不少,原本圆润的脸廓变得尖长削瘦,令人想及这数月来她定是沉浸于丧父之痛。

    杨飞见白玉霜似欲大声呼喊,哪敢犹豫,急急伸手捂住她的樱唇,将她半抱着掠入房中。

    白玉霜想要挣开,可怎敌得过“力大无穷”的杨飞,她推开不得,只好拳如雨下,运足劲力,毫不客气的狠狠捶在眼前这个“杀父仇人”胸口。

    白玉霜捶了半天,打得双手发麻,而杨飞仍夷然不动,连喊也未喊一声,而且不知何时已松开他的魔爪。

    “你为何要杀我爹,为何还要回来?为何要来找我?”白玉霜已是泪流满面,双手虚弱无力的扶在杨飞身上,缓缓滑倒。

    杨飞忍住胸口的痛楚,连忙将她搀住,沉声道:“玉霜姐,我是被冤枉的。”

    白玉霜厉声道:“你叔叔难道会冤枉你吗?”

    杨飞道:“若非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可是你看看这个,这是师伯的遗书。”取下那封血书,递了过去。

    白玉霜拭了下泪痕,展信一瞧,上面乃鲜血所书,只有廖廖数行:飞儿乃被其叔冤枉,霜儿见字速速随他逃走,不可为我报仇,父向天绝笔!

    白玉霜面色忽睛忽暗,冷冷道:“我怎知此信不是你找人伪造?”

    杨飞解释道:“师伯被我叔叔付无忌逼落悬涯,身爱重伤,过了一月,终于不治而逝,他老人家临终之前放心不下你,特命我回到长安,将你带离险境,还有另外那柄蝉翼剑。”

    白玉霜半信半疑道:“你的话有何凭证?”

    杨飞道:“若非师伯遗命,我干嘛要以身犯险,来带你走。”

    白玉霜道:“谁知你不会是为了那柄剑?”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的性情,玉霜姐你难道不知?”杨飞脸色一变,反问道:“玉霜姐,你是不是已将那柄剑交给我叔叔了?”

    白玉霜摇了摇头,心乱如麻,不知是否该信杨飞,还是付无忌?

    杨飞又惊又喜道:“还好没有,否则便危险之极,玉霜姐,此地不宜久留,你这便随我走吧。”

    白玉霜冷冷道:“我为何要信你?我现在不为难你,你快走吧。”

    杨飞苦笑不已道:“玉霜姐,你还是不相信我?当日我在师伯面前立下重誓,若不带你离开,便死无葬身之地。”

    白玉霜冷冷瞧着他,似要从他眼从瞧出一些端倪,过了半晌,忽道:“我爹临终之前,可还说过什么?”

    杨飞道:“师伯要我带你找个无人之处隐居起来,度此余生。”

    白玉霜苍白的俏脸抹过一丝红晕,轻声道:“还有什么?”

    “还有这些,这是师伯让我转交给华山派的紫云令符,至于这些,我不说,玉霜姐你也应该认得!”杨飞将怀中之物通通取出,除了紫云令符,还有三绝门武功秘笈,他早知白玉霜不肯信他,便带在身上,以为佐证。

    白玉霜脸色煞白:若非白向天临终所托,杨飞断然不会伪造得如此齐全?就算是杨飞自白向天遗体取得此物,那他也决计不知这些东西的来历,还编得如此合情合理!可杨飞既是被人冤枉,那杀他父亲的只能是付无忌了。

    “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白玉霜思及此处,如中雷殛,脑中浑浑噩噩,娇躯摇摇欲坠,昏倒在杨飞怀中。

    “玉霜姐,玉霜姐!”杨飞从小对白玉霜敬若神明,不敢使出看家本领——香吻大法救人,在白玉霜人中掐在几下,又不见醒转,本想将她负走,可如此一来,又不知那蝉翼剑藏在何处,思来想去,只好将白玉霜放到榻上,收拾好东西,坐在床边,只待白玉霜醒来,取剑便走。

    他此时此刻,总算松了口气,自己费尽唇舌,总算让白玉霜相信自己,只是她一时难以接受事实,受激过度,方始昏厥。

    杨飞瞧着白玉霜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俏脸,儿时的梦想触手可及,心中不禁一阵激动。

    “玉霜,我来了,快开门啊!”门外忽然传来付俊的声音,接着吱呀一声,推门进房,原来杨飞方才进得匆忙,门未关紧。

    杨飞立时大骇,匆忙之间,跳到床上,钻入被中,藏到里间。

    付俊行入内室,见白玉霜仰卧榻上,不禁喃喃自语道:“为何睡了,不是约好去赏灯的吗?”

    付俊步步逼近,杨飞心儿狂跳,他以前与付俊亲如兄弟,就算付无忌冤枉他的旧仇,此刻若被捉奸在床,恐怕立时反目成仇,挥剑相向。

    还好这时白玉霜及时醒转,感到自己被中藏有一人,不觉惊呼出声,待见付俊,心中更惊道:“你怎么进来啦?”

    付俊含笑道:“我喊你没有答应,见门开着,当然就进来了。”此处光线极暗,否则他早就看出床上多了个男人,而且还是他以前的好兄弟。

    白玉霜心知被中男子必是杨飞,稍感心安,勉强定下心神,半坐而起,双手紧紧捂住被角,问道:“你来干什么?”

    付俊愕然道:“咱们不是约好去赏灯的吗?”

    白玉霜神色一黯道:“对不起,我忘了。”

    付俊坐到榻边,柔情凝望道:“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是不是生病了?”

    白玉霜芳心有如针刺,不自觉避开他的目光道:“没有啊,我方才感到身体不适,便躺下休息,没想到你便来了。”

    “脸色苍白,面容焦悴!”付俊一脸关切道:“看来你病得不轻,我去给你请大夫。”

    “不要!”白玉霜此言出口,才知自己过于失态,强颜笑道:“只是有些头痛,休息一下便没事了,你别大惊小怪的。”

    “没事便好!”付俊也未在意道:“你还去不去游灯会?”

    白玉霜道:“我不去了,你自个去吧。”

    付俊苦笑道:“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白玉霜道:“小丝不是一直吵着要去吗,找她陪你一起去。”

    付俊佯惊道:“你干嘛把我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白玉霜道:“少耍贫嘴,快去吧!

    付俊埋怨道:“你今日怎么老赶着我走,是不是房中藏有男人?”

    杨飞闻言大惊,差点不顾兄弟之情,冲出被外,杀将出去。

    白玉霜芳心亦惊,脸现怒容,急急掩饰道:“你说什么?谁在房里藏男人啦?以前你那些风流帐我还没跟你算,你反过来倒打一耙。”

    杨飞暗暗叫好,白玉霜这一招可谓妙极。

    付俊连连赔笑道:“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开开玩笑,你反倒当真了。”

    白玉霜“余怒未消”道:“这种玩笑也能随便开的吗?”

    付俊打揖作躬道:“都是我的不好,我的不对,只要你莫再生气,如何责罚我都成。”

    白玉霜板着脸道:“我想休息了,你快走吧。”

    付俊无奈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灯会买两个花灯给你。”

    白玉霜想起他此去或成永别,心中酸苦,柔声道:“那你快去,别误了时辰。”

    付俊嘻嘻笑道:“可有什么奖赏?”

    白玉霜啐道:“是不是想讨打?”扬起右手,作势欲打。

    付俊哈哈一笑,在她玉手捏了一把,终于离去。

    过了半晌,白玉霜忽低声道:“他走了,快出来吧。”

    杨飞早就憋得气闷,闻言迫不及待的将头伸出被外,不想眼前正是白玉霜高高耸起的胸脯,急骤起伏,峰澜正盛,诱人之极。

    “砰”缩首不及的杨飞额头挨了一记爆栗,此乃白玉霜的拿手绝活。

    白玉霜俏脸通红,嗔道:“看什么?还不滚下床去。”

    杨飞干笑两声,慌手慌脚的爬了下去,老老实实的在榻前立正,聆听训示。

    白玉霜轻咳一声,问道:“我爹真的让你带我走吗?”

    杨飞如实道:“不但让我带你走,还要我娶你为妻,这一生一世都照顾你。”

    白玉霜紧紧盯着他,忽道:“你喜欢我吗?”

    杨飞头如蒜捣,热切地道:“打小我便欢喜你,要不是有俊哥在,我肯定会捷足先登,娶你为妻。”

    白玉霜娇躯一颤,脸色蓦的苍白一片。

    杨飞望了望门外,忍不住道:“玉霜姐,你快收拾一下,咱们赶紧离开此处,迟则生变。”

    白玉霜不慌不忙,沉吟半晌道:“你先去一个地方等我,待过了子时,我再去找你,明晨再一起离开长安。”

    杨飞问道:“什么地方?”

    白玉霜道:“上次你自**赎出的幸小月在秦王府西街永祥钱庄旁边租了间民宅暂住,此事只有我和小丝两个人知道,你先去那里等我。”

    杨飞道:“那万一出了变故,我们如何联系?”

    白玉霜道:“如果有变,就改在城西十里亭。”

    杨飞应了声好,也不多说,揖手离去。

    杨飞回到客栈,易容之后,收拾好行囊,依约前往幸小月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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